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面色一瞬鐵青:“皇叔,你這是何意!”
“本王同樣想問你,今日處處質疑本王是何意?本王看你是小輩,不想與你計較,你卻句句話中含着尖刺兒,一副恨不能天下大亂意圖坐收漁人之利的模樣,皇兄還昏迷之中,情況尚且不明,你卻幾次三番挑釁本王,你是何意!”
二皇子從來不知真正翻了臉,蕭錯竟然是這樣難纏的人物。如果他年紀大一些,許還會因爲自己的長輩身份不與自己針鋒相對,言語上他就可以佔一些優勢,可是蕭錯年紀比他還小,輩分卻大,且還是個得理不饒人的主兒,不留情面的佔了言語先機,壓的他竟還口的力氣都沒有。
二皇子脣角翕動久久不能言。
蕭錯見他不言語,也覺得在這裡吵嘴沒趣兒,且心裡還裝着皇帝的事,壓力頗大,幾乎壓的他喘不過氣來,便更不想在這裡看二皇子那副臨危沉不住氣還亂咬的模樣。
這樣的二皇子,讓他有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起身剛要離開之際,背後卻傳來皇后的聲音:“湘親王留步。”
平日裡皇帝安好時,皇后是親切的稱呼他表字的,如今皇上倒下了,她立即就這樣,倒是叫蕭錯意外之下又覺好笑的很。
“皇嫂有何吩咐?”
皇后凝眉立在內外之間已有一會兒,蕭錯早知道了,卻懶的理會而已。
此時回眸,就見皇后眼睛已哭的腫成兩個核桃,妝容也花了,模樣狼狽不已,倒是叫蕭錯瞧得心生惻隱。可是再觀她神色,惻隱之心也淡了,只覺頗爲無趣。
“本宮知道你是國之棟樑,你自身也信心滿滿,如今皇上身子不好,你這棟樑之臣不去想法子。卻有心思在這裡爲難你侄子,你就不怕你皇兄聽了心寒?”
蕭錯一陣無言,氣悶之餘又覺得好笑。
不分場合胡攪蠻纏的分明是二皇子,難道被找茬了連還口都不成?
蕭錯忽然失去談性了。
“皇嫂這份慈母之心。到是叫臣弟佩服。”微一拱手,便轉身大步離開。
皇后原本是直奔着來給二皇子出氣的,誰料想教訓的話才說了一句,對方竟然走了?
“蕭無憂!你別走!”皇后追了兩步。
一旁宮人、太醫包括二皇子在內都被皇后此舉驚的目瞪口呆,如今皇帝昏迷之際。國家正式需要用人之時,二皇子與湘親王政見不合拌嘴旁人無法插言,怎麼皇后竟然連國家穩固與否都不顧,竟一副要與湘親王決裂的模樣!?
蕭錯懶得跟婦人計較,她愛怎麼吵就怎麼吵去,便走的更快了。
他不反擊,甚至不理會的態度,真真讓皇后覺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萬分力氣也使不出,憋悶的心裡像是壓了一塊石頭。還想再追着刺打他幾句,卻被二皇子扶住了手臂。
“母后!”二皇子聲音低沉,彷彿重錘擊在皇后心上。
這一聲似在提醒皇后,她是一國之母,要有鳳儀,不可與尋常百姓人家的婦人一樣做派,這山莊裡現在住了那麼多臣子和家眷,皇帝又出了這樣的事,多少眼睛盯着此處,等着看他們皇家的反應。她這樣豈不是都被人看了去。
見皇后怔愣後神色又恢復了往常的端凝,二皇子也鬆了口氣,扶皇后在一旁坐下,道:“母后不必動氣。快坐下歇會兒。”
“本宮自然不動氣,本宮擔憂的是你父皇。”
皇后眉頭緊擰了起來,想着皇上身中奇毒,生死未卜,一時間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
二皇子抿着脣,卻不似皇后那般悲切。只壓低了聲音道:“母后仔細些,往後再不可開罪了皇叔,更不可主動挑釁了。那是個狠角色,難道您不擔憂他尋個由頭趁亂犯上嗎?若他真做那等決定,您難道能替父皇守得住江山?”
皇后啞口無言。
其實這是她心中最怕的。
現在的蕭錯有兵權在手,又沙場征戰的名聲在外,在軍中頗有聲望,其實皇后和二皇子甚至都在猜測,若真是蕭錯要舉兵造反,他都不必拿到另外一半的虎符,只需要人往軍中一戳就會有人帶隊響應了!
若真發生那樣的事,他們能反抗的了嗎?
母子二人的手心都泌出了汗水,皇后後悔的道:“早知道會這樣,出來時就不聽你父皇的話將翠哥兒和留在京都了。你們兩個都在身邊,本宮心裡也有一些底。現在可好,你父皇的情況不明,又增了個揪心的事兒……”
皇后說的翠哥兒是四皇子蕭翠,年十四歲,是皇后幺子,出行前皇帝擔心蕭翠和三皇子蕭翡二人荒廢了學業,就將人都留在了京都,還佈置了許多功課說回去要考驗一番。
二皇子嘆道:“母后既擔心,回頭兒臣得了空就回去將人接來,這段時間爲了父皇的事兒臣怕會很忙,也無暇陪伴母后,正巧讓翠哥兒來給您作伴。”
“如此甚好。”皇后點頭,總算心裡好受了一些。
蕭錯回了臥房,換掉蟒袍,穿了一身居家常穿的半舊先灰色細棉直裰,接過珍玉遞來的帕子擦了手和臉,就在臨窗鋪設淡綠色彈墨坐褥的炕上坐下了。
傅縈拿了她擦臉的膏子給他擦手,又在他臉上塗了一層。
蕭錯雖然不耐煩擦這些東西,可傅縈用的膏子並沒有很衝的香味,且她這樣喜歡,他也就由着她了。
一切整理妥當,傅縈吩咐人端了飯菜上來,央他陪着一起吃點。
蕭錯本來心裡壓着火,此時傅縈不多問,又是小貓一般輕輕巧巧軟軟柔柔的模樣,漸漸將他內裡憋着的氣都消去了大半,竟然不知不覺的吃了一大碗雞絲湯麪。
待到吃飽喝足了,宮人上了熱茶來,傅縈才道:“皇兄那裡情況如何?”
蕭錯心裡的話沒人說,便將要與徐霈去商議的事與她商議,將二皇子方纔的提議簡明扼要的說了。
最後問傅縈:“你覺得我是該留下好,還是該回京都坐鎮好?”
傅縈眨眨眼,道:“你若是回了京都,朝政上其實也名不正言不順的,況且你放心的下皇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