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庭揚向來不是會逃避問題的人,所以直接答應下來了。
而在他離開別墅以後,出乎葉安可意料的,秦婉居然過來了。
“安可呢?把她給我叫出來。”秦婉的稱呼還是很客氣的,儘管口氣聽上去有些衝。
管家說了句少夫人在樓上,結果卻被她狠狠地剜了一眼,那目光宛如寒刀利刃,管家不由渾身打了個冷噤,心想她怎麼了這是。
“把她給我叫下來。”秦婉嗤哼了一聲,走到沙發前坐下。
管家哪敢違抗她的命令,趕緊上樓去叫葉安可了。
葉安可正在和郭然一起玩拼圖,聽管家說秦婉來了,嘴角掛着的淺淡笑意瞬間消失不見。
她知道,逃避不是個好辦法,所以只猶豫了不到五秒便站起身來。
“你慢慢玩,我下樓一趟。”
她拍了拍郭然的小腦袋,說完深吸一口氣,跟着管家下了樓。
秦婉看到她,微微端正了一下坐姿,她穿着寶藍色的大衣,頭髮精緻地盤起來,十足的貴夫人派頭。
“坐吧。”
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對面,這看上去倒顯得葉安可像個客人一樣。
葉安可坐到她的對面,一時無言。
被秦婉打了那兩巴掌以後,她對這個原本看上去溫婉大方的女人就沒什麼好感了。
“葉小姐,我不懂你現在還留在我們陸家的目的是什麼,是覺得不整垮我們陸家不甘心嗎?”秦婉微微正色,也不跟她拐彎抹角,上來就直截了當地說。
葉小姐?
連稱呼都開始變得這麼生疏了。
葉安可聽她這麼說,心裡是很生氣的,只不過她要努力壓制着自己,不讓自己表現出分毫,否則就正好趁了秦婉的意了。
“麻煩不要把別人想得那麼狹隘,一開始,我和庭揚在一起的目的就不是爲了復仇,以後也不會是。”
“呵。”秦婉笑了,笑容裡帶着譏諷,“葉小姐,別把自己說得那麼高尚,要不是你從中唆使,我們家揚兒會把他親生父親送進監獄嗎?”
“如果是我從中唆使,那我會拜託別人再把他保釋出來嗎?你說我圖的什麼?”葉安可看着她,語氣平靜地質問。
秦婉非但不領情,聽完反而不屑地冷笑了一聲,“你無非是想讓庭揚覺得你善良大度,好放長線釣大魚,讓我兒子更離不開你。”
“不過我倒是很好奇,那個龍肆跟你到底是什麼關係,他怎麼會願意幫你呢?”
聞言,葉安可別開頭,冷冷回了句,“這與你無關。”
“呵,現在仗着有揚兒給你撐腰,連我都不放在眼裡了。”秦婉冷笑一聲,眸中突然劃過一絲狠戾。
儘管她眼底的情緒轉瞬即逝,但葉安可還是捕捉到了,心底頓時涌上不詳的預感。
秦婉聳了聳肩,忽然將杯子用力摔在桌子上,磕出了一個角。
“我還真想看看,我兒子會在我和你之間選擇哪一個。”說完,她竟然猛地擡起手,朝自己的額頭狠狠劃了一下。
秦婉的速度快得葉安可根本來不及阻攔,直到看見鮮紅色的血一滴一滴從她的額頭滑下來,她的大腦都還是懵的。
這個女人是瘋了嗎?太瘋狂了……
葉安可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腦袋不住地搖着。
“來人,管家,管家,快點過來。”秦婉捂住流血的額頭,突然大聲喊叫。
葉安可瞬間就領悟了她的用意,秦婉這一招破釜沉舟用得可真好。
管家聽到聲音,急急忙忙地跑過來,看到秦婉的額頭破了,被嚇了一跳。
“夫人,這是怎麼了?”
秦婉意味深長地看了眼葉安可,雖然沒說什麼,但那個眼神儼然代表了一切。
剛纔只有她們兩個人在客廳,秦婉肯定不可能對自己下手,那麼只有一個可能,秦婉的傷口是葉安可造成的。
只是,少夫人看上去也不像是做這種事的人啊!她有什麼原因和立場呢?
但管家身爲下人,不方便發表什麼評論,趕緊叫來家庭醫生,扶着秦婉上了樓。
葉安可坐在沙發上,出了一身的冷汗,她怎麼也想不到,秦婉會是這麼偏執這麼瘋狂的人,爲了陷害她,竟捨得對自己下此毒手。
她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愣了許久,直到管家下樓來纔回過了神。
“她怎麼樣了?”葉安可站起身問。
管家先是一愣,意識到她問的是秦婉以後,連忙回答道:“血已經止住了,好在傷口並不深,日後應該不會留疤。”
呵,對自己下手自然知道孰輕孰重,她怎麼可能會讓自己留疤。
葉安可在心中冷笑,忽然感到一股徹頭徹尾的涼意。
管家窺探着她的神情,忍不住詢問道:“少夫人,剛剛您和夫人是不是發生什麼爭執了?”
聽到管家的問題,葉安可扯了扯脣。
但凡是正常人,第一反應都會這樣認爲,秦婉這一招用得可真是太好了。
“我說是她自己把碗磕破,用碎片往自己腦袋上劃得你信嗎?”葉安可看着管家反問。
“這……”管家露出一臉爲難的神情,明顯是不信她的話。
葉安可也懶得解釋那麼多,神色漠然地上了樓。
——————
中午,陸庭揚回到了別墅,管家看見他,立刻走上前小聲稟告道:“少爺,夫人上午和少夫人發生了一些爭執,把夫人的額頭用茶杯劃破了。”
陸庭揚聞言,眉頭一皺,一邊上樓一邊問道:“當時是什麼情況?”
“具體的情況我沒有看見,我問少夫人,可是她說是夫人自己劃破的。”
陸庭揚腳步一頓,轉過頭問:“當時只有她們兩個人在場?”
“是。”管家點了點頭,接着又道:“夫人就在二樓的客房,她叮囑我,等你回來就讓你過去。”
“我知道了。”說完,陸庭揚幾步跑上了樓,來到客房門外,推開門走了進去。
秦婉的額頭上已經被纏了一層層的紗布,蒼白的面容哪怕是在陽光下也毫無血色。
他悄悄地走近,站到牀邊的那一刻叫了聲,“媽。”
秦婉轉頭看向他,勉強地提起脣衝他笑了笑。
“坐吧,兒子。”
他應了聲,隨即便抿緊薄脣,一語不發的坐到了牀邊。
他故意沒問秦婉這傷是怎麼回事,他相信她會主動提起的。
果然下一秒秦婉就開口說道:“你是不是懷疑,媽是爲了故意陷害安可?”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嘴角掛着特別無奈的笑容,陸庭揚哪怕是真的懷疑,此刻也只能說沒有。
他替秦婉掖了掖被角,“媽,你先好好休息吧。”
秦婉一聽他又要走,這心情一下子又跌落到谷底。“怎麼了?又趕着去陪你老婆?”
“媽,你想吃什麼?一會兒我吩咐廚房給你做。”陸庭揚故意對她的問題避而不答。
“我沒胃口。”秦婉冷淡地將頭扭向一旁,接着撂下了一句狠話,“你到底是要老婆還是要我這個媽,你自己決定,她今天敢拿茶杯砸我,明天就說不定會殺我。”
“媽,我不相信安可她會做這樣的事。”陸庭揚的聲音很是堅定。
秦婉一口氣悶在了胸口,“是,你相信它不相信你媽,我這張臉對我來說有多重要,你不是不知道,我至於爲了冤枉她來折騰自己嗎?”
陸庭揚緘默不語,他媽這話聽上去並沒什麼錯,可她大概也是料定了別人都會這麼想,所以纔出此下策。
“我記得你愛吃山藥,我讓廚房給你清炒一個,再燉個雞湯。”陸庭揚又一次迴避了她的話。
秦婉放在被子下面的手緊緊地攥在一起,因爲用力,都暴起了青筋。
“揚兒,你是想未來有一天,給我收屍嗎?”秦婉冷冷質問,目光中滿是決然。
“媽,你能不能別用這種辦法來威脅我,難道生死就是那麼無所謂的事嗎?”陸庭揚儼然動了怒,他最討厭別人來威脅他,換做是別人,他要麼置之不理,要麼對方被他收拾得很慘,可對於自己的親人他卻真的無能爲力。
“我威脅你?”秦婉冷笑,別開了頭,“你覺得我是在威脅你,那就這樣認爲吧,反正你現在眼裡心裡都只有那一個女人,媽在你心裡一點兒位置都沒了。”
陸庭揚聽她這麼說,無奈地擰了擰眉心。
“媽,你對我來說也是最重要的人,算我懇求你,不要這樣,可可她是一個好女孩,我不想……”
“你別跟我說這些,我不想聽。”沒等他的話講完,秦婉就激動打斷。
陸庭揚無奈地嘆了口氣,從客房出去,吩咐管家做幾個菜,然後徑直去了他們的臥室。
葉安可坐在陽臺上,還是在讀書,她專注到連他走近都沒察覺到。
陸庭揚也不打擾她,就站在她身後,雙手環胸靜靜地看着她。
葉安可不經意擡頭,看到面前覆蓋着一大片陰影,才恍然察覺到有人在身後,她轉過頭去,看到陸庭揚的那一刻,一股委屈莫名的襲上了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