藩玉沒鬆開寒香的那隻手,只是把漲得通紅的臉別過來,彷彿聽錯了似的望着青梅的眼睛。
青梅道:“藩玉,放開她。”
還是那樣輕柔的聲音,輕柔得彷彿什麼都不曾發生過。
藩玉鬆開寒香的手,那麼不甘不解,卻又無可奈何。
然而寒香並沒有半點感動,並且絲毫不知收殮。她對青梅冷笑道:“你以爲這樣我就會放過你了嗎?如果這樣我就能放過你,我就不叫寒香!”
劉主管已衝了過去,氣急敗壞的對寒香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誰說話?”
寒香不屑的道:“誰?”
劉主管站直西裝筆挻的身子,昂首挺胸的道:“她可是總經理,瓶梅公司的總經理,知道嗎?瓶梅?!”
他對“瓶梅”兩個字作了特別強調,這讓我更加堅信瓶梅公司在重慶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
說出這句話後,他臉上的表情頗爲洋洋得意,畢竟他自己也是瓶梅公司的一員。不但是瓶梅公司的一員,而且還是某部門主管,身居要職。
然後,他很自豪也很有威懾的盯着寒香和寒香身邊的那個女子。他以爲這兩個小女子一聽到青梅是總經理,而且還是瓶梅的總經理,便會被響噹噹的大名給嚇得惶惶而退。
但是他想錯了,因爲代溝,他對九零後缺乏必要的理解。他不知道眼前的兩個女子,喜歡看的是韓劇,津津樂道的是超男超女,連上網都使用火星語,你對她們說那些娛樂明星,沒有一個她們不耳熟能詳。可是除此之外,她們對別的大都漠不關心。不要說瓶梅公司,就是嫦娥奔月,神七上天,她們也極有可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幾乎要把它們當作和勁舞團泡泡糖差不多的網絡遊戲。
當下兩個女子就盯着她笑,笑得那麼不以爲然,甚至還對他略有可憐。
彷彿沒想到他這麼大了,智商還只是個幾歲的孩子,喜歡在別人面前炫耀自己的父母。幾歲的孩子往往都是以爲自己的父母是天下最無所不能的父母。而他,無疑是把瓶梅當作了自己的父母。
“呵呵,瓶梅?”寒香輕笑着譏諷的問。
她不以爲然的語氣顯然讓劉主管大感受辱,劉主管也不禁如藩玉般羞紅了臉,但在這麼多職員,尤其是青梅和楊娜面前,他又不得不努力維持自己的紳士風度。
他依然昂着頭,儘量不讓自己顯得如先前那般過分激動,對寒香道:“呵呵,小孩子真是無知無畏啊,你還是回去問問你的父母吧,看你弄清楚了之後還敢不敢對她這樣刁蠻,還能不能笑得出來。”
“是嗎?那你知不知道寒香的父母又是誰,恐怕告訴你了你不說這樣跟寒香說話,就是連站在她面前都要因爲剛纔對她的冒犯哆嗦得站不直身子了。”寒香身邊那個女子很不屑的對劉主管道,“呵呵他們可是……”
“依人!”寒香急急衝身邊的女子叫道。
那個叫依人的女子的話被打斷了,捂了捂嘴道:“天啊,寒香,我居然差點說漏了嘴。我忘了我們是揹着你爸爸來這裡的,我也險些忘了我們是來做什麼來了。”
於是兩個女子不再理會劉主管,只當他不存在,又扭過頭瞪着車裡的青梅,準備繼續針對青梅去了。
劉主管百般受辱,卻望着兩個女子黑眼線藍眼影的眼睛,似有所思,猶豫了會,道“你們不要再糾纏她了行嗎?”
那語氣遠不如先前有底氣,雖然聽上去不像是在哀求,但也極度柔軟平和,彷彿她們是他的鄰家小妹,根本不曾跟他有過爭執。
我知道他是忽然有所顧忌,可是他在顧忌什麼呢?
但畢竟那兩個女子還沒離開,還在繼續不依不饒的和青梅糾纏不清,他又不方便丟下青梅離開。臉上的表情雖然隱藏得深,卻沒能逃過我的眼睛,那是難,兩難。
青梅似乎也看出來了,道:“劉主管,你過去吧,還有藩玉。”
雖沒有不明顯的責怪,卻是不冷不熱。
劉主管遲疑道:“可是她們……你?”
青梅道:“與你們無關,是我和她們之間的事。”
“哦,那我就……”
青梅點點頭,誰也看不出她心裡在想什麼。
劉主管退了過來。
藩玉跟在他身後。
經過我身邊時,藩玉輕輕的問:“劉主管,這可是個在總經理面前表現的大好機會呢,怎麼可以……”
隱隱約約的聲音,後面說了些什麼我沒怎麼聽清楚。
劉主管沒有回答,自顧自走向人羣中的楊娜。
藩玉知趣的在一邊站住,沒有跟着劉主管去楊娜身邊。
劉主管對楊娜道:“楊娜,我不是不想幫青梅,我是怕你誤會我對青梅……”
聲音很低,像是怕被青梅聽見,但我卻聽見了。
楊娜略微輕笑了下,像他不答理藩玉那般沒有答理他,只是把一雙美麗的眼睛向我和青梅看。
我再去看青梅時,忽然覺得她是那麼勢單力薄,孤獨無援,儘管面對的只是兩個小女子。
我不禁心生感嘆,果然世態炎涼,人情淡薄。別看平時那麼多職員對她精心巴結,衆星捧月般讓她高高在上,可一旦真遇到麻煩了,又有誰不棄她而去!
此時,我清清楚楚的看到,寒香又柳眉倒豎,對青梅高高的揚起了巴掌。
然而,青梅卻只是微笑着對她仰起有些輕微紅腫的臉,連先前那樣本能的避開的反應都沒有。
青梅是怎麼了?難道她真的不是從前的青梅了!難道她從剛纔寒香對依人那句差點吐出的話的阻止裡,如劉主管一樣聽出什麼想到什麼了?難道她也有所顧忌準備任寒香發泄,她以爲這樣自己痛是痛了點,可只要寒香發泄過了她們對自己的怨氣就會煙消雲散,就會不再對自己不依不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