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衛軍的參謀長,竟然是自己發展的線人,這或許是鄧湘濤引以爲榮的事情。可是,鄧湘濤還沒高興三個月,杜華山竟然就死了。朱慕雲甚至都擔心,鄧湘濤能否接受得了。
爲了迅速而準確的傳達消息,朱慕雲只好先用電話聯絡。只有在特別緊急的時候,朱慕雲纔會使用電話,向鄧湘濤發暗號。
而朱慕雲如果用電話聯繫,說明兩人也不能在地下室見面。畢竟,他們的見面太緊急,如果去地下室的話,雙方都不方便。
在鐵路飯店,化了妝的朱慕雲,與同樣化了妝的鄧湘濤,終於見到了面。一見到鄧湘濤,朱慕雲馬上向說彙報了杜華山的事情。
“杜華山死了?”鄧湘濤驚叫着說,他之所以如此失態,也是絕對不敢相信,竟然會發生這種事。
“千真萬確,剛剛得到的消息。區座,這是李邦藩當着我的面接的電話,絕對不會有假。”朱慕雲篤定的說。
“知道是什麼原因嗎?”鄧湘濤沉吟着問,他知道,朱慕雲不會給自己帶來假消息。只是自己不願意相信這個消息罷了。
“暫時還不得而知,當然,區座也可以試着聯絡杜華山。”朱慕雲說。
“我現在很後悔,當初沒有聽你所言,再派幾名同志進入黃衛軍。”鄧湘濤遺憾的說,當初朱慕雲建議,在黃衛軍再安排一些軍統人員,可被他拒絕了。
兵貴在精而不在多,鄧湘濤認爲,只需要讓杜華山一個人待在黃衛軍,就足夠應付所有情況了。有杜華山這個軍參謀長,黃衛軍他可以控制一半。
“實在太可惜了。”朱慕雲說,雖然他也安排了一些進入黃衛軍,但這些人,只能提供黃衛軍的基本情報。
杜華山身爲黃衛軍的參謀長,確實能提供很多重要情報。甚至,他還能直接指揮黃衛軍。杜華山是軍統的人,杜華山能控制多少黃衛軍,相當於鄧湘濤也能控制多少部隊。
作爲古星區的區長,能發展這樣一個在關鍵位置的情報員,實在是莫大的成就。但是,杜華山的犧牲,也會給鄧湘濤帶來莫大的打擊。
當初策反杜華山,有朱慕雲的建議。要不然,杜華山早就被處決了。而在黃衛軍搞兩條線的建議,鄧湘濤又沒有同意。現在杜華山一死,鄧湘濤與黃衛軍的聯繫,一下子就斷了。
“說說尉遲青巨的事吧,他是不是遇到什麼麻煩了?上午並沒有按照計劃撤退。”鄧湘濤說。按照計劃,這個時候尉遲青巨應該已經離開法租界。可是,下面的人並沒有見到尉遲青巨,有人向他彙報,尉遲青巨竟然還在巡捕廳。
“不可能啊,就算要行動,也是晚上的事。而且,我向李邦藩建議,要策反尉遲青巨。他已經答應,今天白天不會對尉遲青巨動手,我還以爲尉遲青巨已經離開了法租界。”朱慕雲說。
“你先去工作吧,下午在王家港再見個面。”鄧湘濤叮囑着說,這兩件事,他都需要去核實,與杜華山的聯繫,需要的時間長一些。但尉遲青巨的情況,朱慕雲比他更方便驗證。
朱慕雲回到憲佐班後,也向小野次郎彙報了策反尉遲青巨的事。既然尉遲青巨沒走,自己應該給他爭取更多的時間。對小野次郎來說,一個死了的尉遲青巨不值幾個錢。
果然,小野次郎對朱慕雲的計劃很感興趣,朱慕雲與尉遲青巨都是中國人,而且朱慕雲是“過來人”,有他的言傳身教,尉遲青巨應該很容易被策反。
正當朱慕雲準備找尉遲青巨的時候,沒想到尉遲青巨竟然主動找上了門。再次看到尉遲青巨的時候,朱慕雲知道,自己的任務怕是很容易完成了。因爲,他從尉遲青巨的眼睛裡,看到了背叛。
是的,這是一種只有弱者纔會有的眼神,他們貪生怕死,只爲自己而活。至於國家、民族、大義,在他們眼裡一文不值。
“朱處長,這是鄙人的一點心意,萬勿推辭。”尉遲青巨直截了當的拿出一個錦盒,裡面裝着滿滿一盒子的金條,整整二十根。
尉遲青巨知道,朱慕雲最喜歡金條,也只有金條,才能打動朱慕雲。他找上朱慕雲,只爲一件事,求一條道路,一條與日本聯繫的道路。
雖然尉遲青巨也可以與日本人談,但他不可能贏得日本人的信任。但朱慕雲則不然,朱慕雲本就是日本人信得過的人,而朱慕雲又是中國人,與自己有共同語言。
“既然你直爽,那我也不拐彎抹角,說吧,找我什麼事?”朱慕雲將錦盒順手收進了箱子裡。不管尉遲青巨找自己辦什麼事,這些金條他是不會退的。
“我想跟你一樣。”尉遲青巨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堅定的說。
作爲一名軍統人員,還是被戴老闆親自勸說加入軍統的重要情報員,竟然爲了活命,主動要求背叛,要不是朱慕雲也是漢奸,他還真的會不好意思。
“跟我一樣?難道你不想尉師爺,想當憲佐隊長了?”朱慕雲佯裝不知,他很痛惜,尉遲青巨如此膽怯,一次沒成功的暗殺行動,就將他嚇得投降,實在太懦弱了。
“我的意思是,只要日本人不殺我,什麼都可以商量。甚至,我可以給你們提供情報。”尉遲青巨說,他作爲法特組的組長,手裡也掌握着一些重要情報的。
當然,尉遲青巨也不是傻瓜,自己掌握的情報,都是與日本人談判的籌碼。另外,他最終的目標,其實不是背叛,而是爲了腳踏兩隻船。
“不行,你得辦理自首手續,承認自己是抗日分子,並且將你所知道的情報,全部說出來。”朱慕雲緩緩的說,尉遲青巨如此輕易就叛變,簡直就跟兒戲一樣。
換成其他人,或許會懷疑尉遲青巨的動機。可朱慕雲卻相信他,尉遲青巨是帶着誠意來的。只是,這個誠意,讓朱慕雲很厭惡。如果可以的話,他寧願尉遲青巨再忠烈些。
“我現在是法租界的官員,你們的規矩管不到我頭上。我只是想與你們和平共處,誰也不要爲難誰。”尉遲青巨說,他之所以來找朱慕雲,也是有底氣的。
首先,他的身份是巡捕廳的法語翻譯,這是法國人官方的職務,也是被正式承認的。其次,憲兵分隊不能逮捕他,就算逮捕,也不能審訊他。他可以與日本人合作,但不能像朱慕雲這樣,成爲他們的手下。
“如果你是這樣的想法,那接下來的事情就不太好辦。”朱慕雲說,日本人才不願意成尉遲青巨成爲合作伙伴,他們的目的,是讓尉遲青巨成爲部下。
“朱處長能否介紹我與本清大佐認識?我想,本清大佐,一定會聽取我的意見。”尉遲青巨說。
“對不起,這件事由我全權負責。”朱慕雲冷冷的說,既然尉遲青巨願意真叛變,他反倒不願意促成這件事了。
“難道剛纔我的誠意還不夠麼?”尉遲青巨指了指桌子,剛纔那個錦盒,可是裝着足足二十根金條。用二十根金條,買下與本清正雄見面的機會,還不夠麼?
“本清大佐不會見你,當然,如果你的‘誠意’能再足點的話,我可以幫你介紹。可是,我建議你不要與大佐談。”朱慕雲說,如果尉遲青巨願意離開法租界,他會想方設法替尉遲青鉅製造機會。
可尉遲青巨卻想留下來,甚至還要主動與日本人合作,這是要當漢奸的節奏,朱慕雲自然不能允許了。
“好吧,我與小野次郎談總可以吧。”尉遲青巨退而求其次。朱慕雲雖然是法租界最大的中國特務,但他在憲兵分隊地位並不高,在整個古星就更顯得低。
尉遲青巨早就想好了,自己要做漢奸,就得當最大的。至少,不能被朱慕雲比下去。他的法特組,是戴老闆親自勸說才成立的。現在要改弦易轍,當然也要與古星最大的特務頭子談。至少,也要與法租界最大的特務談。
朱慕雲出去了一趟,在外面抽了根菸,回來之後,很肯定的告訴尉遲青巨:“小野隊長不見你,在你沒有辦理好自首手續後,任何日本方面的人,都不會見你。”
“我好歹也是法租界的尉師爺,小野次郎也太高傲了吧?”尉遲青巨不滿的說,他之前對憲兵分隊確實又恨又怕,但現在自己是來求合作的,日本人怎麼還能是這樣的態度?
“日本人連法國人都不放在眼裡,遑論你了。我勸你,還是想清楚,因爲到了晚上,或許就沒有機會了。”朱慕雲提醒着說。
“昨天晚上,你們是不是準備殺我?”尉遲青巨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