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雲無法確定,嶽履鰲是不是真的地下黨。本着對同志負責任的態度,他必須弄清楚這件事。再說了,就算嶽履鰲不是內線,他也不能眼睜睜的看着,這樣的愛國青年,被鄧湘濤送入虎口。
但是,如果嶽履鰲是政保局的人呢?所以,弄清他的身份,就變得非常重要。朱慕雲雖然對鄧湘濤的做法,很是不以爲然。但是,他也不能,爲了營救別人,而給自己帶來任何危險。再說了,他也無法斷定,鄧湘濤這樣做,是不是對自己的再一次測試?
任何時候,都不能相信別人。這是胡夢北當初對他的叮囑,一直以來,朱慕雲也是這樣做的。任何事情,都能讓他神經緊張。可身邊發生的每一件事,也都會讓他懷疑,是不是針對自己?
“區座,明天就抓捕,是不是顯得太快了?”朱慕雲問。如果明天就抓捕,他不知道,胡夢北能否,及時將消息,通報給地下黨?
要知道,胡夢北現在已經不在對面的88號了。他與胡夢北的見面地點,已經改到了朝陽巷。胡夢北已經搬到了,原來華生住的房子。等朱慕雲與胡夢北聯繫,再由胡夢北給家裡發報,再由家裡轉達給地下黨,或許就到明天了。
就算地下黨知道後,也未必能在第一時間,就聯繫上嶽履鰲。如果嶽履鰲,真是地下黨員的話。畢竟,現在的嶽履鰲,已經處於封閉之中。他不會與任何人聯繫,也無法與外界聯繫。
“具體什麼時候抓捕,你自己決定。但是,他最多在那裡待到後天早上。後天早上六點,他就會轉移。”鄧湘濤提醒着說。朱慕雲做事,想得還是很周到的。
但是,留給朱慕雲的時間也不會很多。按照規定,後天早上,嶽履鰲就必須轉移。這是軍統的傳統,嶽履鰲執行完任務後,先得潛伏一段時間。危險期過後,再撤回到安全地帶。如果違背這個規定,也會讓嶽履鰲起疑的。
“雖然有區座的情報,但也得讓抓捕,顯得合理才行。”朱慕雲說,如果是按圖索驥,別人肯定懷疑,他在軍統有內線。
再說了,他也得有足夠的時間,去確定嶽履鰲的身份。如果他真是地下黨,朱慕雲自然會給他機會。畢竟,同志的生命,纔是無價的。朱慕雲很清楚,他的行動能力一向很差。就算失手,別人也不會覺得奇怪。
況且,剛纔鄧湘濤也說了,後天早上六點,嶽履鰲就會轉移。到時候,只要超過這個時間,嶽履鰲自然也就安全了。當然,這還得有個前提,鄧湘濤不會“一女多嫁”,將嶽履鰲的消息,再賣給其他人。
“這段時間,徐慧瑩表現得怎麼樣?”鄧湘濤點了點頭,剩下的事情,朱慕雲自己安排就是。他在政保局也是處長了,管着經濟處和二處,手底下上百人。處理這樣的事情,應該很有經驗。
“她的表現尚可,只是,憲兵分隊新成立了一個電監科,有四臺偵測臺,專門負責監聽神秘電臺。咱們的電臺,以後可得注意了。”朱慕雲提醒着說。
電監科的效率,雖然不算高。可是,一旦被電監科發現,又被找到規律,暴露的機率還是很高的。沿江大道的那個神秘電臺,昨天晚上還在發報,小野次郎已經決定,今天晚上,就要順帶着,搜查沿江大道那一帶。在搜捕鄧陽春的同時,也要把電臺找出來。
“電監科?你以後,要特別注意這個科的情況。”鄧湘濤緊張的說,古星區的每一個情報組,幾乎都配了電臺。如果電監科的效率很高,以後情報組的活動,將大爲受限。
可是,電臺又是情報組的必備設備。古星區機構龐大,人員衆多,總不能什麼命令,都通過交通傳達。該用電臺的,還是得用電臺。電臺的隱蔽性和便利,是交通無法比擬的。
“還有件事,最近電監科在沿江大道,發現了一個神秘電臺。不是我們的吧?”朱慕雲故意問。他基本上斷定,電臺就在黃瑞琦家。而且,黃瑞琦應該是軍統的人。
只是,鄧湘濤裝傻,他也就不問。他相信,總有一天,這件事會水落石出。到時候,黃瑞琦可是欠了自己一個大人情。
“當然不是。”鄧湘濤搖了搖,篤定的說。
這件事,黃瑞琦向重慶彙報過。總部也跟他說起,他知道,朱慕雲已經猜到了黃瑞琦的身份。只是,這種事,就算雙方都知道,也是不能說破的。
其實,爲了此事,鄧湘濤還向重慶,替朱慕雲請功。如果不是朱慕雲,恐怕黃瑞琦的潛伏土組,就要暴露了。重慶也同意,給朱慕雲記功。但這個功勞,只能記在朱慕雲的檔案上,甚至都不能告訴朱慕雲。
“那就好,今天晚上,正好對沿江大道一帶,來個徹底搜查。”朱慕雲說。
雖然昨天晚上,沿江大道的電臺,還是在規定時間發了報。但他相信,如果電臺真在黃瑞琦家的話,他一定會想辦法轉移了。朱慕雲現在擔心的,依然還是嶽履鰲。
朱慕雲擔心,鄧湘濤有可能,將嶽履鰲賣給其他人。現在,軍統在政保局就有兩條線。宋鵬和孔祥宇,都能向政保局傳遞消息。如果朱慕雲沒能及時,將嶽履鰲抓走。或許,鄧湘濤就會安排其他人,去搶這個功勞。
雖然朱慕雲需要緊急見到胡夢北,但在離開克勒滿沙街163號後,他還是先去見了諸峰。同時,也聽取了周志堅的彙報。此時,憲佐班的人,都在街上搜查。整個法租界,今天晚上,都不得安寧。
露了回臉後,朱慕雲自然就要找個地方休息。他現在,好歹也是個處長,這種入戶搜查的話,輕易不會出面。趁着機會,回到憲兵分隊,開着車子,去了朝陽巷。他對外的說法,是去政保局。
畢竟,朱慕雲是聯絡官,他需要經常在政保局和憲兵之間溝通。到朝陽巷後,朱慕雲將車子停好,進了自己原來的房子,徑直去了地下室。法租界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胡夢北也猜到,朱慕雲可能會來,特意在地下室等着。
“軍統的人回來了?”胡夢北見到朱慕雲後,問。整個古星的軍警憲特,全部動了起來。葉明澤被槍殺的事,他也聽說了。只是,並不知道詳情。
“是的。上午在南京路匯豐銀行門口,就是鄧陽春親自動的手。老胡,現在有個緊急情況。據鄧湘濤所說,今天鄧陽春身邊的兩名助手,有一人是地下黨。此人叫嶽履鰲,鄧湘濤已經打算,將嶽履鰲拋棄。”朱慕雲說。他來這裡,與胡夢北見面,其實是冒着一定風險的,今天晚上,所有人都必須在崗,雖然他有藉口,但時間不會太多。
“嶽履鰲?我對這個名字,沒有印象。但是,既然鄧湘濤說起了此人,我馬上向家裡彙報。”胡夢北仔細回憶着說。
“彙報可以,但是老胡,最近憲兵分隊可是有電監科。以後,我們的發報的時間和呼號,以及頻率,都要定期修改。”朱慕雲說,有大澤谷次郎後,他對電監科的情況比較熟悉。電臺要怎麼樣,才能偵測不到,這些都是他需要了解的。
“這些情況,我會及時向家裡彙報的。”胡夢北說,電監科如果有任何進展,他都會第一時間知道。比如說,上午一般是各個電臺,集中發報的時候。以前地下黨的電臺,都在傍晚或者深夜工作,現在,可以換到上午發報。
另外,就是頻率和呼號,只要電監科掌握了,馬上就更換。電監科只要新發現線索,朱慕雲都會第一時間,就掌握,並且傳回來。
“等會,我還得去政保局。同時,也得參加憲兵分隊的搜查。明天上午,必須給我一個準確的消息。不管如何,明天晚上,我都得行動。”朱慕雲說,鄧湘濤決定的事情,輕易不會改變。
如果嶽履鰲是地下黨,他相信組織上,一定會有一個妥善解決的辦法。如果嶽履鰲不是地下黨,他還真的很爲難。這也是,朱慕云爲何一直不想參加行動的原因之一。
“沒有問題,明天中午之前,一定會有回覆。”胡夢北篤定的說。這件事,非常緊急,不管嶽履鰲是不是地下黨員,都必須以最快的速度查明真相。
朱慕雲看了看時間,他與胡夢北的會面時間,可不能太長。時間越晚,關注他的人就越多。與胡夢北分開後,他迅速去了趟鎮南五金廠。此時,在鎮南五金廠,李邦藩也沒有回去。朱慕雲向他彙報了憲兵分隊的情況後,也準備回法租界。
“你這樣跑不太方便,也耽誤時間。以後,還是儘量用電話溝通。”李邦藩提醒着說,從法租界到鎮南五金廠,怎麼說也得半個小時。而半個小時,能發生的事情太多了。
“是。但有些事情,要當面才能說得清楚。”朱慕雲說,所有的電話,都有被竊聽的可能。所以,他歷來不相信電話。甚至,在辦公室內談事,都沒有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