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畢,我只覺頭上已經冒出汗來,牙咬得都快掉下來了。
好在終於沒有發出聲音。
洛卿最先開口,聲音沙啞不堪,語氣中充滿驚訝和讚歎,“這難道就是鮫人的唱月之術?草民曾經聽人說起,卻從沒親耳聽到過。沒想到這麼美妙!”
太子問,“情況如何?”
半天沒有聽到人說話。
什麼情況?露餡了?
許久,才聽到溯汐的聲音,“這位伏溟公子的情況,有點怪啊。”
我心臟一頓……
洛卿便問,“何處奇怪?”
“我施展的是唱月之術中最普通的治癒之術,按理說對嗜睡症的患者是全無作用的,怎麼伏溟公子會額頭冒汗,心跳加速呢?”
……完蛋了……
要露餡……
洛卿輕笑兩聲,答道,“原來大人是在懷疑公子裝病。”
“我並沒有這樣說。只不過覺得奇怪罷了。”
“伏溟公子現在在嗜睡症的初期,每天會清醒上一段時間。算起來,他也快要醒過來了。因此這會兒對他用唱月之術,有反應也是理所當然。”
洛卿……原來你比我能扯……
“哦?原來是這樣啊。”使臣如是說,但是聽他的語氣,怎麼都不象相信的樣子。
洛卿淡淡說道,“伏溟公子是二殿下的救命恩人,草民承蒙二殿下的恩情,才能以無用之軀效命於我大軒轅,二殿下的恩人便是草民的恩人,草民自當竭盡全力,醫好伏溟公子的病。”
太子狀似安心地答道,“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若青洛先生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請儘管開口。”
只要您快點走就是幫大忙了……
可是,他們就算離開,會這麼輕易地善罷甘休麼?
會不會……對洛卿生疑啊?
此時一個有些膽兒大的想法忽然出現在腦海裡。
這個世界的人不是都信仰大荒神和四天帝麼?
海神不是四天帝之一伏羲的兒子麼?
那他也是個了不得的神明咯?
而洛卿長得跟海神一樣耶……
那要是洛卿露出真面目,宣稱自己是海神,這些人還不全嚇得屁滾尿流。到時候跟軒轅帝吩咐一句,“傳皇位給嵐無闕,不許跟鮫人南王朝往來”什麼的不就行啦?
太子和那個使臣卻沒有再找什麼麻煩,又客套了幾句,便暫且離去。聽着他們的腳步漸漸遠離,直到再也聽不見了,我纔敢睜開眼睛。
洛卿沒有解kai斗篷,說了一句,“他們起疑了。”
我問,“疑什麼?懷疑你還是懷疑我?”
“該是都有……”
“切,還懷疑你……洛卿,要不你乾脆冒充海神,這樣他們誰都不敢違逆你。”
“冒充海神?”洛卿冷冷地笑了一聲,“確實是個好主意,反正我已經冒充了將近60年。”
這句話說得沒有起伏,冰冰冷冷,但是聽在耳朵裡卻暗藏了許多酸楚。也是啊……他一直認爲,他以前得到的所有尊重,所有愛慕,都是因爲他“是”海神。這回,他大概是想用洛卿的身份真正做一件事吧?
結果我還在這兒舊事重提。
我連忙說,“生氣啦?”
“我沒有對你生氣。”他的眼神又柔和下來,“只是冒充海神這條路行不通,若我是海神,身上就應該有藍色的蒼龍記。但是我沒有。一旦被識破,對軒轅國和北王朝的關係非常不利。況且,即使海神身爲神明,也不可以隨意干預別國的國事,否則就破壞了天下秩序,會遭天譴。”
有這麼嚴重?
“不可以干預別國的,那可以干預自個兒的國家麼?”我問。
“那得看情況。海神的責任,就是護佑北王朝而已。”
“其實……我一直納悶一件事兒。海神,應該就是整個大海的神咯。南王朝也是海里的阿?那爲什麼歷代的海神都降生在北王朝,而且看那麼多刺客老想刺殺你……似乎南王朝的人都挺恨海神的?”難不成這個海神還偏心眼兒麼?只管北不管南?
洛卿搖搖頭,淡然說道,“不是恨,而是不相信。之所以想要殺了海神,不過是爲了摧毀北王朝的信仰,動搖國體而已。”
“不信?爲什呢不信啊?”
“這要說起來,話就長了。”洛卿半開玩笑地說了句,“七月初七以後你可以去問問北斗,如果那時他還想見你的話。”
什麼叫“如果那時他還想見你的話”啊?
“不要這麼討厭北斗嘛……上次聽說你遇刺,他可是特別擔心你。親兄弟嘛……不記仇的。”
洛卿卻聲音平平,沒有情緒起伏地說道,“他現在把我當兄弟?等覺醒之後就不會了。我是他這一輩子前60年的擋箭牌而已。”
我說,“他不會這樣的吧……就算回憶起了前幾世的事,不代表他就會忘了作爲北斗的這60年啊?”
洛卿輕輕嘆一口氣,“他不會忘,可是這段記憶對他來說實在算不了什麼。伏溟,你還是不要和他太接近了。海神覺醒後會xing情大變,我怕你到時會難過。”
xing情大變?
記憶真的能徹底改變一個人麼?
可不論如何,這60年的記憶總是會有一定影響的吧。
北斗真的會翻臉不認人?
好難想象啊……
這個海神禺強……到底是個怎麼樣的……神咧?
當天晚上,月色皎潔。
洛卿就着燈燭,讀着一本人類寫的書,我瞄了幾眼,似乎是古人寫的那種散文,之乎者也的,一點也不通俗。我在牀上,看着他被黃暈描畫出來的側影。
他爲什麼要一直看書啊~~~~~~!
散文啊~~~!散文有什麼好看的啊~~~~!
自從上次以後,我倆基本就再也沒發生過什麼不正當關係……就算是同榻而眠,最多也只是超級純潔地相擁一下而已……
就算鮫人真的都是雌雄同體,但也會有一種xing徵比較明顯吧,他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還是說……
我是不是真的這麼沒有魅力啊……
或許……我應該採取一點行動?
於是,我從牀上蹭下來,想上前去,又有點遲疑。
應該怎麼做呢?
要不要反零爲一呢?
嗯……這回一定要堅定決心……不能心軟……
可是可是……要是他不願意咋辦?要是傷着他咋辦?
唉……我怎麼變得這麼婆婆媽媽了……
想當初……咱那瀟灑和豪氣都跑哪去了……
我深呼吸兩次,然後就走到他身後。他還認真地看着書,似乎沒有察覺到我的動作。
我將雙手環上他的頸項,湊到他耳邊說,“看了這麼久,還沒看煩啊?”
洛卿微微側過臉,眼睛裡帶着笑意,“不看書,還能做什麼?”
“哎呀人生是很精彩的嘛,除了看書還有很多事情可以充實生活啊,比如做做運動什麼的……”
他故意問到,“運動?怎麼運動啊?”
“就……就是活動一下嘛……”
“活動一下?”他重複道,“嗯……是該活動一下。去院子裡散散步?”
……他想氣死我嗎…………
我決定不跟他廢話了,直接扳過臉來,堵上嘴脣,來了一個法式熱吻。他初時有些驚訝,但很快就反應過來,比我還要霸道的吻了回來。我震驚非常。接吻這種事,應該還是我比較有經驗纔對啊,可是他怎麼比我還強勢吶?我努力要返攻,結果舌頭都快抽筋,還是相持不下。
直到我們都有點喘不過氣來,才分開來,他的嘴脣上泛着曖昧的水光,用他的黑眸子深深地看着我,裡面升騰起一簇躍動的火焰。
我倆對望了一會兒,同時再度擁吻到一起,跌跌撞撞向着牀靠過去,然後就是一陣天旋地轉,不知道打了幾個滾,一會兒他在上,一會兒我在上。
可是最後定格下來,我才發現,有問題……
爲什麼我在下面?
然而這個問題在我腦子裡存活了不到兩秒就被丟到九霄雲外去了。洛卿完全褪去了上一次的青澀,頗爲熱烈地向我吻下來,手指靈活地解kai衣釦滑進裡面,指尖似乎帶着火苗,一路點燃,我感覺皮膚都要灼燒起來一般,血液漸漸沸騰。他埋首在我的頸側,我能感覺到他嘴脣和牙齒的每一個翕動,又麻又癢的感覺令人簡直無法忍受,肆無忌憚地呻吟出聲。
正在此時,一切突然戛然而止。
洛卿擡起身,神色冷凝。
我看着他的樣子,便知事態不對,也不敢說話。
“有人……”他說着,一把抓過斗篷披在身上,黑巾負面,然後開窗一躍而出。
我此時真的很想罵娘……
有人……不管什麼人,不要被老子抓住……
什麼時候不行……偏偏這個時候……我一邊在腦子裡勾畫着滿清十大酷刑的每一個詳細的行刑方法,一邊把衣服往身上套。
是哪的人?北王朝的?太子派來刺探的?
要是北王朝的還好,要是太子的人,恐怕就有點麻煩……
洛卿很快就回來了,面色yin翳。我問,“沒抓住?”
他點頭,“我怕是調虎離山,所以沒有遠追。”
“那是什麼人?”
洛卿說,“不像北王朝的……”
難道……真的是太子的人?“他看到多少?”
“不知道。”洛卿皺起眉頭,“我不應該沒聽到他的動作纔對。”
咳咳……“這個……可能是你有點分心?”
“不,我一直留意着。”
“那也許他剛剛到就被你發現了,什麼也沒看見?”
洛卿的眼神卻越發凌厲起來,“就算看到了,又能奈我何?”
就是啊……誰敢違逆你,吼一嗓子就完事兒了……
其實……如果就直接把太子殺了,皇位不就自然而然歸嵐無闕了麼?
不對不對!我在想什麼!殺人狂纔會這麼考慮問題……
我不是殺人狂……
人命……人命是很寶貴的,我不是殺人不眨眼的變態……
我問洛卿,“會出事兒麼?”
他卻輕輕擁住我,低聲說道,“不會出事。我在就不會有事。”
又是這種被保護的感覺……
雖然被自己喜歡的人保護是一件挺幸福的事兒,可是……真的挺傷自尊的啊……
什麼時候,我可以這麼保護洛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