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樑驍最後那句話到底什麼意思。
他是個說話做事很有分寸的人,點到即止,就意味着他不會解釋。
他說總有一天我會明白,那是哪一天,我不知道。
樑驍再次回來,已經換下了白大褂。
他扶我出去,他的車就停在門口了。
樑驍替我拉開車門時,一側有人叫他“樑醫生”。
樑驍忙說:“是我一個病人家屬,你等我一下。”
他說着和那個人走到了一邊。
我正打算先上車,聽得護士長叫我,我回頭,見她和幾個護士從裡面出來。
護士長的眼睛很尖,一下子看見了跟病人家屬說話的樑驍,她臉上的笑容更濃
了。
我見她朝我走來,幾乎是下意識地把受傷的手腕背在了身後。
“護士長,好巧啊。”我笑着打了招呼。
護士長眯着眼睛笑,上下打量我,這才皺眉說:“怎麼臉色這樣難看?不是哪
兒不舒服吧?”
“哦沒有沒有,我……昨晚工作熬夜,沒睡好。”我胡亂扯着謊。
護士長果然沒有懷疑,她又朝樑驍看了眼,神神秘秘靠過來,說:“看來樑主
任還是開竅了,你倆好事將近了吧?”
我被她問得一頭霧水。
護士長又笑了:“哎呀,你就別害羞了,現在都幾點了,你還來等他一起下班!”
“我……”我本意是想要解釋的,不過現在都晚上12點多了,我和樑驍兩個人,明
顯要一起坐車離開,我還要說什麼?
護士長一副“我懂的”的表情,說:“你也別否認了,我都看見了,樑主任連戒
指都買了,這還能有假?絲絨面的盒子,看不出他還挺浪漫的吧?”
護士長的話說得我愣了下。
絲絨面?
我脫口問她:“你是說那個深藍色絲絨面的盒子?”
護士長連眉眼都笑了:“你看,他已經送給你了吧?還在我這兒矜持呢,姐姐
我可是過來人!”
我忙問她:“後來樑醫生去香港出差了嗎?”
護士長果斷搖頭說:“沒有啊,樑主任工作那麼忙,怎麼回去香港出差。”
果然……
那邊,樑驍過來了。
護士長跟他打了招呼就離開了。
…………
回去的路上,樑驍開得並不快。
而我的心卻有點亂。
如果那對戒指是樑驍買的,那他就是在騙我。
他從霍宅帶走的不是戒指,是別的什麼東西,究竟什麼那麼神秘?
他特意帶了一對戒指在身上,就是爲了應對萬一我問起來的情況,因爲他知
道,如果他說霍亦沉讓他去拿戒指,我就再不會有二話繼續問他。
他什麼都算到了。
他跟霍亦沉到底藏了多少不能說的秘密?
紅燈。
樑驍側臉看着我:“爲什麼一直看着我?”
我徐徐收回了目光,落在自己纏着紗布的手腕上,輕聲一笑,說:“只是在
想,你和霍先生到底瞞了我多少事。”
樑驍微微一愣。
直到綠燈,車子起步,他纔開口說:“這一次,你真心跟霍先生去香港,也許
不久的將來,你會知道他所有的秘密。”
“所以你是不會告訴我的,對嗎?”
“我沒有資格泄露他的秘密。”
“看來他很信任你。”
他終於輕鬆一笑:“就像俞伯牙和鍾子期,但霍先生也是我的伯樂。”
我至此才知道,原來樑驍和霍亦沉之間,遠不是那種簡單的僱傭關係。
他們是惺惺相惜的朋友,是良師益友。
…………
南宮江臨來開了門,客廳,沒有看見霍亦沉,卻意外看見臉色鐵青坐在沙發上
的秦默川。
“默川……”我很是驚訝。
秦默川起身走過來,伸手就把我拉過去。
我吃痛皺眉。
他這纔看見我纏着紗布的左手,震驚地問:“怎麼了?”
秦默川嚇得飛快鬆手。
我只好說:“哦,我倒水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手腕按在了玻璃上,沒事。”
秦默川鬆了口氣,蹙眉說:“知道我打了你多少電話嗎?後來才聽紀寶嘉說你
辦了離職!她說霍亦沉來江城了,我立馬就過來了。出了什麼事,是季少一欺負你
了嗎?”
我不知道從何說起,只好拉他到一側,壓低聲音說:“你今天先回去,我改天
找你解釋好嗎?”
“改什麼天?就今天!現在!”秦默川一臉認真。
看來今天我不說出個所以然來,秦默川是不會走了。
我只好讓他等等,然後朝樑驍說:“樑醫生,謝謝你送我回來。”
樑驍將目光從秦默川臉上收回,這才說:“應該的,好好休息,當心傷口感染。”
我點頭。
他說:“臨叔,那我先走了。”
南宮江臨卻跟着樑驍出去了,透過落地窗,我看見他們在院子裡交談着。
“凌止?”秦默川將我的思緒拉了回來。
我忙回過神,示意他坐下,這才說:“你知道的,我的專業並非是建築設計,
我其實一直挺想做回本行的,現在香港那邊有一個很好的機會,霍先生幫我搭的
線,我不想放棄這麼好的機會。既然你今天來了,回去也順便幫我跟寶嘉解釋一
嘴,省得我到時候又要重複說一遍。”
秦默川皺眉盯住我一動不動地看。
我無視他的眼神,繼續說:“你說的對,就算我坐上朱總的位子,霍董事長也
未必能瞧得上我,所以我想通了,爲什麼不好好提高自己,幹出一番事業來?”
秦默川聽着聽着,臉色更難看了,他仍是凝着我,說:“別拿工作當幌子,你
跟季少一怎麼回事?”
我聳聳肩,說的輕描淡寫:“他媽不同意,我和他分手了,我提的。”
“分手?”他黑着臉問,“那孩子呢?”
我嗤的笑:“根本就沒孩子啊,本來想騙霍董事長奉子成婚的,哪知道人家不
吃這一套。”
“所以你串通了曾黎黎唱了一齣戲,讓季少一被動退出?”他的話略犀利了起來。
我有些吃驚,隨即也坦然了:“曾黎黎都告訴你了?”
他抿了抿脣,說:“她還要我看清你的面目。”
“哦,那你覺得呢?”
秦默川坐得離我近了些,低聲問:“是誰在威脅你嗎?用季少一的安全、名譽
威脅你?”
我聽着就笑了起來:“默川,你怎麼那麼逗呢,哪有那麼多陰謀論?季少一現
在什麼身份地位,誰能用他的安全威脅我?”
外面,南宮江臨進來了。
我深吸了口氣,說:“該解釋的我都解釋了,你回去吧。你看,我手痛得要
死,現在只想好好睡一覺。”
秦默川到底沒有再糾纏。
送他離開,我才轉身問南宮江臨:“霍先生呢?”
南宮江臨面無表情說:“在房間跟美國那邊開視頻會議,沈小姐如果沒什麼重
要的事,還是不要去打擾先生。”
自從我跟霍亦沉離婚後,南宮江臨似乎處處對我充滿着敵意。
我徑直回了房。
晚上,迷迷糊糊做了夢。
夢見季少一又從陽臺上爬上來,在牀邊叫着我的名字。
我猛地驚醒,才發現窗戶沒有關緊,風吹得窗簾胡亂飛揚着。
我下牀關了窗,自嘲自己究竟還在奢望什麼!
…………
三天後,我去爸爸的墓地道別,然後回家收拾東西,順便把霍宅的鑰匙給了紀
寶嘉。
之前合租是我說的,現在我說走就走了,紀寶嘉一個人吃不起這麼大的租金,
所以我和霍亦沉商量了,把霍宅我的房間給紀寶嘉住。
紀寶嘉卻說:“不用了,你還不知道麼?這房子霍先生買下了,說還收之前一
樣的租金。”
我很是驚訝,先前跟霍亦沉說的時候,他並沒有說什麼。
紀寶嘉嘆了口氣,說:“你跟季總的事,畢竟我不是當事人,不好評價什麼。
但是話說回來,霍先生也的確對你沒的說了。”
我和霍亦沉的關係,本想否認一句,但是想想,也沒太大的意思。
離開江城的前一天晚上,霍亦沉去了一趟藥廠,把我也帶去了。
站在研究室門口,我很是驚訝:“真的要帶我進去?”
霍亦沉一笑推開了門,說:“以後你也許不會來了,那些關於我的負面傳聞,
當然還是說清楚的好。”
有人自裡面幫忙拉開了門,那人摘下口罩,我才意外發現,竟然是樑驍。
幾個穿着白大褂的人上前來跟霍亦沉報告工作,他便帶着他們去了另一間屋子
裡。
樑驍朝我說:“我帶你參觀吧。”
研究室裡擺着各種各樣我叫不出名字的儀器,電腦屏幕上跳動着我看不明白的
數據。
上學時,我的化學成績就一直不算好,看這些當然完全不懂。
但是完全看不出活體實驗的痕跡,我心中懸着的石頭也終於落下了。
轉了一圈,我很快發現研究室裡卻擺了一個格格不入的魚缸,裡面卻不是魚,
是水母。
樑驍站在我身後,說:“這是燈塔水母,是目前世界上唯一已知可以永生的生
物。它能操縱自身組織和循環系統,能使幹細胞轉化爲其他類型細胞,也能使已分
化的細胞變回幹細胞,它可以實現‘分轉化’。”
他看一眼完全聽不懂的我,這才一笑,說:“通俗點說,它可以無限‘返老還
童’,實現永生。所以我們一直在研究提取它身上的基因製造出一種幹細胞,它能
修復所有被損壞的組織細胞。”
我震驚了,如果可以成功,那麼小眠可以醒來,甚至是,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
不治之症了!
我終於明白了,那兩個僱傭兵要的就是這個!
這絕對比什麼emp彈貴重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