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歹養了你十七年,你卻一點都不知道要報答?果真跟你媽一樣,忘恩負義!”羅母丟下這句話就進屋了,湯也不喝了。
蘇晴空握着湯勺,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一顆一顆的往下掉,滴到碗裡,濺到手上,燙的心裡一抽一抽的疼。
她又說錯了嗎?
她是真的只想舅媽好好的!
“小姐,不哭了啊!太太就是那脾氣!”李姐抽了張紙巾遞給她。
蘇晴空接過擦了,湯還冒着熱氣,香味也還誘人,卻怎麼也喝不下去了。
“李姐,你在羅家呆了很多年了吧?”蘇晴空突然問道。
李姐笑着點頭,“二十四年了,我剛來的時候,少爺還抱在懷裡,不會走呢!成天啜着一個奶嘴,可逗了!”
這事蘇晴空知道,小時候沒少聽李姐嘮叨。
李姐如今四十出頭,據說剛來羅家的時候才十幾歲,當年主要是過來照顧羅開焌的,因爲羅開焌特別調皮,後來用習慣了,李姐爲人又老實本份,便一直呆了下來!
蘇晴空主要想問的是接下來的這一句,“那李姐知道我爸爸媽媽的事嗎?他們去世的時候我還小,什麼都不記得,你能不能告訴我,我爸爸媽媽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這……”李姐有些猶豫。
“李姐,我求求你了!舅媽現在討厭我,連我媽媽也討厭上了,剛纔你也聽到了,舅媽說我媽媽忘恩負義,這不是一回兩回了,我想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蘇晴空帶着哭腔央道。
“小姐,過去了就過去了,你又何必糾結過往,人總要往前看的!”李姐面上犯難。
“李姐,你說你是看着我哥長大的,那也肯定也是看着我長大的,舅媽當着我的面這樣怒斥我媽媽,我身爲她的女兒,都不知道該怎麼去辯解,我媽媽肯定很失望,她九泉之下也不會瞑目的!李姐,我求求你了!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哪怕以後回憶,也有個方向是不是?”
李姐嘆了口氣,給蘇晴空使了個眼色,然後朝羅母的房間方向瞟了一眼,小聲道:“小姐,我把這裡收拾好了,去你房間找你!”
“嗯!”蘇晴空破涕而笑,李姐終於答應了。
回到自己的房間,蘇晴空拿出貓糧餵了小白,逗弄了一會,然後又把抽屜裡壓在最下面的一本相冊拿了出來,攤在腿上。
相冊的年代有些久遠,色彩有點暈染,失真,翻開封皮,最先印入眼簾的是一個燙着捲髮的女子,臉龐圓潤,笑容溫軟,一雙大眼睛裡藏着萬般狡黠,看的久了,彷彿相片上的女子活了過來,正閃着大眼睛和你講話一樣。
女子穿着一件紫灰色的大衣,腳踏馬丁靴,一身裝扮哪怕擱到現在也是時尚不已,她就是蘇晴空的媽媽——羅書珺!
舅舅說過,蘇晴空的眼睛和她媽媽一樣,整張臉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對眼睛。所以,蘇晴空每回望着照片,都會覺得十分的親切。
蘇晴空摸着照片上的母親,用手指一點一點的劃過照片,從眉眼到嘴巴,再到頭髮,久遠的記憶中,她也這樣摸過媽媽。
那個時候,媽媽抱着她只是哭!
媽媽很少開心過,她跟爸爸的感情並不好,經常爭吵,所以她纔會在小時候經常被送到舅舅家,和表哥一起玩!
蘇晴空一頁一頁的翻着相冊,媽媽有很多張照片,可惜都是單人照,唯一一張特別點的,也是她挺着大肚子,坐在一個搖椅上,笑的一臉幸福,這算是蘇晴空和母親的唯一合影了吧!
‘叩叩——’門響了,李姐推門進來,端着一杯牛奶。
蘇晴空忙站了起來。
“小姐,還是熱的,趕緊喝!”
李姐把牛奶遞給她,看到她牀上攤着一本相冊,上面的羅書珺笑意盎然,神采飛揚,不由得嘆道:“姑太太那樣活潑爽利的人,如今也只剩下照片能夠追憶了!”
“我媽媽她是活潑爽利的人嗎?爲什麼我記憶裡的她總是不高興,總是和我爸爸在吵架?”蘇晴空問。
李姐又嘆了口氣,緩緩述來。
“姑太太,也就是你媽媽,人長的漂亮,又是富家小姐,留過洋,一直以來追求者就不少,可她心高氣傲,對那些愛慕者一個都瞧不上。
老太爺後來幫姑太太定了一門親,也就是你父親,他也是你母親衆多愛慕者中的一員。
你父親是金海大學的高材生,人生的高大,又會來事,特別能言會道,一畢業就進了檢查院,是個憑自己真本事考來的檢察官!老太爺不止一次誇你父親能幹,說他是個有出息的,用不了幾年,做到檢察長都不是問題!”
“我爸爸是檢察官?”蘇晴空頭一回聽到關於父親的事。
在羅家的這麼多年,她是怕想起傷心往事不願問,羅家也不願提,所以誰都沒有告訴她,原來她的父親竟然是個檢察官?公職人員?
“那他跟我媽媽……”
“姑太太和姑老爺兩人認識不到三個月就結婚了,按照現在的說法,算是閃婚了,我記得他們是年中結的婚,第二年春天就有你了!小姐生下來可漂亮了,精緻的像個天使一樣,姑太太天天抱着你喊‘天使天使’,別提有多開心了!”
蘇晴空沒有搭話,她的生日的確是3月份,過完年就是她的生日了。
按李姐的意思,她爸媽兩人是閃婚,又是相親,所以兩人在結婚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感情?所以纔會在後來的日子裡經常爭吵?
蘇晴空咂着嘴,不知道該怎麼消化這個事實!
一個是相貌堂堂的檢察官,一個是嬌縱的富家小姐,怎麼看都是一樁美好的姻緣啊,怎麼可能就成了見面就吵的冤家呢?
“那舅媽爲什麼那樣說我媽媽?”
“這個……”李姐又猶豫了,轉念一想,小姐也長大了,有權知道,便嘆道:“你剛出生的那一兩年還好,後來姑太太就天天在老太爺面前鬧,說要離婚。姑老爺是官,離婚很影響仕途的,一直拖着不肯,老太爺身體又一直不好,就是在那個時候撒手離開的!”
蘇晴空無力吐槽了,“後來呢?”
“姑老爺不肯離,老太爺又過世,離婚這事就這麼擱了下來,但姑太太卻是不回家了,天天呆在老爺這邊,你小時候不是經常在這邊玩嗎?姑太太帶着你住在羅家,時間長了,總是會被人說閒話的。”
這個蘇晴空有些印象,總之,她小時候在舅舅家呆的時間比在自己家呆的時間要長!
“你……後來你爺爺那邊來了人,想把姑太太接回去,可姑太太鐵了心不回,跟你父親那邊大吵一架,一個人對戰20幾個人,當時也挺轟動的!太太也是個傲氣的人,自家小姑子被外人這麼欺負肯定不行,於是兩個人瘦弱的女人一齊對戰對方20幾個壯小夥子,那場面,嘖嘖……”
“啊?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蘇晴空啞然,媽媽和舅媽還有這樣的光輝歷史呢!想想當時那場面的確是夠聲勢浩大的!
李姐笑了一下,“小姐那個時候還不到3歲呢?哪裡會記得!”
“蘇家那邊沒能接走姑太太和你,反倒被罵了回去,姑太太和姑老爺之間的矛盾就再難調和了,自那之後,姑老爺再沒來過羅家,再到後來,姑太太跟姑老爺就出事了,你也就一直呆在了羅家!”
蘇晴空還有個問題不明白,“既然如此,爲什麼最後我爸媽是一起出車禍離去的呢?他們不是很久都不往來了嗎?”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在你五歲那年,姑太太突然又和姑老爺走到一起了,舉止還很親密,誰不知道是爲什麼!”李姐語焉不詳,很多事情都沒說明白。
蘇晴空知道李姐有顧忌,也沒細問下去。
單就今晚她得到的消息已經夠她消化很久了。
她知道了爸爸媽媽是相親走到一起的,兩人感情很不好。
知道爸爸是檢察官。
知道外公是被爸爸媽媽氣死的。
知道了爸爸家那邊是個大家族,一出動就是20幾個人。
知道了舅媽曾經和媽媽並肩作戰過。
舅媽說媽媽忘恩負義,是因爲媽媽後面又跟爸爸走到了一起,她的媽媽還真是……真是夠任性的啊!
蘇晴空原以爲,李姐告訴她真相之後,她會想通很多事情,現在來看,是想通了一些事情,但疑問也更多了,那些疑點就像是有隻貓爪在心頭撓一樣,讓人難受至極!
李姐說了那麼多,挺唏噓的,坐了一會就下樓休息去了。
蘇晴空喝完牛奶,摸着小貓柔軟的肉墊怔怔發呆,坐了很久,然後她突然從牀上爬起來,打開了電腦,試着在網上查找20年前的事~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