陸庭揚摸了摸胳膊,“真冷。”
“還有更冷的,那我再換一個。”說着,葉安可又翻了一頁。
難得她這麼有興致,陸庭揚自然不會破壞,他靜靜地聽着她給他講的每一個冷笑話,聽完以後再很配合的乾笑一聲。
就這麼着,在葉安可講了三個之後,她終於忍不住嫌棄道:“笑得也太假了,還不如不笑呢。”
“………”
陸大少表示很委屈,他配合還有錯了?
“你昨晚去哪兒了?怎麼沒過來?”葉安可放下書,裝作不經意地問,問完鼻子還湊上前嗅了嗅,像有了重大發現似的驚呼了一聲,“你又喝酒了!”
“嗯,喝了一點兒。”陸庭揚輕描淡寫地說,事實上他喝了很多。
一點兒就這麼大的酒味?丫的!你當我白癡啊!
葉安可心中腹誹,嘴上倒沒說什麼。
“你這裡不是有換洗的衣服嗎?快去衝個澡,難聞死了。”她推了推他的胸膛。
陸庭揚捏捏她的鼻子,“怎麼?還嫌棄你老公了?”
“………”
葉安可抿緊了脣,默然了好一會兒才又說道:“快點去洗。”
陸庭揚應了聲“好”,找出衣服進了洗手間裡。
葉安可繼續看她那本《十萬個冷笑話》,只是臉上卻沒有了剛纔的笑容。
他們兩個都在裝,故意在對方面前表現得輕鬆快樂,將心底的悲傷難過仔細藏好,不讓對方察覺。
陸庭揚洗完澡出來,葉媽媽已經買完早餐回來了,她買了小籠包和清粥,還有專門給葉安可帶的雞肉粥。
“庭揚,來,過來吃飯。”葉媽媽擺上碗筷,不自然招呼了一聲。
陸庭揚點頭,走到沙發上坐下,然後默默地盛飯。
他先給葉安可盛了一碗,撐起她病牀上的那張小桌子,放到了她的面前。
“吃吧。”
他寵溺地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纔回到沙發上。
葉媽媽居然有些不忍心看到這樣一幕,她不可否認的是,陸庭揚真的是一個好男人,如果他們兩家沒有仇恨該多好,可偏偏天意弄人。
“你們吃吧,我出去散散步,鍛鍊鍛鍊。”說完,葉媽媽就匆匆拉開門走了出去。
葉安可低下頭,拿着勺子小口地喝起粥,突然,陸庭揚的一句話讓她把勺子掉進了碗裡。
“等你傷好了,我們就把離婚手續辦了。”
那一瞬間,葉安可真以爲是自己出現了幻聽,以至於她愣了好幾秒,還不敢確信地問:“你剛纔說什麼?”
“你養傷的話,一個月的時間應該夠了,在這最後相處的一個月裡,我們什麼都不要想,安安穩穩的把它過完好嗎?”
“然……然後呢?”葉安可眨了眨眼,忽然感覺眼眶泛酸。
陸庭揚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兩個字,“離婚。”
這是他最後孤注一擲的辦法了,如果在這最後的一個月裡,他沒能力突破葉安可的心房,扭轉她的思想,那麼只能放手了。
在這之前,葉安可其實沒真正設想過和陸庭揚離婚,只有這一刻,她才身臨其境的覺得,他們的婚姻真的到頭了。
“陸庭揚,你是認真的?”葉安可試探性地詢問,這一刻鼻尖忽然很酸,她竟有種想哭的衝動。
他垂眸,遮住眸中的受傷,安靜了好幾秒才緩聲說道:“這不是你所希望的嗎?”
這不是你所希望的嗎?
陸庭揚的聲音雖然很低,卻像一塊石頭壓在了葉安可的胸口上,堵得她那裡悶疼。
葉安可緊緊地咬住下脣,忍着不讓自己哭出來。
“好,我同意。”
她艱難的從嘴裡溢出這幾個字,然後迅速別開了頭。
陸庭揚盯着她的側臉,眼眸裡劃過深深的受傷。
聽到她同意的那一剎那,他的心卻被生生的撕扯開,疼得窒息。
“老婆,我出去一下。”說完,陸庭揚迅速起身朝外走去。
因爲動作太匆忙,他還不小心絆倒了椅子,陸庭揚極少會有這麼慌張的時候,因爲他怕自己再多待一秒,眼淚就會忍不住流出來。
陸庭揚走後,葉安可的眼淚,不受控制的滲出眼眶,她深吸口氣,又吞噎下去。
安靜的病房裡,只能聽得到她隱約的抽泣聲,她將自己整個人埋進被子裡,牀單很快被沾溼了一大片。
陸庭揚去超市買了盒廉價的香菸,然後去到了地下停車場,這裡一片漆黑,沒人能看得到他的脆弱。
他仰起頭,長長舒了口氣,眨眨酸澀的眼眶,從口袋裡摸出那盒煙,點了支,靠在車上,就這麼兇猛的抽着。
黑暗中,只能看到寂寥的煙火在若隱若現。
他的心,一下子就空了。
即使是嗆人的煙霧,也填充不了那份空虛。
陸庭揚被那煙味嗆得重重咳嗽了幾聲,嗆得他眼淚都流了出來。
他慢慢撫上胸口的位置,那裡正血淋淋的往下滴血……
一個月了……
他把自己逼上了絕路,就好像一個身患絕症的病人被判處了死刑,陸庭揚現在是哪裡都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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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的倒計時從這天開始算起,到第三天的時候,龍肆帶來一個好消息,說可以把陸宴鬆保釋出來了。
葉安可壓在心口上的那塊石頭終於落了地,雖然陸宴鬆欠他們葉家一條人命,可陸庭揚所做的一切也足夠抵消了。
那是她愛的男人,她捨不得看他夾在中間左右爲難。
陸庭揚接到陸宴鬆被釋放的消息後,詫異了一瞬,他仔細想了幾個有這種通天本領的人選,最終鎖定在龍肆的身上。
“我爸被放出來,是你做的?”他撥了龍肆的號碼,上來直接問道。
龍肆輕笑了一聲,“別誤會,我可不是爲了你。”
陸庭揚自然明白這點,一定是葉安可要求他這麼做的。
“可可有答應你什麼條件嗎?”
“姓陸的,你什麼意思?我妹妹要我幫忙,我還需要開什麼條件嗎?”龍肆在那邊很激動地大喊。
“我知道了。”靜默幾秒,說完這四個字他掛斷了電話。
低頭看了眼腕錶,已經到中午了,陸庭揚拿起西裝便出了公司。
外面的陽光強烈得有些晃眼,他按了按車鑰匙,迅速坐進了車裡。
當路過一家新開張的甜品店,看到它玻璃窗上貼着的那副巨型海報,陸庭揚不自覺停住了車。
“老闆,來一份彩虹蛋糕。”
他頎長的身形立在櫃檯前,淡淡地開口。
之所以買這份蛋糕,一是因爲葉安可愛吃,二則是因爲它的宣傳語實在是美好得恰如其分。
願你被珍視,愛情如彩虹絢爛。
老闆看到這個年輕俊美的男人,失了會兒神,接着趕緊拿盒子給他包裝。
“先生,請問口味要偏甜一點還是偏淡一點的?”
陸庭揚想到葉安可那丫頭愛吃甜的,便回答道:“偏甜。”
等老闆將蛋糕包裝好,陸庭揚付了錢然後走出了店裡。
城市的街頭,霓虹閃爍,人頭攢動,車水馬龍,正是堵車的高峰時刻,陸庭揚的車在車流中走走停停,他本就有些不大耐煩了,誰知在拐彎的時候,竟與對面駛來的一輛紅色小車刮到了一起。
陸庭揚煩躁地擰了擰眉心,知道錯誤是由他造成,便直接拿着錢包下了車。
他徑直來到那輛紅色小轎車的旁邊,勾起食指在玻璃上敲了敲,車窗搖下以後,裡邊是一張很年輕秀麗的臉龐。
陸庭揚打開錢夾,直接抽出一疊毛爺爺遞過去,“這些應該夠修你的車了。”
女孩愣愣的看着他的動作,眨巴眨巴着,心裡想着的是,誰稀罕你的錢了啊!有錢也不能這麼侮辱人。
所以,最終她也沒要陸庭揚遞過來的錢,握住他的胳膊用力甩開,接着一加油門走了。
陸庭揚甩甩腦袋,也轉身回到了他的家裡。
這一個小插曲,對什麼風波都見過的陸大少來說自然不會放在心上。
來到醫院,他將買來的蛋糕遞給葉安可,她一看到蛋糕,黯淡無光的眸才終於亮了那麼一點。
“你專程去買的啊?”
“沒有,順路捎的。”
“………”
就承認一下專程去買的能怎樣啊!又不會嘲笑他。
葉安可白了陸庭揚一眼,然後迫不及待地打開了盒子,當七彩的彩虹蛋糕映入眼簾,葉安可按捺不住驚歎了一聲。
“好漂亮。”感嘆完,她糾結地看向陸庭揚,“都捨不得吃了怎麼辦?”
“………”
陸庭揚好一通默然,他真是越來越搞不懂女人了。
不過最終,葉安可還是在萬般糾結之中將蛋糕給解決掉了。
吃完以後,陸庭揚給她擦了擦小嘴巴,將紙巾扔進垃圾桶裡,然後一臉嚴肅地問道…“爲什麼要讓龍肆把我爸放出來。”
“你知道了?”問完,葉安可才發覺這個問題很蠢。
他可是陸庭揚哎,什麼事情能瞞得過他。
“爲什麼?”陸庭揚攥住她的手臂,又問了一遍。
“那是你爸欠我們的,不需要你來替他還,你親手把他送進牢裡,將來這件事萬一要是被人抖出來,你的聲譽就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