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雲在陸軍醫院,正與手下賭錢,整個病房熱火朝天,甚至,連旁邊病房的日本士兵,也被朱慕雲拉了過來。朱慕雲就是這樣,只要有日本人的地方,總能與他們打成一片。
當李邦藩與孫明華,趕到陸軍醫院看望朱慕雲的時候,看到的正是這樣的場面。朱慕雲穿着不合身的睡衣,正在做莊,大呼小叫的讓別人下注。
“買定離手,買定離手,馬上要開啦。這位兄弟,你不買就不要往裡擠嘛……局座!”朱慕雲確實沒料到,李邦藩竟然不打招呼,就會來陸軍醫院。
自己只是在醫院演戲,只要不外出,任務就算完成了。剩下的事情,與自己也沒有關係。李邦藩怎麼會這個時候來呢?他還準備通宵作戰呢。
既然李邦藩到了,參賭之人自然作鳥獸散。很快,病房就空了。雖然依然是烏煙瘴氣,但至少清靜了。
“慕雲,你這日子,過得比神仙還舒服。這讓那些爲你擔心的人,情以何堪?”孫明華似笑非笑的說。
“待在這裡,實在無聊透頂。也就是局座的命令,換成其他人,我肯定溜了。”朱慕雲看了李邦藩一眼,嘿嘿笑着說。
“你再委屈一個晚上吧,下半夜你就能離開。”李邦藩說。
“這麼說,今天晚上軍統就要倒黴了?”朱慕雲驚喜的說,他不知道杜磯有沒有收到消息,也不知道於心玉能否猜到,自己其實並沒有事。但從李邦藩的態度來看,形勢逼人。
“早在中午軍統襲擊之前,我就得到了消息,知道他們要在太古街路口動手。之所以沒有提前告訴你,也是不想讓他太驚慌。”李邦藩緩緩的說。
“怪不得局座讓我待在局裡,原來一切都在局座的掌握之中。”朱慕雲奉承着說。
“我們來,不是爲了收,而是爲了古昌之第六師。”李邦藩說,他已經掌握了羅澤謙的行蹤,對軍統各個聯絡站的情況,也知道得差不多了。晚上的行動,已經沒什麼懸念。
“第六師通共?”朱慕雲詫異的說。
“通共倒談不上,但他們與新四軍眉來眼去,暗中勾搭,卻確有其事。我從各方面都得到了消息,汪清海想與新四軍私下停戰。然而,汪清海解釋,他與新四軍停戰,只是爲了自保。這種話,顯然是騙鬼。”孫明華說,他古昌差點丟了性命,對汪清海自然沒有好感。
回到政保局後,孫明華接到消息,他從古昌離開後,第六師就派了一支部隊,一直對他緊追不捨。要不是他走的果斷,怕是見不到朱慕雲了。
“局座讓我去趟第六師?”朱慕雲問,他兩天沒與獵手情報小組溝通了,不知道家裡出了什麼事情。
“你先與時棟樑溝通,看那邊到底是什麼情況。古昌現在是險地,你去我也不放心。”李邦藩搖了搖頭,政保局與第六師能直接溝通的,也是就是朱慕雲。
“沒問題,我現在就打電話。”朱慕雲說。
病房沒有電話,他們到醫院的辦公室,借了部電話。朱慕雲當着李邦藩的面,撥通了第六師軍需處的電話。
“慕雲,不是說你生命垂危,命懸一線麼?”時棟樑接到朱慕雲的電話,很是驚詫。
“我要是生命垂危,命懸一線,能跟你打電話?這只是對外散佈的假消息。”朱慕雲解釋着說。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時棟樑慶幸的說。
“時兄,第六師到底怎麼了?你要知道,日本人可是最忌諱這些東西的。第六師吃了敗仗不要緊,但要跟共產黨勾勾搭搭,絕對沒有好下場。”朱慕雲正色的說。
“我的慕雲老弟,你放一萬個心,第六師跟新四軍不是一路人。這只是師座的權宜之計,想拖住新四軍,爲反擊贏得時間。可哪想到,反被新四軍利用,現在可好,援兵按兵不動,反倒是新四軍可以從容攻擊了。”時棟樑唉聲嘆氣的說。
“誰讓你們寫信之前,不先向皇軍報告呢。如果什麼事都提前請示報告,還會有這樣的誤會?”朱慕雲笑了笑,他心裡想,這應該是邊明澤的手筆。
換成其他時候,第六師主動要求停戰,新四軍會加以考慮。可新四軍已經下定決心,要擊潰甚至是消滅第六師,這個時候無論汪清海使出什麼樣的手段,都不會動搖新四軍的決心。
“慕雲,你可要幫兄弟說句話,我們對皇軍,絕無二話。另外,綏靖公署那邊,煩請兄弟也幫忙疏通一下。黃衛軍、定國軍都得加快速度,如果有皇軍來就更好了。”時棟樑哀求着說,現在,只要有援軍,第六師都來者不拒。
當着李邦藩的面,朱慕雲不可能給時棟樑任何承諾。掛了電話後,他隨李邦藩又去了自己的病房。他的房間是單獨病房,外面放兩個警衛,談話很安全。
“我想派你連夜去趟第六師,穩住他們的軍心。如果確如時棟樑所說,支援會來的。”李邦藩沉吟着說。
剛纔時棟樑在電話裡的話,他都聽到了。李邦藩相信,汪清海寫信給新四軍,請求停戰,這種事絕對能幹得出來。但汪清海與共產黨,確實不是一路人。這個消息,很有可能是新四軍故意散播出來的。
今天他向本清正雄彙報此事後,軍部就給各方下了命令,暫停對古昌的支援。所有增援的部隊,全部停止前進。有些,甚至還退了回去。
“局座,光聽時棟樑的一面之詞,也無法確定事情的真僞。我去一趟也可以,爲皇軍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朱慕雲鄭重其事的說,他穿着睡衣,而且還不大合身,現在又如此嚴肅的迴應,實在顯得有些滑稽可笑。
“那行,你馬上去一趟,需要帶多少人?”李邦藩問,以朱慕雲的性格,恐怕不帶兩個營,都不敢出門的。
“爲了表示誠意,我一個人都不帶,獨自一人前往。”朱慕雲想了想,鄭重其事的說。
他帶部隊去古昌,名義上保護自己,實際上肯定會成爲第六師的增援部隊。朱慕雲纔沒這麼傻,會給時棟樑帶增援。他一個人去古昌,除了表示誠意,也可以向李邦藩表明,他對日本人的赤膽忠心。
“獨身前往?你可要想清楚,孫明華今天晚上,就差點回不來了。”李邦藩提醒着說。
“我是去幫第六師解除嫌疑的,他們只會敬我如上賓。如果帶的人多了,還以爲我有其他圖謀呢。”朱慕雲說。
“不錯,只是你的安危怎麼辦?”李邦藩覺得朱慕雲說得很對,能如此替皇軍着想,朱慕雲不愧是大日本帝國最忠誠的朋友。
“個人安危與古昌安危相比,有什麼值得計較的?”朱慕雲不以爲然的說,頓了一下,他又說道:“局座,我只有一個要求,能否回去換身衣服?下面的人,今天買的衣服,實在沒辦法穿。”
朱慕雲提着睡着,明顯就大了兩號。李邦藩來後,他故意沒有換回衣服,就是想找個藉口回去。今天晚上,李邦藩就要對軍統動手,如果再不能通知他們,恐怕明天早上,古星再也找不到軍統的組織了。
“可以。”李邦藩說,反正今天晚上就要收天早上,一切都結束了。
於心玉聽到有人開門的時候,嚇得跳了起來。朱慕雲受了重傷,生命垂危。她再想待在白石路,怕是不行了。雖然任務失敗,可又能怎麼樣呢。自己這部獨立電臺,以後怕是沒機會,繼續爲黨國服務了。
“你……你……!”於心玉握着把剪刀,躡手躡腳的走了出來,客廳的燈拉開了,當她看清下面的人,竟然是朱慕雲時,張大着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麼,這兩天不見,就不認識我了?”朱慕雲擡頭看了於心玉一眼,他當然知道於心玉爲何會如此吃驚了。自己遇襲的事,局裡已經通知了於心玉。想必,於心玉都向總部彙報了。
“你不是受了重傷,正在搶救麼?”於心玉深深地吸了口氣,慢慢平復了心情後,問。
“這只是爲了欺騙軍統,今天晚上,他們就要完蛋了。我是回來拿幾套換洗衣服的,得出趟差,要過幾天才回來。”朱慕雲說。
“你不會也是對付軍統吧?”於心玉聽到朱慕雲話,心裡大驚。看到啥事沒有的朱慕雲,她已經意識到,軍統可能要出事了。
再加上朱慕雲的話,顯然,今天晚上,政保局就要對軍統下手。這可怎麼辦,她與軍統古星站沒有橫向聯繫,自從鄧湘濤離開後,古星站的潛伏電臺,所有的呼號、波長和密碼本全部更換了。就算她原來是電訊處長,也無濟於事。
“所有的抗日分子,都是打擊對象。這兩天我不在家,你要注意安全。”朱慕雲叮囑着說。他知道,於心玉在家裡應該也藏了一部電臺,一旦自己離開,於心玉馬上就能向總部發報。至於軍統今天晚上,能否逃過一劫,那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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