糾纏
空蕩蕩的走廊裡,靜寂無聲,醫院裡特有的白熾燈將男人筆挺的身影斜斜的投射在粉刷一新的牆壁上,顯的慘淡莫名。
此刻陸文修猶如雕塑般的五官裡透着一絲灰白、一絲陰鬱,他插在褲兜裡的手慢慢收緊握成拳,因爲身上那件價值不菲的西褲已經被頂起了兩個鼓鼓的包,不難想象那上面應該是青筋突現的。
陸文修在門外站了很久,久到四肢都有些僵硬麻木,他看着一個男人把削好的蘋果切成個個小塊然後拿牙籤插上再一一送到夏若菲的嘴裡,而牀上的女人則開心的把蘋果嚼的嘎吱嘎吱響,其間還不停的跟身邊的人逗嘴,蒼白的小臉上神采飛揚、猶如陽光般純淨的笑臉晃的他陣陣的胸悶,似乎自己還從來不知道夏若菲笑起來是這麼甜、這麼令人心動。
其實今天陸文修本不該出現在醫院裡,因爲對於那晚夏若菲的冥玩不靈、自以爲是他一直很氣憤幾乎決定不想再去管那個女人的一切,所以這幾天他把自己弄的異常繁忙恨不得集團所有的事情都親力親爲,也只有這樣他纔不會想起關於她的一切,比如她是不是換了病房?最近恢復的怎麼樣?還有沒有再扯到那隻傷了的腳踝?
實在按捺不住內心的焦慮,陸文修給自己找了個合適的理由,因爲他覺得那晚自己摔門而去的行爲實在太魯莽,不夠紳士,所以還是有必要向夏若菲道個歉,於是他鬼使神差的來了醫院恰好看到了這溫馨的一幕,當然還有那個纏綿的吻以及滿室旖旎的氣氛。
如果說剛開始他只是玩味的欣賞着這一切,那麼此刻看着幾天前自己還親手撫過的柔脣卻被別的男人含在嘴裡時,陸文修英俊的臉上因憤怒而顯的有些扭曲,曾經他有一股衝動,想衝進去狠狠給那個男人一拳,他承認自己是個佔有慾極強的人,通常這樣的時候他是絕對不會放過任何染指屬於他私人物品的人,尤其是男人?
只是最終他卻沒有那麼做而是冷眼繼續旁觀,他不知道這應該歸結於是理智抑制住了瞬間的衝動還是自己心裡更好奇接下來這微妙的時刻夏若菲會怎麼表現?想到這兒男人脣角微微上揚勾起個極爲陰險的笑容,他心中似乎有了答案,他敢打賭那個女人肯定會像只倉惶的小兔子一樣任由自己玩弄於股掌之上。
……
端着藥盤走來的小丁遠遠就瞧見一個近乎石化的身影,好奇心頗重的她躡手躡腳的來到身影的背後,同樣也瞥見了那極爲曖昧的一幕,房裡的那個如果是夏小姐的男朋友那這位陸先生算什麼呢?瞧他那鐵青的臉色以及打遠處就能嗅到的憤怒,看樣子準是吃醋了吧?
這個夏小姐看上去文文靜靜的樣子居然還玩起了三角戀?只是不知道最終誰能勝出呢?看樣子這兩個男人都還挺優秀的,小丁極爲入卦的想着,本來她是不想打擾別人的好事,可盤子裡的藥瓶卻不識趣的倒了下來,清脆的撞擊聲讓屋內屋外的三個人均是一驚。
這種尷尬的時候她只得陪着笑臉沒頭沒腦的來了句“陸先生,您來了”
聽到陸先生三個字夏若菲像觸電了一般幾乎當場崩潰,這個男人怎麼總是神出鬼沒的?他什麼時候來的又看到了什麼?神啊,爲什麼自己跟陸文修之間的見面總是在這種無比尷尬的時刻呢?她在心裡哀嘆着迅速推開羅子襄然後把大半個身子縮進被子裡,一雙好看的眼眸沒有焦距的盯着前方。
看到夏若菲利索的動作以及眼中的慌亂,陸文修心底不禁浮起一絲意料之中的笑意,他很快收起了先前陰鬱的神情很自然的大步跨了進去“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看來我來的真不是時候,打擾了夏小姐跟男朋友之間的好事啦?”
對於夏若菲激烈的反應羅子襄雖有些詫異,最終卻歸結爲女孩子家害羞的表現,他剛站直身子一個西裝革履、氣場十足的男人便出現在眼前,看樣子應該是若菲的朋友或別的什麼吧?所以他向她投來了垂詢的目光“若菲,這位是?”
“夏小姐,不打算介紹一下嗎?”走進了,陸文修一眼就瞥見了夏若菲那明顯被吃過後,隱隱泛着潮紅的嘴脣悶哼道。
感受着牀邊一左一右兩個男人射來的或徵詢或玩味的眼神,夏若菲知道這個時候自己再裝駝鳥顯然很不現實,羅子襄也許並不介意她跟家偉的過去,可是如果他知道自己跟陸文修的關係會怎麼樣呢?而那個男人又總不按常理出牌,此刻激怒他自己恐怕就只有丟人現眼的份兒了?
想到這兒夏若菲揚起頭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在陸文修看來這個笑比哭都難看,不過女人張惶的表現到很讓他糾結的心略微平復。
“陸董事長,這是我男朋友,羅子襄”
“你好”陸文修禮節性的向牀的另一側伸出了手,臉上微微的揚起一絲迷人的淺笑,笑意蔓延到眼底竟有股說不出的魅惑,但夏若菲明白那是他在挑釁,她只得故作視而不見的把頭轉向羅子襄“子襄,這是瀚海集團的陸董事長,是他及時把我送來醫院的還安排了醫生跟看護”
“你好”看着兩個男人隔牀而握的手夏若菲在心裡第一千次鄙視自己,夏若菲啊夏若菲,陸文修又不是有三頭六臂的人,你至於這麼菜嗎?一見到他你就大腦缺氧、不知所措?
“原來是陸董事長在小菲最危難的時候伸出援手,真是非常感謝”羅子襄率先開口,言語之間已經把夏若菲視爲自家人了。
小菲?他到叫的如此親熱,陸文修眼眸一沉生硬的回道“羅先生太客氣了,夏小姐是集團的法律顧問,這點舉手之勞何足持齒,再說了我跟夏小姐是朋友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不必言謝”他特意把朋友兩個字咬的很重而且一邊說一邊看向夏若菲,看着女人明顯因緊張而抖動的雙肩,嘴角纔再次擒了一抹得意的笑意。
夏若菲當然知道這笑容意味着什麼,雖然她心裡恨不得把陸文修生吞活剝了,可面上還是陪着笑臉“陸董事視我爲朋友真是太擡舉了”
兩個男人又相互寒暄了一陣,牀上的夏若菲卻一個字也沒有聽清楚,她覺得自己現在已經是一個頭兩個大,如果可以她寧願找個地縫鑽進去再也不要忍受這種尷尬的場面。
“若菲,想什麼呢?”羅子襄納悶的看着牀上的小人兒,怎麼一幅驚魂未定的樣子呢?
“沒…沒什麼,我只是有點睏”夏若菲回過神兒才發現陸文修早已消失不見了,那個男人當真是來無影去無蹤啊,如果不是心底後怕的感覺清晰可見,她還以爲自己剛剛是在做噩夢?
“那個,那個,陸董事長走了?”夏若菲再次確認,生怕某男再次從哪個角落裡冒出來讓她措手不及。
“早走了,對了,小菲,陸先生幫了你這麼大的忙,咱們是不是應該謝謝人家啊?”
噗,聽了羅子襄的話夏若菲幾乎在心裡嘔血,還要謝謝那個男人?自己沒聽錯吧?他不來找自己麻煩已經是謝天謝地了,她纔不要去招惹他呢“這事,再說吧”
“也好,等你好了再說”羅子襄看了看腕上的表,時針已經指向晚上十點整“唉,時間過的好快啊,探視時間又過了,我又該走了,小菲”
“哦,那你快回去吧,很晚了,開車當心點”夏若菲千篇一律的交待於羅子襄卻像是無比甜蜜的情話,他輕輕的在她的額頭上印了吻“知道了,晚上好好休息,明天我再來看你”
看着羅子襄依依不捨的關上房門,夏若菲才頹然的把自己縮回被子裡,閉上眼滿腦子都是陸文修邪惡的臉龐、玩味的眼神以及那挑釁的笑容……
陸文修出了病房其實並沒有走而是坐在車上給自己點了支菸,他輕輕吐納着煙霧把略感疲憊的身子陷入真皮座椅裡,擡眼的方向正好是夏若菲的病房,昏黃而柔和的光線裡應該是兩個人在做着今晚的告別吧?那個男人還會不會再吻她呢?
想到這兒陸文修心底泛起一絲莫名的痛意,很快他就驚詫於自己這種怪異的感覺,不知道從何時起自己腦海裡竟塞滿了夏若菲的影子?他也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對這個女人上心,象着了魔一樣即便看到她跟別的男人擁吻竟都容忍了?這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他拿起手機本來想惡作劇的騷擾她一番,沒想到手指竟不聽話的發出了一條短信。
叮鈴鈴,手機閃起了五彩的光打斷了夏若菲混沌的思緒,這個羅子襄,人才剛走短信就進來了,真的無時無刻不在關心自己,她笑着搖搖頭按開信箱,發信人一欄是串極爲陌生的號碼,居然不是羅子襄的短信?她好奇的按了提取鍵。
‘夏若菲,你今晚的表現令我很滿意,而且我發現你笑的時候很甜,以後你最好經常笑像今晚這樣’
仔細看清了內容後夏若菲的無名火就不打一處來,雖然這個號碼她不熟悉但能用這種口氣說話的人除了陸文修不做他人選,這個男人總是自我感覺良好,連說話都是這種居高臨下的口吻,於是她想也不想便惡狠狠的回了一條‘我笑不笑是我的自由,跟你沒關係’
看到夏若菲的回信,陸文修已經感覺到了火藥味兒,他幾乎可以想象那蒼白的小臉上此刻應該是咬牙切齒的,於是他玩味的回了一條‘誰說沒關係?我喜歡看你笑’
‘可是我不喜歡對着你笑,陸文修,請你不要因爲對別人稍加恩惠就妄想能改變什麼,我正重的告訴你我不想跟你之間再有任何瓜葛,如果你想在女人身上找到自我價值的體現,奉勸你還是去找你那些鶯鶯燕燕吧,這樣效果會來的更好些”
看到這樣的短信陸文修真的有點哭笑不得,自己無非是想逗逗她,沒想到換來的竟是這個女人如此的囂張的奚落自己,於是他就跟她扛上了‘很不幸我們之間已經不是第一次有瓜葛了,我想這樣的瓜葛還會繼續下去’
發完這條信息,男人嘴角扯出個自嘲的笑容,陸文修啊陸文修,你真是鬼迷心竅、不可救藥了嗎?居然跟這麼一個不解風情的小女人糾纏了半天?
‘陸文修,拜託你不要自做多情了,如果你喜歡我,很抱歉我不喜歡你,你也看到了我有男朋友而且我們快結婚了,所以你最好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請你學會尊重別人也尊重自己,你救了我又替我安排了一切,我很感激你,請你讓我對你心存這點可憐的感激吧,另外欠你的錢我會盡快還’
夏若菲最後一條回信着實把自我感覺良好的男人給惹怒了,看完他想也不想便把手機從車窗裡拋了出去摔到水泥地上,碎的七零八落,這個女人說起絕情的話居然都不打草稿?這個白癡、腦殘的夏若菲根本不明白別人對她的好?
陸文修氣急敗壞的猛吸了幾口煙,然後將剩餘的菸蒂掐滅彈出窗外,正準備發動車子的他無意間瞥見一個男人的身影,他眼眸一寒,冷然的拿起車載電話撥了一串號碼。
電話那頭只響了兩聲便傳來一個謙卑的聲音“陸少,有什麼吩咐?”
“幫我查一個叫羅子襄的人,關於他的一切,事無鉅細我都要知道”
“明白”
放了電話,陸文修抑鬱的心情才稍稍平復,從小到大在他的字典裡就沒有服輸兩個字,所以夏若菲,既然你已經成功的勾起了我的興趣就別想能這麼輕易逃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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