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的舞池,瘋狂的人,瘋狂的音樂,瘋狂的燈光。
左琋從來沒有這麼放縱過自己,第一次,感覺到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放肆的叫囂着。
坐在樓上的某一處,一個男人目不斜視着看着舞池正中間那個妖嬈舞蹈的身姿,斜靠在椅子上,脣角勾起一抹肆意的笑容。
左琋跳得酣暢淋漓,退下了舞臺。
剛穿好衣服,走到門口就被人攔住了。
“小姐,我們先生有請。”
左琋微微擡起下巴看着面前的兩個男人,不由自主的脣角上揚,“看來,又有人請我喝酒。”
她瞟了一眼樓上,滿不在乎,“如果我不去呢?”
“先君子,後小人。”
“哈,我一個弱女子,看來是不得不去了。”左琋輕輕的彈了一下外套,“請面帶路吧。”
上了樓,到了一個隔斷出來的房間,雖然是單獨的,但並不隔音。
坐在這裡,一眼就能將下面所有的人都落在眼底。
一個男人背對着她,似乎還在下面尋找着什麼獵物。
“這位先生請我來,不會只是爲了讓我站在這裡看你的背影吧。”左琋心中已經明瞭,她並不認識這個男人。
男人緩緩轉過身,一張英俊的臉露在左琋眼前。
左琋微微皺眉,這張臉,她有些熟悉。
但是,從未見過。
“左小姐,總算是見到你的真人了。”男人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請坐。”
左琋眼角抽了一下,她也沒有拒絕,就坐在了他的對面,毫不避忌的打量着他。
這個男人認識她!
“你哪位?”左琋問的很直接。
男人微微一愣,隨即笑道:“夏明燁。”說完,那眼裡的笑意,意味深長。
左琋心頭微顫,怪不得她覺得這個人有點眼熟,甚至心底已經冒出一個想法,但是沒想過,會在這種時候遇到那個人。
但事實就是如此,她遇到了莊煜的堂哥。
“看來,左小姐是知道我了。”夏明燁給她倒上了一杯酒。
左琋盯着他,“夏先生請我來,有事?”
夏明燁搖頭道:“不不不,沒事。只是在這裡偶見左小姐的舞姿,被深深的迷戀住,所以忍不住想要請左小姐喝個酒,聊一下天。”
“那我得謝謝你的擡愛了。”左琋皮笑肉不笑。
“真是個有趣的人。”夏明燁舉杯,“爲了我們的緣分,乾杯。”
左琋看着那酒,端起來仰頭而盡,倒着杯子,“酒已經喝了,我還有事,恕不奉陪。”說罷,站起來就往外走。
夏明燁也沒有攔着她,“你跟莊煜是分手了吧。”
左琋的背影只是微微停了一下,繼承往前走。
“你知道他跟黃珊瑜,就是我的妻子在一起嗎?”夏明燁再丟出一顆炸彈。
左琋的臉色瞬間變了。
他們在一起?怎麼可能?
夏明燁知道自己說的話起了作用,繼續道:“她在三市跟一個男人秘密約會,甚至還夜不歸宿。我知道,除了莊煜誰也沒有這個本事讓她這麼做。你大概不知道,她曾經是莊煜的內定妻子。只不過,莊老頭爲了防備我,把她嫁給了我。說是促成一段美好姻緣,實際只是讓她監視我。”
左琋對於他前部分的話並不苟同。
因爲她知道黃珊瑜不是跟莊煜在一起,而是許昌華。
只是後面的話,倒是讓她有些吃驚了。
所以,黃珊瑜是犧牲了自己的幸福,去成全莊煜的地位嗎?
如此說出來,倒是有些偉大了。
呵……
她冷笑,“夏先生連自己的老婆都管不住,還有什麼可說的?”
“那個女人不配當我夏明燁的妻子。左琋,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娶你爲妻。”夏明燁看着那纖瘦挺拔的背影,似笑非笑的丟出了這樣一句話。
左琋轉過身,有些不知所謂的勾了勾脣,“我說夏先生,你沒病吧。誰配不配做你的妻子與我無關,但我清楚的很,不是所有人都配做我左琋的男人!”
夏明燁笑容斂去,眯起了眼睛,“所以,你看不起我?”
“真是可笑。一個有婦之夫,我爲什麼要看起?”左琋絲毫不給面子。
話音一落,她感覺到這空氣有什麼東西在躁動。
而男人的臉色,也變得陰森了。
雖然他跟莊煜是堂兄弟,但他們之間某些氣質真是相同。
比如說,要發怒的樣子。
左琋一點也不怕的直視上那雙隱隱燃燒的怒火,淺笑嫣然。
她懶得再跟他多費一句話,扭頭下了樓。
“夏先生,要不要……”守在門口的男人進來徵求意見。
夏明燁冷冷的眯着眼睛,放下酒杯,站起來也下了樓。
左琋站在路邊,她依舊準備走回去。
走走路,能讓心情舒暢些。
本來今天到這裡是爲了散心,以爲以後再也不會聽到那個男人的名字,但總是事不如人意,越想避開,就越有人提及。
“左小姐!”
左琋腳步微頓,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看來,有些人真的是不打算放過她啊。
夏明燁走到她面前,“就這麼走了,太不給我夏某人面子了吧。”
左琋看了一眼身後,冷笑一聲,“夏先生三個大男人把我一個小女子包圍,這就是夏先生給我的面子嗎?”聲音陡然一冷,眸光也不再那麼清澈了。
“果然是莊煜看中的女人,確實是與衆不同。”有那麼一瞬間,夏明燁已經自己看到了莊煜。
因爲莊煜看任何人的眼神,都是這麼冷漠無情。
“那麼夏先生,這是要做什麼?”
“只是想請左小姐好好的聊一聊。”
“跟你不熟,沒有什麼好聊的。”左琋比之前更爲冷漠。
夏明燁卻笑了,“在一起的日子久了,自然就熟了。”說罷,便退了兩步,對身後點頭。
那兩個人伸手就去抓左琋的肩。
左琋似乎早有準備,他們伸手過來的時候,人就往後退,然後拔腿就跑。
“追!”夏明燁並不着急,在他看來,追左琋就等同於追只小老鼠一樣。
再怎麼會跑,也跑不過他的手掌心。
兩個大男人腿長,體力又好,原本追一個女人根本不在話下。
但左琋不知道哪來那麼好的體力,不僅沒有累,速度也很快。
在外面享受着夜景的男男女女們看到三人追跑,只是隨意的看了一眼,並沒有任何人出手幫誰的忙。
左琋沒有往酒店跑,如果讓夏明燁知道她住的地方,肯定不得安寧。
況且,那裡還住着一個傷患,回去只會讓情況更糟糕。
她儘量把人引到沒有人的地方,眼睛快速的掃了一眼周圍,最後確定只要穿過這條馬路,跑到對面空曠的叢林,就可以了。
眸光快速的做出了判斷,直接朝馬路衝過去。
一道刺眼的車燈突然出現,她眼前一花,身體就被震了出去。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跟在身後的兩人男人停下了腳步。
他們對視一眼,最後還是決定不再追了。
便調頭往回跑。
“老大,我們撞到人了。”樑梓皺起了眉頭。
這大半夜的,怎麼會有人突然橫穿馬路?還跑的這麼快!
後座的莊煜連頭都沒有擡一下,正用電腦處理的事情。
“需要我來處理嗎?”那聲音冷冽讓樑梓聳了聳肩。
他立刻回道:“不需要。我先下去看一下。”
左琋撐着身子坐起來,看着膝蓋被擦破流了血,還有手肘也是。
她不禁皺起了眉頭,回頭看了一眼早就消失不見的那兩個人,這心裡也算是鬆了一口氣。
如果這輛車不出現,恐怕那兩個人……
現在她居然有些慶幸這車子出現了。
她也用了一招不入流的手段——裝死。
如果不裝死,她爬起來繼續跑的話,受了傷根本就跑不過那兩個人了。
她站起來,腿還是有點痛。
“你沒事吧?”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響在她耳邊。
她擡頭一看,眼睛不由睜大。
樑梓一見是她,也愣住了。
真是見了鬼了。
這麼晚,這種地方,都能遇見。
不用想,有樑梓的地方,特別是有樑梓的車,就一定有那個男人。
或許,他現在就坐在車裡看着她。
所以她都不敢去看車後座,只是搖頭,“沒事。”說罷,便調頭走。
樑梓回頭看了一眼車裡,但並沒有發現裡面的人在看外面。
“你的腳和手都受傷了,我帶你……”
“不必了。”左琋冷冷的轉身,一瘸一拐的往回的方向走。
樑梓看着她那倔強的身影,似乎,她瘦了。
雖然不知道她爲什麼會離開老大,甚至對她的離開也有些微詞,畢竟她一走,老大就像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一樣,除了工作,就是工作。而且,整個人隨時處於危險的邊緣。但是他不希望老大再這樣下去。
而能拯救老大的,只有她。
樑梓想去追她,可總不能把老大追在這裡吧。
他打開了車門,坐在駕駛座上,看着依舊低頭工作,似乎根本就沒有在意,甚至沒有發現外面那幕的男人。
他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或許,老大真的對左琋已經失望了呢?
或許,他們真的就已經結束了呢?
或許……
“你的時間很多。”突然,那冷冽的聲音響起。
“啊?”樑梓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莊煜合上了電腦,冷聲道:“是準備在這裡一直髮呆嗎?”
“……”樑梓最終還是把話給嚥了下去。
算了,他要真還愛着左琋,在上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就不會那麼淡定的回去工作了。
車子繼續開着,路邊,那個先走的女人還一瘸一拐的走着。
樑梓瞥了一眼後座的男人,他已經閉上了眼睛。
無聲的嘆了一口氣,車子從女人身邊飛馳而過。
左琋早已經忘記了身上的疼痛,她也不知道自己腦子裡在想些什麼,好像是空白的。
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沒有目的地。
“絮兒!我的天,你這是怎麼了?”
找了她一天的繆路童在看到左琋的時候,大爲震驚。
繆路童抓着她的手,看着她膝蓋上的傷,“你,你這是怎麼了?”
看起來,凌亂不堪啊。
這,這不禁讓他想到……
“呸呸呸。”他突然往一邊吐着口水,然後小心翼翼的扶着她,“絮兒,你這是怎麼了?哪個王八蛋欺負你了?跟哥說,哥幫你揍他去!”
左琋看着他那關切的眼神,那小心翼翼的模樣,突然,心中一酸。
她紅着眼睛,咬着脣搖頭,“我沒事。”
“這,這怎麼叫沒事?你看你這膝蓋,你這胳膊。算了,現在不跟你說這些,我揹你去醫院。”說罷就蹲下,拍拍自己的肩膀,“上來!”
那語氣,毋容置疑。
左琋看着那寬厚的背,眼睛突然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溼潤了。
繆路童不見身後的人有動靜,又回頭催促道:“你發什麼愣?快點!”
左琋抿了抿脣,“你自己身上還有傷。”
“在你的悉心照料下,已經好了。”繆路童說完猛的回頭震驚的看着她,“你,你這是在關心我?”
左琋沒有說話。
雖然沒有得到她的回答,繆路童心中依舊高興得很。
就跟小時候吃了糖一樣,心裡喜滋滋的。
他拍了拍肩膀,“快點上來,你受了傷,不及時處理的話怕感染了。”
左琋聽着他關懷的話,突然就想這麼柔弱下去。
聽說,有哥哥的姑娘,很幸福。
曾經,李白白就像個哥哥一樣對她,那個時候,她也覺得很幸福。
她乖巧的趴在了他的背後,感受着哥哥給予的愛。
在這種夜深人靜,心情大跌的時候,她真需要一個靠山。
否則,她會覺得自己要崩潰了。
繆路童揹着她,一步一步的走回酒店。
他放她在沙發上,像她當初照顧自己一樣的照顧着她。
只不過,動靜更爲溫柔。
在清洗她擦傷的時候,還溫柔的吹着氣,來減輕她的痛。
左琋看着他呵護珍寶一般的呵護着她,又讓她想起了那個男人曾經也這麼疼愛,呵護自己的樣子。
如今,他卻視若無睹。
或許,他根本沒再也無心多看她一眼了。
“你怎麼哭了?是不是我弄疼你了?”繆路童一擡頭就看到她臉上掛着晶瑩的淚水,立刻就慌了。
他可從來沒有這麼照顧過誰,是不是不知輕重,把她弄疼了?
他也慌了。
左琋搖頭,哭着笑了,“沒有。”
“那你怎麼哭了?”繆路童皺着眉頭。
“只是……突然覺得有個便宜哥哥,也挺好的。”她淚眼朦朧的看着他。
繆路童摸了摸頭,嘿嘿一笑,“我覺得有個妹妹可以照顧,也挺好的。”
左琋抿着脣,將眼淚擦掉,看着他繼續小心翼翼,溫柔細心的處理着她的傷。
“你自己洗澡的時候注意一些,儘量不要沾水。”繆路童處理好她的傷之後,十分仔細的提醒着她。
“嗯。”左琋點頭。
“我去給你買點吃的。”繆路童看着她纖瘦的身子,不禁皺起了眉頭。
十幾年都在外面,不知道過着什麼日子。
而且一回來就被關到沉水榭裡,還能活着出來,也不知道受了多少苦。
他決定了,一定要把她養的白白胖胖的。
繆路童出門後,左琋便去拿了件衣服,去了浴室。
沒過多久,她就聽到外面有動靜。
不禁皺眉,這麼快就回來了?
應該是吧。
這酒店就有夜宵服務。
她洗好澡,洗好頭穿好衣服出來,看了一眼客廳,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怎麼來了?
兩個人四目相對,依舊能在彼此的眼睛裡看到他們自己。
只是再見,他們之間再也沒有往日的溫情了。
莊煜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吃錯藥了,莫名其妙的就直接闖進了她住的套房裡。
她被撞站起來的時候,他就看到了。
她看到樑梓那驚慌失措的樣子,他都看在眼裡。
他想,她一定很怕看到自己吧。
畢竟,她做了心虛的事情。
原本是想盡點肇事者的義務把她送到醫院,但她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不想看到他的樣子讓他心灰意冷。
明明可以不在意,可偏偏,他心神不寧,又鬼使神差直接去威脅酒店管理拿了房卡不經過她的允許就進來了。
他只是來看看她是否被撞成了重傷,如果是,他需要賠償。
對,他只是來賠償的。
“我的司機不小心撞了你,我是來送賠償金的。”他拿出皮夾子,卻發現裡面根本沒有什麼現金。
來賠償,不帶錢,這……
他煩躁的皺起了眉頭。
最後,他拿出一張卡放在桌上,“密碼是101818。”
左琋看着那張卡,心裡卻翻起了驚濤駭浪。
他們的結婚紀念日!
她咬着牙,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事情不能怪你們,是我橫穿馬路。”
“我不想欠任何人。”莊煜冷聲道。
左琋明白他這話的意思。
她欠他的!
一時間,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此時,門又有了動靜。
她面色一驚,是繆路童回來了。
莊煜看着她微變的臉色,面色越加陰冷。
看來,她很怕外面的人看到了他。
“絮兒,我……”繆路童一進門,就感覺氣場不對。
眼前這個高大的男人是誰?
這氣場怎麼這麼大?而且,整個人像是冰雕,散發着陰冷的氣息。
絮兒?
莊煜聽着這個稱呼。
這大概是她在繆家的名字吧。
“你是誰?爲什麼會在這裡?”繆路童把手上提着的東西放在桌上,走到左琋的身邊,直視着莊煜。
他從來沒有見過氣場這麼足的男人,英俊的五官配以這冷漠的氣質,簡直太過駭人。
絮兒怎麼會讓這樣危險的男人進房間呢?
莊煜不想跟任何人多說一句話,目光移到臉色不好的左琋身上,只是這樣平靜的看着她,然後轉身,大步走了出去。
他一走,房間裡那另人不安的空氣也被帶走了。
“絮兒,那個人是誰?”繆路童神色凝重。
如果不是看出那個男人對左琋沒有威脅,他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他。
左琋腦子裡全是莊煜最後看她的眼神,那樣的冷漠,那樣的決絕。
這樣,不是最好嗎?
“絮兒……”
“我累了,先去睡了。”左琋拿着那張卡,回了臥室。
繆路童皺起眉,她那失魂落魄的樣子,全是因爲剛纔那個男人嗎?
。
“夫人,好消息!”伏澤大步走向坐在花園裡,安靜的跟花仙子一樣的女人。
歐陽慧心睜開了一雙疲憊的眼睛,從知道左琋沒能出沉水榭之後,她的心情就一落千丈。
有時候她在想,自己是真的做錯了嗎?
她不該逼她回來的。
如果她不回來,或許她還能有命。
不,她沒有錯。
溫柔那個女人,是不會讓她活着的。
凡是威脅到溫柔的的人,都會被一一的除掉。
所以,必須讓她知道生爲繆家人的無奈。
也要讓她知道,生爲繆家人,必須讓自己強大,否則只有死路一條。
她落得如今這個下場,也本該是她的歸宿。
“現在,已經都是些下地獄的人,還能有什麼好消息?”歐陽慧心的聲音,也不再如從前那般有活力。
她活着的唯一希望全都寄託在左琋身上,可是現在她唯一的希望都沒有了,她活着的意義,又是什麼?
伏澤一向是個情緒不露於外的人,此時語氣裡都帶着興奮,“夫人,大小姐沒有死。”
歐陽慧心突然像是活過來了一樣,睜大了眼睛,聲音都有些顫抖,“你說什麼?”
“大小姐還活着。她從沉水榭裡走出來了!”伏澤繼續說:“這幾天我無意中看到二少爺出入一家酒店,而且還去繆家餐廳專門讓廚師做了一些營養的菜送到了酒店。他這些舉動都很反常,於是我跟他兩天,果不其然,他居然跟大小姐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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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端午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