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諾和顧安神清氣爽的走下樓來, 兩人剛纔在浴桶裡纏綿了會,最終因爲水變冷了作罷。
樓下圓桌邊聚滿了人,沈青沈鶴、兩隻瓜, 就連糕點房裡的兩個姑娘也出來湊熱鬧了, 還有準備去樓上收拾屋子的馬大嬸。
“怎麼了?”沈一諾問。
“教主!教主快來。”小冬瓜吆喝着, 指指坐在桌邊埋頭吃麪的幼小身影。
顧安好奇的走過去看, 就見一個穿着天藍色外衫的乾淨孩童正不顧及形象的“噝流噝流”的吸着面, 然後咕嚕咕嚕的喝完所有的湯,最後吃完用手一抹嘴巴,滿足的笑了。
“這是豬嗎?”沈一諾咂舌。
小孩聞言轉臉就瞪了沈一諾一眼, 待看見顧安時有些羞澀的笑了,清亮的嗓子喚道, “安安哥哥!”
“嗯, 你洗乾淨了真好看呀~”顧安摸摸他的臉蛋, 滑溜溜白花花的。
沈一諾嘴角一抽,雖說這孩子長得還不賴, 但是明顯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看他的吃相就知道了,他不禁爲天黎堡的前程感到擔憂。
沈風一開始入住天黎堡的時候,一頓飯都要吃兩個饅頭,三碗飯。縱使飯桶如天黎堡的弟兄們, 看見那麼小的孩子也不禁咂舌。如今在沈青的調理下, 他的身體逐漸好轉, 也跟着其他人練練武功, 砍柴燒水, 飯量也增加了將近一倍。
看着眼前這個五六歲的小飯桶,沈一諾想, 他應該只是餓狠了吧,正常情況下,不會這麼能吃吧。
唉,還是小萌蛋最好。沈一諾非常欣慰的撫摸了兩下顧安的後腦勺。
顧安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這纔對小孩道,“剛纔我和笑笑商量過啦,以後你就和我姓,叫顧羽好不好。”
小孩眨眨眼,喃喃,“顧…羽。”
“對。羽兒,你這麼白,這個名字很適合你。”顧安捏捏他的小臉蛋,心說嘿嘿手感真好,怪不得笑笑也喜歡這麼捏他。
沈一諾撇撇嘴,心說萌蛋真有先見之明,本來取名是宇宙的宇的,後來他非要改成羽毛的羽,眼下倒是非常適合。他纔不會承認這是顧安和死小孩的默契呢!
小冬瓜有些鬱悶道,“唉,爲什麼你們的名字都這麼好聽,我和黃瓜的名字都是蔬菜呢?”
衆人撲哧一笑,小黃瓜踢了他一腳,“那也是教主取得,你有什麼不滿?”
沈一諾忍住抽嘴角的衝動,挑了挑眉,“我取的名字不好嗎?小冬瓜和小黃瓜,一聽就是一對麼!”
小冬瓜撇撇嘴,沒說話,反正這麼多年也習慣了。
小黃瓜的耳朵根則是微微變紅了,不過沒人注意到。
顧羽則是一臉嫌棄的看着沈一諾,心說還是小哥哥肚子裡有墨水呀,以後他也要好好識字唸書。
“對了,安安,我的名字是很白的意思麼?”
“嗯,對!羽毛就是柔軟和潔白的樣子,就像你一樣。”顧安滿意的解釋道,心說自己取得名字真不錯,然會又咦了聲,嚴肅道,“叫哥哥!”
顧羽撅着嘴巴,不情不願的喊,“安安哥哥。”
“乖~”顧安一臉欣慰的摸摸他的腦袋。
衆人:“……”
還有一個時辰纔到晚飯時間,沈一諾見顧羽吃了那麼多東西,心說擇日不如撞日,趕緊把他送走好了,省的在這裡和他搶小萌蛋玩。
於是沈一諾把正和顧羽說悄悄話的萌蛋拉過來摟住,“寶貝,想不想去天黎堡看看呀。”
顧安想了想,點點頭,“帶羽兒去麼,也對,他在這裡沒地兒住呢,走!去天黎堡!”
沈一諾見顧安答應了,就讓小冬瓜牽來兩匹馬,一匹給沈一諾,一匹留着自己帶顧羽,沈青見他們離開就問,“教主打算今晚住在堡裡了?也好,兄弟們都想你了。”
沈一諾點頭,“嗯,我得去看下沈風,好久沒見那小傢伙了。一起去麼?”
沈青想了想,“好!順便替沈風看下耳朵。你們先走,我叫下沈鶴隨後跟來。”
“萌蛋,坐好了!咱們走!”沈一諾策馬揮鞭。
小冬瓜抱着顧羽上了馬,“坐好了嗎?咱們要去追教主咯~”
顧羽安靜的點點頭,心說這個大哥哥好高大魁梧哦,打人一定很疼的。
小冬瓜見他小心翼翼的模樣,心說他長得有那麼瘮人嘛,起碼比右護法好點吧。
“冬瓜哥哥。”顧羽很乖巧的喊了聲。
小冬瓜一邊策馬一邊問,“怎麼了?”
“天黎堡在哪裡呀?”會不會很遠呢?安安帶他去那個地方,是要把他丟掉嗎?
莫名感受到小孩低落的情緒,小冬瓜也放低聲音,“不遠,出了京城最高的那座山就是了。裡面有好多人呢,大家都是好兄弟!”
顧安趴在沈一諾的懷裡,時不時的往後看兩眼。
察覺到他的擔心,沈一諾笑着問,“怎麼了?怕小冬瓜欺負顧羽啊,那小孩精着呢,以後啊,讓沈風帶着他,管吃包住!”
“唔。笑笑好像很喜歡沈風麼?”顧安小聲嘟囔。
沈一諾一愣,解釋道,“沈風的性子呀比小黃瓜還要溫和,我從來沒見過這麼乖巧的人,萌蛋,你一定會喜歡上他的,說起來,他和你倒是一般大,你們一定能成爲好朋友的。”
沈一諾見他那麼維護和喜愛顧羽的時候,就察覺到了。顧安這麼多年身邊一定沒有同齡的朋友一起玩,雖然他現在比較依賴於他,但是適當的交往還是有必要的。他也私心的以爲自己對於萌蛋是獨一無二的,而朋友麼,可以是千千萬萬的,起碼沒有那麼多的唯一。
沈一諾等了半天,發現小孩都沒說話,只是把腦袋一動不動的磕在他胸口上,心說怎麼睡着啦?故意蹭蹭他,悄聲喊,“萌蛋?”
“唔。”顧安一臉委屈的擡起頭,可憐兮兮的看着沈一諾問,“笑笑很喜歡沈風嗎?那我怎麼辦?”
“籲……”沈一諾吃驚,乾淨勒緊繮繩,馬兒慢悠悠停了下來,不滿的跺了兩腳,這荒郊野外的,幹嘛呢?
沈一諾好笑的捧起顧安的臉,“你是在吃醋嗎?真呆啊!這下你能理解我爲什麼把顧羽送上山了吧?”
顧安懵懂的看着他,似乎還沉浸在剛纔的失落裡,眼角還泛着水光。
“唉,真被你打敗了啊。”沈一諾抱緊他,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膀。
顧安往他懷裡鑽了鑽,小聲的咕噥,“笑笑是我的!不能喜歡別人!”
“嗯?不一樣的啊。我對你的感情和別人是不一樣的,萌蛋,懂嗎?”沈一諾撓頭,愛情,小呆瓜你懂嗎?他該怎麼解釋啊。
“喂!教主!你們怎麼停下來啦!”小冬瓜路過兩人身邊,意外的發現他們摟抱在一起,呃,這荒郊野嶺的,教主這是…情趣嗎?
沈一諾橫了他一眼,示意他快走。
顧羽則是一臉質問的表情,“你是在欺負安安嗎?”
顧安聽見有人叫他,忙從沈一諾懷裡擡起頭,聲音帶着哭音命令道,“叫哥哥!”
小黃瓜看了自家教主一眼,抽了馬兒一鞭子,走了。
風裡還老傳來顧羽不滿的聲音,“喂!你放開我!我要去救安安!啊!是哥哥!”
沈一諾翻了個白眼,死小孩。
沈一諾繼續哄小孩,事實上他很喜歡看小孩吃醋,但是看見小孩快哭了的時候又很不忍心,只得柔聲解釋,“我對沈風的感情,就像對小冬瓜、沈青他們一樣啊。不過我是把他當弟弟,當個小孩子的。說起來,那年我之所以收養他,還是因爲你呢。”
“嗯?”顧安不解的看着他,像在問,因爲我?
沈一諾兩腿輕踹了下馬兒,馬兒悠悠的漫步在田間小道上。
沈一諾輕“嗯”了聲,陷入了某種回憶裡,“兩年前那天,我清楚的記得是再過兩日便是五月初五,我帶着左右護法他們到山下來辦事,京城一地兒的熱鬧,直到路過城西西王府,安靜的彷彿格格不入,我再一次想起了你。”
察覺到他的悲傷情緒,顧安蹭蹭他的胸口,仰頭再摸摸他的臉頰。
“沒事的,萌蛋。想你是一種帶點心酸的甜蜜,百爪撓心,透不過氣,不錯的嘗試。”起碼在他人生將要累積到快三十年還不曾感受過的奇妙感覺。
沈一諾接着道,“左右護法問我要不要進去看看,我想想還是算了,再次上路有些心不在焉,等反應過來已經差點撞到一個孩子了。”
“他就是沈風呀?”顧安拉拉他的衣袖,再次仰起頭。
沈一諾看他一副澄澈無邪的表情,忍不住輕啄了下他的嘴角,“嗯,當時的他雖然狼狽不堪,但是背脊總是挺得直直的,他很瘦弱,什麼都沒說,我卻感知到他的不同,起碼不是一般流浪的乞兒應有的求生狀態。”
顧安眨眨眼,又眨眨眼,似乎不太明白。
“呵,”沈一諾摸摸他頭,“也許只是一個契機吧,我想起了你當年在菜市口抱着貓狗睡覺的情景,天真無邪,又不依靠任何人,彷彿擁有自己就足夠。然後我就問他要不要跟我走,他沒理我,繼續向前,我覺得納悶,沈青說他的耳朵似乎有問題,我就更覺得此人不簡單。”
顧安嘟嘟嘴,“笑笑的意思難道是說沈風他耳朵聽不見也是一件好事嗎?”
“未嘗不是,當然這對於我們這些一直擁有聽力的人來說肯定是感受不到的。”沈一諾堅信,一般都是說一方面不濟,另一方面就會格外敏感和不一般。
“笑笑。”顧安撒嬌的環抱住他的腰。
“嗯?”沈一諾從思緒裡抽離,發覺天色漸暗,“萌蛋啊,坐好,要加快速度了!”
“唔,笑笑。”顧安扭扭捏捏起來。
沈一諾捧起他的小臉,又親了口嘴巴,“乖,有什麼話待會再說,這麼晚小心有壞人把你抓走!嘖,真是個水靈靈的小童子。”
顧安撅嘴巴,一臉不屑,“我有笑笑,不怕!”
沈一諾哈哈大笑,看他說話的腔調就想起了小時候,他也是這麼愛撒嬌,全身心依賴他,感覺真不賴!
馬兒再次歡快的跑起來,風也嗚嗚的響,不知什麼時候,空氣裡傳來一句,“我最喜歡笑笑了!”
“嗯?萌蛋,你說什麼?”
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