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吃過早飯,阿黎就跑去找香兒了。
其實在寒一和香兒成親的時候,蘇青翊賞過寒一一座宅子,但是寒一說他要爲蘇青翊辦事,搬出王府不方便,拒絕了蘇青翊的好意。最後,香兒就隨着寒一住在了端王府。
不過昨晚因爲大家鬧得太晚,就都沒有回去,在陸府就寢了。
“香兒!”一推開香兒房間的門,阿黎就撒嬌的抱住了香兒:“香兒,有沒有想我啊?”
香兒無奈的笑着說:“小姐,我們昨晚纔剛見過面啊。”
“對啊,我們是昨晚才見過面,可是人家還是想你嘛……”阿黎抱着香兒將她晃來晃去,晃得香兒頭暈眼花。
香兒費了好大力氣才從阿黎的魔爪下逃脫,她躲得阿黎遠遠的,鬱悶的說:“小姐,你有什麼事情就說吧,可別搖我了,我都要吐了。”
“啥?你要吐了?”阿黎瞪大眼睛看着香兒,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然後說了句讓香兒想撞牆的話:“你該不會是有寶寶了吧?”
“小姐!”香兒哭笑不得的看着阿黎,不知該說她什麼好。以前小姐說話就口無遮攔,但那時候小姐還小,可以解釋爲童言無忌,可現在小姐都這麼大了,過兩年就能出閣嫁人了,她還是這個性子。真不知道她怎麼就一點都沒有女孩子家該有的矜持呢!
阿黎賊兮兮的和香兒擠眉弄眼:“不會是讓我說中了吧?”
“沒有啦,小姐!”香兒紅着臉將阿黎推開,故作淡定:“說吧,小姐,你找我到底是有什麼事?”
阿黎一幅無辜的樣子,在香兒房裡左看看右看看,閒散逍遙的說:“沒事啊, 我就是想你了嘛,來看看你睡的好不好。”
香兒扶額。小姐啊,你要騙人也找個高明一點的謊話好嗎?想我了?來看看我?這話說出去誰信啊?當她是三歲孩子那麼好哄?
“小姐,你到底說不說?”
“哎呀,我真的沒事嘛……我是那種有事了纔會想起你來的人嗎?香兒,你可不能這麼看我啊……”
“真的沒有別的事?”香兒再三和阿黎確認。
阿黎嘿嘿假笑兩聲,心虛的說:“沒事……沒事……”
香兒暗自撇撇嘴,轉身就要走:“沒事那我先走了,我廚房還有事呢。”
“寒一是不是和蘇青翊一起走的?他有沒有說什麼時候會來?他有沒有說是什麼事情!”見香兒真的要走了,阿黎忙不迭的機關槍一樣說了這麼一長串。
香兒停下腳步,背對着阿黎,低頭輕笑了一聲。
清清楚楚聽到香兒笑聲的阿黎,鼓着腮幫子嘟着小嘴,上前去拉起香兒的胳膊:“好了吧,現在你滿意了吧?那你快告訴我啦。”
香兒難得逼得阿黎老實一回,心情大好,便告訴了她:“清早天剛亮的時候寒一就走了,王爺多半也是那時候走的。什麼時候回來倒沒說,不過我好像聽他提到了什麼楚丞相什麼的……應該是朝廷裡那些事情,我們幫不上什麼忙的。”
“就只是這樣?”
“就只是這樣。”香兒無比確定的點頭。
阿黎情緒低落的說:“可是我總是覺得很不安,我怕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生活又被破壞。”
香兒拍拍阿黎的手,安慰她:“小姐,你是驚弓之鳥了。王爺現在還是攝政大臣,沒有完全脫離朝政,進出皇宮是很正常的,你就不要擔心了。”
“但願是我想多了吧。”阿黎嘆息。
正當阿黎在這裡和香兒愁眉苦臉的時候,寒一竟然回來了。
“小姐?”見到阿黎在,寒一有些不知所措。
阿黎卻像是看到救星一般:“寒一你回來了啊?那青翊哥哥也回來了?”
寒一愣愣的點頭道:“是啊,爺已經去小姐房間了。”
聽到蘇青翊一回來就來找自己了,阿黎不由露出了甜甜的微笑。她上前去狠狠拍了下寒一的肩膀,說:“寒大侍衛,我就是來看看香兒。既然你回來了我也就不打擾你們夫妻的二人世界。我先走了啊,拜拜!”
阿黎的話讓香兒和寒一同時臉紅髮燙,一起低下了頭,不去看對方,也不看阿黎。等到阿黎走了,他們也沒顧上想她說的“拜拜”是什麼意思。
“青翊哥哥!”阿黎一回到房間就看到蘇青翊在那裡等她,心情好到爆棚的她一個箭步衝到蘇青翊面前,像條八爪魚一樣纏在他身上。
身上吊着個人,蘇青翊卻好像沒有絲毫的不適。他順勢抱住阿黎,以防她不小心掉下去。親暱的在阿黎臉上親了一口,蘇青翊笑盈盈的問:“丫頭,這大早上的,跑哪兒去了?”
阿黎的小腦袋在他脖頸上蹭啊蹭,委屈的說:“還說我呢,一大早就不見人影的可是你!人家這不是去和香兒打探消息了嘛……啊,對了!皇上找你什麼事啊?”
說着說着,阿黎的臉色就緊張起來。
蘇青翊看着阿黎不安的樣子,心裡一陣心疼。阿黎再懂事,也還是個孩子,這些年發生的這些事情,她心裡其實也是害怕的吧?也許這些紛紛擾擾,真的讓她心有餘悸了。
“沒什麼事,還不是朝廷裡那幫老頭子,爲了件雞毛蒜皮的小事情就能在早朝上掐期價來,讓皇上不勝煩擾。因此就找我過去,想找個兩圈的對策。皇上終究年輕,有些事情還是權衡不到,需要人提醒。”
聽蘇青翊這樣說,阿黎提着的心才終於落到了肚子裡。不過,她倒是被蘇青翊說的話給勾起了興趣:“那到底是什麼事讓那些大臣們爭來爭去,讓皇上這麼煩惱?”
“呃,這個……”蘇青翊看着阿黎,有些猶豫。
阿黎趴在他身上,又開始搖來搖去,蘇青翊自己倒沒什麼,就是怕她突然從自己身上掉下去,萬一摔到了怎麼辦。無奈,蘇青翊只好老實交代:“能有什麼事啊,還不是給皇上選妃立後的事情。一面,楚相一派說皇上已經登基三年,到了該選妃立後的時候。另一面,御史大夫卻極力反對,說皇上年紀還小,正是應該全心全意學習朝政,奮發圖強的時候。兩派掐的起勁兒,卻忘了坐在龍椅上的皇上。氣的皇上將他們呵斥了下去,退朝後自己又煩躁不堪,因此才找了我去。”
“哦,這樣子啊。”阿黎若有所思。她記得,這祁梓洋好像是比祁梓耿小一歲,那麼今年就是十六。十六歲就成親啊,在她看來確實是早了點,不過,這不是古代嘛,而且他還是皇帝,倒也不稀奇。
阿黎歪頭看向蘇青翊,問:“那皇帝陛下的意思呢?他是想成親還是不想成親?”
蘇青翊道:“其實皇上倒談不上想不想的。皇上是個好皇上,看得出來他有着勤政愛民的心思。反正不管早晚,他都是要選妃立後的,只是這后妃人選,必須慎重。要知道,有多少皇帝,都是毀在了紅顏禍水上面。”
本來認認真真在聽蘇青翊講話的阿黎,聽到他說“紅顏禍水”這四個字,一生氣忘記了自己還掛在他身上,在蘇青翊胳膊上就是狠狠一擰,痛得蘇青翊立馬放開了手,阿黎便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阿黎被摔得屁股生疼,她摸着自己幾乎被摔成四瓣兒的屁股,淚汪汪的眼睛控訴的盯着蘇青翊。
其實蘇青翊也有些後悔。摔了阿黎,他也心疼啊。他在心裡暗暗罵自己,這麼點痛都忍不住啊,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嬌氣了?要是他忍住點,也就不會把阿黎摔下去了。
蘇青翊愧疚的向阿黎伸出手,想把她拉起來。
阿黎撅着嘴,別了蘇青翊一眼,一巴掌打在蘇青翊伸出來的手上,冷哼一聲的瞬間已經跳起身來。
“你剛剛說什麼?紅顏禍水?”阿黎氣沖沖的質問。
蘇青翊被阿黎莫名其妙的怒火弄得一頭霧水——他也不是在說她啊?
要是以前蘇青翊露出這副茫然的表情,或許阿黎會覺得好玩會覺得可愛,可是現在,只會讓阿黎的怒火更加旺盛。
“哼,紅顏禍水?這不過都是你們男人逃避責任的藉口!國家治理的好了,就是皇上勤政愛民功不可沒,國家治理的不好,邊都是女子的罪過。一切全都是女子的錯,是她們讓皇上娶了那後宮佳麗三千的,使她們只是皇上殘害忠良的,使他們讓皇上沉迷享樂的,總是皇上本來都是好皇上,都是被這些紅顏禍水給毀了的是不是?你們男人都是這麼想的吧?”
阿黎激動的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讓蘇青翊連插話的空隙都找不到。阿黎緩了口氣,接着說:“我就是聽不得你們說什麼紅顏禍水。本來就是在位者自己荒淫懶惰,貪圖享樂,卻非要把一切都怪罪在無辜的女子身上。她們有什麼錯,她們不過是想要得到自己丈夫的疼愛,她們不過是身不由己的進了宮成了皇上的女人,他們不過是長的漂亮了些,就要遭受這樣的污衊和栽贓?你們這些大男人,能不能有些擔當?能不能負點責任?”
“丫頭……”
阿黎不管蘇青翊的驚訝,還想繼續說下去,卻被蘇青翊一把捂住了嘴巴。
“丫頭。”蘇青翊無奈的說:“我只是說了一句,就被你批評了這麼多句,你不渴啊?要不,喝口水歇一歇?”
阿黎生氣的瞪着蘇青翊,蘇青翊不敢放開手,怕她又要喋喋不休的數落他們“大男人”的罪狀了。說別人也就罷了,她說的人,那可是皇上。
蘇青翊只好想盡辦法安撫她:“剛纔是我說錯了,我認錯好不好?是我們這些男人的錯,都是我們的錯,我們不該推卸責任,我們不該欺負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好不好?你就不要在生氣了,啊?”
阿黎掰開蘇青翊的手,輕哼一聲,卻總算是不再揪着他那句無心之言不鬆口了。
呼……蘇青翊鬆了口氣。他這個丫頭,思維還真是……與衆不同。他越來越發現,她想問題想事情的角度和思路,與正常人完全是不一樣的啊。他剛纔的話,若是說給別的女子聽,恐怕沒人會覺得有什麼不妥之處,偏偏她就能挑出一大堆的理由來反駁他,還說的有理有據。大有他不認同她就要一直說下去的勢頭。
不過,仔細想想,丫頭說的也不無道理。若說皇帝誤國,最根本的原因還是在皇上自己身上。如果皇上自己能夠控制自己,有清醒的頭腦和自制力,又怎麼會被女子迷了心智荒廢了政績呢?而且這後宮佳麗三千,難免會有妃子你爭我奪時不時的弄出些幺蛾子來,可如果她們能和普通百姓一樣價格平凡人家,還會變得這麼殘忍這麼不擇手段嗎?
就像丫頭說的,她們,不過只是想得到丈夫的疼愛罷了。
她們本都是無辜的女子,只因爲種種原因,才成了政治的犧牲品和再難的替罪羊。
蘇青翊想的出神,連阿黎在他眼前晃來晃去他都沒反應。
“嘿!”阿黎猛地在蘇青翊肩膀上一拍,這才把蘇青翊的魂叫回來。
“想什麼呢,魂都飛了。”阿黎看着蘇青翊,眼睛裡充滿疑問。
蘇青翊淡淡一笑:“在想你剛纔說的話啊。”
“那想出什麼結果來沒有?”阿黎抓起桌子上的瓜子,悠閒的吃起來。
“唔。”蘇青翊想了想,認真的說:“我覺得你說的還挺有道理的。
”
沒想到蘇青翊會認同自己說的話,阿黎頗爲驚訝的調頭看向蘇青翊:“你真這麼想?”
蘇青翊點頭:“真的。你說的挺有道理的,只是可能自古以來大家都是那麼說的,所以所有人都習慣性的那麼覺得,會把罪過加在女子身上,我也是這樣,所以纔會無心的說出那些話來。因爲潛意識裡,我就是那麼認爲的,並且一直不覺得那有什麼錯。”
“但是吧,今天被你這麼一說,我反倒豁然開朗了。皇上的江山能不能興旺,主要還是在於皇上本人。如果他自己有足夠的自制力的話,就沒人能動搖他的江山。”
“對,就是這個意思。”阿黎學着蘇青翊摸自己腦袋的樣子,摸了摸蘇青翊的腦袋:“我家青翊哥哥就是聰明,一點就通。”
“但是,以後不許你在別人面前說這些話。你批評的可是當今聖上,被人聽去了不好。知道嗎?”說到這個,蘇青翊的臉色有點嚴肅。
阿黎知道他是爲了自己好,便痛快的答應了他:“我也就是和你說說嘛,別人我才懶得多費脣舌呢。”
“那就好。”蘇青翊與阿黎額頭碰額頭,說:“不過,我真好奇你這個小腦袋瓜兒裡到底都裝了些什麼。你說爲什麼你總是和其他女孩子不一樣呢?除了長得好看些,你說你哈,是既不矜持,也不溫柔,畫畫學不會,下棋也不行。四書五經完全不通,還常常搞一些惡作劇來欺負人,你說……”
蘇青翊話沒說完,阿黎的臉就臭到姥姥家了。
“你這是在嫌棄我嗎?”阿黎沉着臉,不高興的問。
蘇青翊苦惱的衝阿黎一皺眉,隨即在阿黎爆發的前一刻說道:“不過雖然我的丫頭這麼壞,我還是最喜歡她了。我的丫頭心腸好,從來不會仗勢欺人,還會幫助一些生病受傷無家可歸的人;我的丫頭心靈手巧,做的點心和飯菜總是獨特新穎出人意料;我的丫頭啊,她能爲了我義無反顧的放棄生命。這麼好的丫頭,哪裡找去?”
蘇青翊說的輕巧,卻讓阿黎漸漸涌出淚花來。
輕輕的擦去阿黎臉上的淚水,蘇青翊溫柔笑道:“傻丫頭,哭什麼。如今我們終於能與彼此相守,應該開心纔是。”
阿黎破涕爲笑:“嗯,要開心。我這是開心的淚水嘛。”
見阿黎心情變好了,蘇青翊也輕鬆起來。兩人相視而笑,蘇青翊撒嬌一般說:“丫頭,我說了那麼多,你也不打算獎勵我一下?”
“那你想要什麼獎勵?”阿黎問道。
蘇青翊看着阿黎,眼睛裡熠熠閃光,然後整個人漸漸靠近阿黎。他緩緩閉上眼睛,眼看就要吻上阿黎。阿黎隨手捏了一顆瓜子,放在蘇青翊嘴上,擋住了蘇青翊靠過來的脣。
蘇青翊一下子就睜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是阿黎憋不住的偷笑。
哼,這個大壞蛋,總想着佔自己便宜,哪能此次都讓你得逞。
蘇青翊將阿黎送到嘴邊的瓜子含在嘴裡,又一次吻過去。這次阿黎一偏頭,蘇青翊吻在了阿黎的側頸上。
阿黎終是忍不住笑出聲來,蘇青翊惱羞成怒,一口咬在阿黎脖子上。
“喂!”阿黎吃痛的推開蘇青翊,佯怒說:“你是屬狗的啊,怎麼用女孩子的招數,還咬人。”
蘇青翊邪邪的笑,說:“我就是要在你身上留下我的印記,證明你是我的人,誰都不許碰。”
蘇青翊說的霸道,阿黎脖子上還隱隱作痛,但她心裡卻在爲蘇青翊的話小小甜蜜着。
“丫頭。”蘇青翊突然叫阿黎,阿黎下意識回道:“嗯?”
蘇青翊期盼的看着阿黎,輕聲說:“丫頭,中秋過了,天要開始涼了。”
阿黎不解,又一次哼道:“嗯?”難道,是要提醒自己注意身體嗎?
蘇青翊不好意思的說:“那你,能不能,也給我做個披風?”
蘇青翊話一出,阿黎就愣住了。
她突然想到,在秘沙國的時候,蘇青翊給自己送去西玉銀蓮那一晚,自己正在給穆則帕爾縫製披風。不過因爲後來的事情,那件披風並沒有做完。
想來,他是因爲在那天看見了,所以纔有此要求的吧?他在吃醋嗎?阿黎心裡,沉重之外,又帶了一絲歡喜和甜蜜。
“好。”阿黎看着蘇青翊的眼神,不自覺的柔和起來。蘇青翊看着她的眼神,讓她無法拒絕。何況,其實她本來就想給他作件披風的。
像是得到了天底下最好的獎賞,蘇青翊開心的眼睛都眯起來了。他抱起阿黎,歡呼着在原地轉了三圈。阿黎看着開心的蘇青翊,心裡對他的心疼更甚。
放下阿黎後,蘇青翊又補充說:“我要和那個人不一樣的。”
“沒問題。”阿黎毫不猶豫的答應道。反正她知道那麼多現代的衣服樣式,給他做個披風,還不是小菜一碟。
想到現代這個詞,阿黎看向蘇青翊,心裡回憶起他剛纔說的,自己的想法很稀奇古怪。自己,要不要告訴他,自己那個最大的秘密呢?
其實,不說也沒關係吧?反正他們現在這麼好,那件事情,也沒多大關係。可是,她真的不想對他有任何隱瞞啊。
只是,若是蘇青翊知道了,他會怎麼看自己呢?他是會坦然的接受自己,還是會把自己當成妖魔鬼怪呢?
阿黎忽然不確定了。畢竟在這古代,對鬼神之說還是很信奉的。自己要是說出來,會不會被人綁起來用火燒死?
回想着以前看過的電視劇情節,阿黎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身上泛起一層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