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秋天, 是焦七過得最開心的秋天,他所學的技能都小有所成,除了做飯。
看杜墨每日習武那麼辛苦, 焦七決定親手給他做個飯。
複雜的焦七不會, 動刀的下人們跪着求他不要碰, 選來選去, 焦七決定做個雞蛋羹。
攪個雞蛋, 放點鹽,再放幾段蔥葉,放鍋裡蒸一下就成。
廚子做一份, 焦七邊看邊學,邊動手。
還別說, 焦七鼓搗了近半個時辰, 做出來的成品與廚子做的有八分像。
午飯時, 焦七做的雞蛋羹擺在桌子的正中央,淡黃色上面墜着幾點綠, 樣子很吸引人。
杜墨累了一上午,吃飯都比之前狂放,飯菜到嘴裡嚼兩下就嚥下去,沒空細品美味。
正與焦七說到新衣裳做好了,讓他吃過飯試一下, 杜墨拿起調匙, 舀了一勺雞蛋羹, 放到嘴裡。
一股異樣的味道蔓延整個口腔, 杜墨眉頭緊皺, 他是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想起懷孕的人容易反胃, 不好看到別人吐東西,杜墨一閉眼愣是將那口雞蛋羹嚥了,接着他便端起一旁的茶水,連喝兩杯。
見杜墨吃得如此艱難,焦七有些惴惴地,他問道:“怎麼了,可是飯菜不合胃口?”
將茶杯放下,杜墨把雞蛋羹放到了離焦七最遠的地方,道:“這道雞蛋羹味道不對,許是廚子換了雞蛋,今日你就別吃了。”
爲了保證雞蛋羹的完整性,焦七做好了之後沒有嘗,這會兒聽到杜墨如此說,焦七不高興道:“怎麼會味道不對,我跟着廚子學的,連做法都一模一樣,一個鍋蒸出來的。”
廚子做的那碗焦七嚐了,跟往常無異,他不信邪地站起身,將調匙伸向雞蛋羹。
焦七竟然親手做了一道菜!
杜墨過於震驚,以至於沒有及時阻止焦七的嘗試,看着焦七皺在一起的五官,杜墨默默地拿出一塊帕子,道:“乖,吐出來。”
看着一臉憂傷,低頭喝茶水的焦七,杜墨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道:“你若什麼都會做,還要我幹什麼,做飯這種粗活就該我來做。”
如果當初焦七會燉魚,自己怎麼能拐到這個小鮫人。
杜墨再接再厲道:“我就喜歡你現在的樣子,我與你在一起不是爲了讓你做家務,你只要在我身邊就好。”
焦七豈是那種自怨自艾的人?他在短暫的沉默中,已經完全接受了自己沒有做飯的天賦的事。
緩過嘴裡的苦勁兒,焦七擡起頭,道:“我真的如此玉樹臨風,器宇不凡,秀色可餐?”
杜墨親了親焦七亮晶晶的眼睛,失笑道:“在我眼裡,沒有什麼比你更賞心悅目。”
快樂的時間總是很短暫,這一年的初冬,焦七開始嗜睡。
天氣好的時候,他要睡上六、七個時辰,只在白天暖和的時候清醒些,人也有懨懨的。
待到初雪降臨,焦七整睡了一日一夜,不論杜墨如何叫他,他都沒有醒。
這可嚇到了杜墨,焦七的身體特殊,杜墨不敢讓別莊的大夫診看,只好派人去尋二爺。
焦七是鮫人,之前都生活在南海、西海,那些地方溫度高,鮫人一年四季都很活躍。
北地的冬天異常寒冷,外面的水已經結冰,焦七作爲魚的習性,讓他自動進入冬眠狀態。
焦七冬眠對他自己沒有什麼傷害,頂多到春天的時候消瘦地厲害,可他肚裡的小魚仔已經近六個月了。
屋內放着炭盆,焦七一樣會昏睡,這樣下去不行。
小魚仔需要的營養要靠焦七提供,焦七若是不吃不喝,小魚仔便沒法發育。
若是現在南行,路上不好走不說,焦七的身體也吃不消,二爺想來想去也只剩下一條路可走。
施法讓焦七永遠變成人。
鮫人化身成人有兩種方法,一種便是魚尾滴血,這種方法持續時間短,但過一段時間就可以變回人,另一種便是用法術永遠變成人。
第二種方法化成人的鮫人,將不能入水,不會游泳,永遠的離開了大海。
杜墨聽了這個消息,很猶豫,焦七向來以身爲鮫人爲榮,他愛大海,愛魚尾,更愛鮫人的身份。
這是一個艱難又別無選擇的決定。
焦七醒來之後,說到自己夢到一堆小孩跟在自己後面的時候,杜墨的眼眶紅了。
初雪過後的第二日,焦七從鮫人變成了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