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驀地一震,幾乎是下意識地看向他。
他這句話什麼意思?
我脫口就問:“怎麼會……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霍亦沉握着方向盤的手指略微收緊了些,良久,才聽他似有些無奈地低聲說:
“現在說這些沒什麼意思。”
他說的沒錯,這一次我是來離婚的,何苦還要問他到底什麼時候,爲什麼會喜
歡上我。
這個問題,從一開始我就不該問的。
氣氛再次低沉了下去,我略微開了車窗,風打在窗戶上,發出“噗噗”的聲響。
外面霓虹燈閃着光,路上車來車往,此刻的我們彷彿穿梭在林立的高樓中間。
不知道過了多久,車子終於停在了酒店門口。
我下了車打算去拎箱子,霍亦沉攔住我說:“會有人把箱子送去房間。”
我縮回了手,跟上他走進酒店內。
酒店經理似乎一早在等我們,見我們進去,忙快步走上前來打招呼:“霍先
生,您來了?”
霍亦沉點點頭:“先辦入住吧。”
我點點頭,低頭拿出了證件。
經理接了,直接把房卡遞過來,笑着說:“房間已經開好了,證件留下我登記
完就給沈小姐送上去。”
霍亦沉握住房卡朝我說了句“走吧”,徑直朝電梯走去。
經理忙快步上前,幫忙按下電梯按鈕,知道電梯門關閉,他還微笑站在外面。
房間在頂層,據說可以俯瞰香港全景。
上去了才知道是個頂級的總統套間,所有的細節都透露着奢華高貴。
我侷促站在門口就驚呆了,這一晚上得多少錢啊?
霍亦沉按下遙控器,所有的窗簾都徐徐拉開了,他這纔回身看着站在門口的
我,蹙眉問:“怎麼不進來?”
“……哦。”我應聲走了過去,順便把一早放在門口的箱子給拉過去。
環顧四周,這裡不過是客廳,目光所及都還沒有看見臥室,我心裡有些不安,
說,“其實不用住這麼大的地方,太浪費了。”
霍亦沉放下遙控器,示意我坐下,這才說:“這六年,我沒有給你什麼,也沒
能讓你好好了解過我……”
話說着,外面傳來了門鈴聲,我忙起身去開了門。
是經理親自送了我的證件上來,他的目光越過我的肩膀,朝霍亦沉說:“有什
麼事霍先生只管吩咐,那我先下去了。”
霍亦沉沒有說話,只點了點頭。
看經理的態度,我大約也知道霍亦沉在香港的地位了。
關上門,我轉身收起了證件,這纔想起霍亦沉之前沒說完的話,我深吸了口
氣,笑着看向他,說:“六年前你能幫我買下我爸爸的墓地就已經是對我最大的幫
助了。”
他的薄脣微抿,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我走上前在他面前坐下了,終於問他:“這中間的六年,你一直在香港陪小眠
小姐嗎?”
因爲我始終不能理解他如果真的喜歡我,爲什麼一走可以走六年?
但是這句話我沒有問,就像霍亦沉說的,現在再來說這些也沒有什麼意思。
“嗯。”霍亦沉只是簡短的,低低地應了一聲,很顯然,關於這中間的六年,他
並不想多說。
思來想去,我也只好安慰了一句:“小眠小姐的事是個意外,不是你的錯。”
他終於驚訝看了我一眼。
我意識到了,忙說:“我問了季總,他都告訴我了。”
霍亦沉卻淡淡說:“你在我面前還叫他季總……”
我有些回不過神。
二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說着話。
後來,酒店送了吃的上來。
霍亦沉帶我去餐廳坐下,這才說:“這些都是酒店的特色菜,嘗一嘗吧。”他坐
下給我夾菜,囑咐我多吃點。
我低頭一個勁地吃,的確有些餓了,但不知道爲什麼,什麼東西吃進嘴裡都索
然無味。
對霍亦沉,曾經恨過、責怪過,但此時此刻再見,彷彿那些不滿都沒有了。
“你以後不會去江城了吧?”
我知道霍亦沉的父親霍正南將寰宇交給了季夫人之後,就隨着太太南宮玥搬來
了香港居住,所以霍亦沉幾乎常年都是住在香港的。
不想,霍亦沉卻說:“怎會?”
我一愣。
他擡眸一笑:“畢竟我姐姐在江城,再說,江城還有我們南宮製藥的藥廠。”
我倒是忘了。
對於季夫人,他總是一口一個姐姐,而對於小眠似乎從未聽他叫過,也許是因
爲年紀相仿,更像朋友一般的存在吧?
我笑了下。
他的心情似乎好了些,親自給我盛了湯。
算算我與他認識六年多,似乎這六年多的時間還沒有今晚說的話多。
有問題雖然積壓在心頭,但我並沒有問,我的確對霍亦沉瞭解不多,不過既然
都要分開了,還是別深入瞭解了,畢竟從今往後,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人,只有季少
一。
飯後,霍亦沉沒有再多留。
我送他到門口,他回頭看了我許久,突然什麼話也不說了。
玄關的燈光有些偏橙,似乎襯托得霍亦沉的臉色越發不好了。
其實來的路上我就發現了,大約是工作太忙沒休息好的緣故,就幾天的時間而
已,霍亦沉瘦了很多。
我到底沒忍住,關心了他一句:“早點回去好好休息,別累病了。”
他的眼底流光閃過,張了口似乎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就轉身走
了。
我突然又想起什麼,忙叫住他:“霍先生,還有……”
他站住了腳步轉過身來,連眉宇間都浮起了一抹笑意:“還有什麼?”
我看了看周圍,遲疑了下,伸手將他重新拉回了玄關,將房門關上,這才說:
“我不會問你手裡到底有什麼稀世珍寶,但是請你小心一些,那些人一次兩次沒有
得逞,說不定還會來找你的。”
霍亦沉有些意外,大約沒想到我會提及這個。
我又說:“如果可以,出行的時候身邊多安排幾個保鏢吧。”
他終於笑了笑,淺聲說:“放心吧,沒事的,你早點休息,明天我來接你。”
我點點頭,目送霍亦沉離開。
才關上房門,季少一的電話就打來了,這時間掐得還以爲他也在現場似的。
“見到舅舅了?”他拉起來就問。
我應了,又說:“還見到小眠小姐了。”
他“唔”了一聲。
我想了想,又說:“你絕對猜不到,秋菲離開了寰宇,居然跟着霍先生來香港
了。”
“那個女人……”季少一的言語間有些輕蔑,隨即他笑着問,“你就沒撮合撮合她
和我舅舅?就像你要我撮合紀寶嘉和秦默川一樣,說不定也是一樁好事。”
“這怎麼能一樣?”我癟了癟嘴,秋菲本身就目的不純,再說,留下一個跟自己
的親姐姐那麼像的女人在身邊當女朋友,這感覺換誰都受不了吧?
那邊,季少一笑了笑,倒是沒有堅持,只說:“好了,今天你也累了,早點休
息,有事給我打電話,沒事也給我打電話。”
我聽到最後就笑了。
“不許笑,想我給我打電話,不想我我給你打電話。”他又一本正經地說了一句。
“知道了。”我的心情大好,不忘囑咐他,“記得按時吃飯。”
他聽後有些不樂意了:“怎麼你每次都是囑咐我按時吃飯,感覺你對我的胃都
比對我上心!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重新說一遍!”
我笑得合不攏嘴,只好重新說:“你出差趕路也累了,好好休息,想你。”
“這還差不多。”他的話裡透着笑意,“我也想你。”
和季少一互道晚安掛了電話,我卻完全沒有睡意。
洗了澡出來,走到了外面陽臺上,風很大,夜色很美,我的心情略有複雜。
…………
第二天,霍亦沉來的時候,我已經早早在酒店門口等他了。
他什麼也沒有說,打開車門迎我上去。
才坐下,就見他遞過來一堆文件,我低頭翻了翻,上面關於我與他分居的證據
全都蒐集得清清楚楚,在看到“夫妻感情破裂”幾個字的時候,我握着筆的手微微顫
抖了一下。
不敢擡頭去看霍亦沉的眼睛,我直接在上面簽了字。
去了有關部門辦完手續出來,霍亦沉拉開車門,說:“走吧,先去吃飯。”
我忙說:“不用了霍先生,我這次來還要談一份合同,時間差不多了,我得趕
過去。”
霍亦沉驀地皺了眉,看他的樣子我也知道,合同的事與他無關。
南宮江臨很是不快:“沈小姐連離婚都帶着公事來的?”他終於不再叫我“太
太”,但這一句“沈小姐”簡直透不盡的指責。
“臨叔。”霍亦沉回頭呵斥一句。
我也知道這件事有點說不過去,只好說:“霍先生,我又重新回到mariposa工
作了,畢竟我得有工作養活自己,請你理解。”
他沒有迴應,突然說:“江城的霍宅已經轉到了你的名下,要住要租還是要
賣,都隨你。”
我大吃了一驚,忙說:“這我不能接受!”
“已經轉了。”他淡淡的說,“不過我的房間裡還有些私人物品,什麼時候我回
江城再去收拾。”
我還想拒絕,他已經拉開了車門,說:“去哪裡談事,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