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七疑惑道:“你家小姐?”
焦七平日裡的活動有限,他不是睡懶覺,就是去杜墨的管事屋裡撩人,至多會同常玉出門喝喝茶。
這突然冒出來的小姐讓他一頭霧水,雖說去見個姑娘於焦七來講不吃虧,但萬一那姑娘脫光了衣裳賴上他,他可是有口說不清。
話本上講的那些毀姑娘清白,便要將人娶回家的故事,他可不想嘗試。
想他如今也算腰纏萬貫,娶親是娶不得的,家裡還有隻公老虎,萬一他一不小心喜歡上哪個姑娘,被杜墨綁在牀上這樣那樣,光想想他都臉紅。
誘惑出現,一定要嚴詞拒絕!
此時焦七冒出了一種當家人的覺悟,他不能負了杜墨。
那丫鬟自是不知道焦七心中所想,她見焦七臉色幾變,回道:“焦公子曾與我家小姐有過一面之緣,我家小姐姓康,正在對面的茶樓上等你,想向你道謝呢。”
焦七順着那丫鬟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見一個姑娘。
那姑娘立在茶樓窗戶旁,用衣袖遮着脣角,眉眼彎彎,似是在笑。
距離有些遠,焦七看得不是特別清楚,他只隱約覺得那姑娘挺好看。
□□,有姑娘相約,焦七略一思索,便擡步向茶樓走去。
這座茶樓的二樓沒有雅間,都是一張張小桌子。
這個時辰,茶樓裡喝茶的人不多,焦七跟着丫鬟上了二樓,一眼便看見了等在那的女人。
招呼焦七坐下,康秀敏給丫鬟使了個眼色,那丫鬟便含笑退了下去。
康秀敏將丫鬟斟好的茶往焦七的方向推了推,她看着對面的人道:“焦公子請喝茶,你與月前見面時,有很大的變化。”
康秀敏第一次見焦七是在康記,那一日她與月娘吵嘴,幸得焦七張口將月娘氣走了。
康秀敏自那之後便對焦七有了好感,只是看焦七那日的穿着,應該只是個村漢,康秀敏略有些失望。
之前康秀敏覺得二人身份不配,她等了二十三年,可不是爲了下嫁給人添笑柄的。
可這段日子,聽說焦七竟是酒樓的東家,康秀敏的心又活了起來,如此二人便門當戶對,似乎上天都想讓他們結連理一樣。
這兩個月焦七經歷了不少事,剛上岸那陣兒,見過的一個不知道名字的女人,他哪裡記得住。
可這話他不好直說,焦七道:“姑娘客氣,我最近確實吃胖了。”
“咱們這江亭府的魚就是好,每一條都那麼肥,讓人吃了還想吃,不知不覺便吃多了。”
康秀敏哪裡知道焦七所想,她聽了焦七的話,倒是覺得他非常有趣。
康秀敏掩着嘴角,笑道:“焦公子真是風趣,聽聞你開了一家酒樓,生意可還好?”
這話便是明知故問了,江亭府裡從商的,十個裡有六個都盯着漁魚愉呢,畢竟能這麼快,便將生意做得如此紅火的酒樓,可是不多見。
焦七道:“尚可,尚可,還夠不上日進斗金,不過吃飯倒是方便了許多。”
“我們酒樓的魚風味齊全,想吃什麼味道的都能做,康姑娘若是想去,改日可前去品嚐。”
說到這裡,驕傲油然而生,焦七覺得他今日算是爲酒樓拉了一樁生意,回去他應當跟杜墨說,讓杜墨知道自己也是很會做生意的。
而聽了焦七所言的康秀敏,則聽出了另一種意思,焦七不僅謙虛,而且還有意請自己吃飯!
二十三歲的女人情竇初開,她的臉變得粉紅,羞怯道:“焦公子,你……”
接下來的時間裡,康秀敏扭扭捏捏,焦七直言不諱,二人雖然心意不通,但聊得還算順暢。
直到接近午時,焦七才告辭要走。
康秀敏將人攔下,她拿出一條帕子遞給他道:“焦公子,這個送給你。”
無功不受祿,一條帕子也不值什麼錢,焦七盯着帕子看了一會,便想拒絕。
康秀敏見焦七眉頭微皺,似是不想接,她趕緊將帕子展開,道:“這是我親手繡的,你看,這荷葉用的是金線,你拿去用也不唐突。”
“金線?”見帕子的一角確實有一朵金色的花,焦七的眼睛都亮了,他接過帕子,道:“那就謝謝康姑娘了,今日這頓茶我請。”
收回被焦七不小心觸碰到的手,康秀敏的心跳若逐鹿踏地,砰砰響個不停,她覺得焦七是她見過最有風度的君子。
回酒樓的路上,焦七便遇見了杜墨和陳曉。
陳曉是當日焦七與馮傾救出來的孩子中的一個,他今年才十三歲,但壯得很,乍一看有十七、八歲的樣子。
焦七聽杜墨說要回漁村,請村裡的婦人們做皮包,便也要跟着去。
沒有拒絕他的理由,杜墨便只好帶上他,三人就一同回了漁村。
路上三人說起漁村的近況,陳曉道一切安好,只是最近幾日有樁奇事。
村裡人不時會發現家門口有死耗子,也不知是誰幹得好事。
今日的漁村已不可同日而語。
被焦七留下的婦人和孩子們定居在了漁村,經過一段時間的修整,如今的漁村有十幾間房子,每間房子都是坐西向東。
它們都一樣大,各自帶了小院,看起來整齊得很。
漁村東邊的海上用木棍和漁網圈了好大一片地方,那裡是焦七喚來的深海魚們的居住地,也是酒樓所販的魚的來源。
村裡的少年們每日負責往酒樓送魚,今日剛好輪到陳曉。
被海寇捉住的日子是婦人和孩子們的噩夢,他們反抗不了,更沒有人來救。
陳曉的爹便是被海寇殺死的,如今滅了海寇,他也獲得了新生,他滿心感激。
村裡人的心情與陳曉一樣,見焦七二人回村,村民們都停下手裡的活,出門來迎。
打頭的便是紅娘,她如今穿着合身的衣裳,對二人笑着道:“什麼風把你們吹回來了?可是今日的魚不夠?”
一場大火帶來的緣分,紅娘與二人成了朋友,與其他婦人相比,她說話更自然。
杜墨道:“魚夠,我有些別的活想請村裡人幫忙。”
“這好說,咱們村裡別的不多,就閒人多,”紅娘道:“咱們不要在這站着了,去屋裡說吧。”
紅娘所說的屋子便是焦七和杜墨之前住的那間,那間房是村裡唯一一間舊房,牆體破舊,沒有院子,與如今的漁村格格不入。
村裡的人卻沒有想要它推到重蓋的意思。
雖然知道焦七他們可能不會再回來住,但村民們還是輪流給打掃着,這會兒屋內乾淨整潔,與一個多月前別無二致。
焦七二人坐定,村民們將家中曬好的魚乾都拿了過來,這些魚乾都是按照杜墨地要求曬的風味魚乾。
若是魚乾味道好,將來會拿到酒樓裡售賣。
在大家熱情的勸說聲中,焦七嘗起了各種口味的魚乾,做起了小白鮫。
這廂杜墨則說起了皮包的事,他道:“我這裡有圖紙,我會給你們提供材料,教你們如何做,只要做出的成品符合標準,按件記工錢。”
雖然不知道皮包是何物,但大家受二人恩惠頗多,自然不好意思收工錢,紛紛推說自願幫忙。
杜墨道:“你們聽我說,焦七大人以後準備開一個皮具店,專門販賣這種皮包,先在府城中賣,日後會在整個趙國賣,或許會賣得更遠。”
“需要的商品數量不是一件、兩件,最重要的是處理皮子的方法需要保密,我們不想讓外人知道。”
說到這裡,杜墨的目光掃過衆人,他接着道:“親兄弟還得明算賬呢,咱們雖然不是親人,但勝似親人,你們肯幫我的忙,我便十分感激,必然不能讓你們白乾。”
不管杜墨說的多麼慷慨激昂,本質上他都是給村裡的人們找了份營生,紅娘道:“既然你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我們自然要幫你。”
坐在一旁啃魚乾的焦七見識了杜墨的說服力,心中暗喜卻不好表現在臉上,這麼厲害的人是自己的,真是想想都得意。
盯着杜墨,焦七便想起胸前放着的帕子,那裡略有些發熱,焦七自我安慰道:我沒有喜歡那個姑娘,我只是喜歡帕子而已,杜墨應該不會介意的。
這面焦七邊吃邊想,正當他覺得自己十分了得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了嘶聲裂肺的叫聲。
那叫聲尖細淒厲,嚇了焦七一跳,連他嘴裡的小魚乾都掉到了地上。
焦七問道:“這是什麼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