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聽見我的尖叫,“妖怪”喊着“怎麼了怎麼了”跑進來,我指着那條魚尾,聲音顫抖,“這這這這是什麼?”

妖怪伸着脖子認真地左瞧右瞧,然後說:“你的尾巴呀?”

“不對不對!不應該是這樣的!”

“不是這樣?那是什麼樣?”

“應該是兩條啊!”

“阿?你有兩條尾巴?!”

“不是尾巴!是腿!”

“噢~~~”妖怪又一次作恍然大明白狀,然後以一種十分輕鬆以至於讓我想打人的聲調說,“你變回去不就得了。”

“這玩意兒是說變就變的嗎?!”

“那還不說變就變啊?你不會真是傻子吧?”妖怪看鬼一樣看着我,輕輕掀開衣襬,露出光潔修長的雙腿。

這丫雖然不是人,語氣也很兇,可長得真沒得說。

他將兩腿緊緊並在一起,筆直得不留一絲縫隙,淡淡藍輝纏繞上他的身體,我瞪大眼睛,看着他的雙腿漸漸融合在一起,淡藍如冰晶般的鱗片一點一點從皮膚中析出,瞬間遍佈整個下身,一條修長而優雅的魚尾輕輕搖擺,搖出一圈圈的暗流。

原來,真的是說變就變啊…………

妖怪告訴我,這魚尾是天帝瑞頊的恩賜,尾中含有神賜的力量,有了魚尾,鮫人可以遊得飛快而靈活,可以利用神力抗擊海中的猛獸。但平時大多鮫人還是喜歡用雙腿行走,因爲總用尾的話會浪費不少神力,而且幹一些事比如上廁所什麼的也會不方便。

在鏡子裡看見自個兒的時候,我差點就要認不出來,臉雖然還是我的臉,只是眼睛發藍,流光照到眼底的時候會泛着淡淡的銀灰,頭髮很長,白芒瀲瀲,仿若水銀瀉地。耳朵跟妖怪形狀差不多,只顏色不同,似以素紗裁出。

這是我?整個兒一白毛女。

“你真的很奇怪,說你是傻子,看着又不像……”

我說,“我本來就不是傻子!”

妖怪瞪我一眼,“不是傻子你怎麼跟沒見過鏡子似的?都快鑽進去了!”

我趕忙站直身體,後退兩步,“這個……”

“你是不是失憶了?”妖怪突然一拍桌子。

“哈?”

“嗯……我看到你時你正在昏迷中,沒準兒就是因爲頭部受到了撞擊,現在醒過來就一幅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你肯定是失憶了!”他越說聲音越洪亮,底氣越來越足,最後倆手一拍,就這麼給我定案了。

我眨眨眼睛,心想失憶就失憶吧,總不能告訴他“你們都在我的夢中,你們都是我的思想”吧,這也太扯了,要是三子哪天這麼跟我說話,我肯定將他打包送去安定醫院。(注:安定醫院乃一所知名精神病醫院)

“看你現在連自個兒是鮫人的事兒都不記得了,估計你也不知道自個兒叫什麼,那我就不能把你送走了,那你豈不是要一直在我這兒住着?!”妖怪說得十分之痛心疾首,滿臉的悔恨,“喂,你不會真的一直住在我這兒吧?”

我說,“那個,你叫什麼名字?”

“說到名字。”妖怪湊過來,琥珀眸子十分嚴肅的盯着我看,“記住了,你大恩人我叫靈樞,以後別忘了報恩!”

我雙手抱拳,“久仰久仰,以後還請多多指教。”

“以後?怎麼你不打算走啦?”

我幽怨地拉住他的袖口,真誠地凝視他的雙眼,“大哥,小弟我初來乍到,身上沒有一分錢,又失憶了,一個人孤苦伶仃,大哥你好人做到底,收留我吧~~~~”

他使勁抖着手想擺脫我的糾纏,叫着,“我自個兒還吃不飽哪裡有錢養你啊!”

我說,“沒關係我好養給什麼吃什麼。”

“我不喜歡跟別人住在一起。”

“我會很安靜絕對不會讓你注意到我的存在。”

“我當初爲什麼要救你回來啊……”

“對啊我也很遺憾反正你都救我了你忍心看我流浪街頭飢寒交迫嗎?”

…………

一番“脣槍舌劍”之後……

這靈樞既然會“救”我,就說明心腸不錯,所以最後他仍是收留了我,雖然臉色並不好看。

第一次踏出門望見互人城全貌時,我就發現不管再怎麼想象,也想象不出這座鮫人之城的恢宏壯麗。整座城市架在一棵巨碩無比的紅寶石色珊瑚樹上,枝丫交錯間,嵌着無數民房,與樹身巧妙融爲一體。房屋多呈中式,檐牙高翹,高低錯落,屋頂以各色彩貝鋪就,門窗上鑲着琥珀珍珠熠熠生輝。數條寬闊大道蜿蜒而下,翩然而穩固,似玉帶輕舞,將所有的房屋相互勾連,路兩旁立着燈柱,柱頂上水晶球大小的夜明珠把珊瑚樹映照得通體透明一般,襯着沉靜的海藍,妖豔而灼目。無數鮫人搖晃着長尾穿梭在枝丫間,靈動而優雅,熱鬧而安然,各色鱗片反射出彩虹的光芒。時常有魚羣飛掠而過,如雀鳥翔空。

我一直奇怪,這裡明明是海底,應該是黑漆漆的纔對,可是陽光卻彷彿能穿透幾千丈的海水,照亮整個海下王國。

靈樞說,很久以前海底的確是漆黑一片,直到海神禺強把陽光引了下來,鮫人才得以逃出無盡的黑暗。

陽光還能被引下來,這個海神真是夠強的。我要是個學物理的,估計能給氣死。

兩天下來,我已經能夠熟練地掌握運用魚尾的方法,原來只要在心中默唸四句禱文就可以。現下我就買力地擺着銀白的大尾巴,跟在靈樞屁股後面。

靈樞要帶我去“面試”。

“我一個人在外頭忙死忙活賺生計你倒挺開心的還有心情出去遊山玩水了?”這是他的原話。其實我不過就是在城裡轉了轉一不小心轉到妓院去了最後麻煩他交了點錢把我領走。我又不知道鮫人也有妓院這一說的,而且我又不喜歡女人我根本就什麼都沒做嘛。

但是吃人嘴短,他讓我去工作我也不能不去。反正就是幹活,只要不讓我背單詞,粗活重活我都能幹。

靈樞這人雖然牙尖嘴利,可乾的活兒特娘們兒。他一雄性動物,居然是個織工。

所謂織工,就是成天坐在織布機前“咔嚓咔嚓”的那種人,不過他織出來的不是布,而是鮫綃。鮫綃這種東西薄而不透,清而不飄,色澤可華豔,可素雅,沾水不溼,爲人間罕見極品,可是在鮫人的世界裡卻似乎很平常。

我拿這事兒嘲笑他,他卻一點兒不臉紅,“誰說只有女的能織鮫綃的?”彷彿一切十分自然而然。

在魚的世界,果然不能用人的價值觀來判斷問題……

然而我是萬萬不可能隨他去當織工的,就算有那心也沒那力。這等細緻的手藝活我哪裡幹得來。

靈樞只好託關係,在一個叫唱月苑的地方找到一個藏書樓僕役的活計,說是看管看管書籍,打掃打掃衛生就可以了。

to軒軒和576484066:呵呵~太好了~有人喜歡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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