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把夏淺笑寫的信給施宴看的時候,施宴嘴角抽了下,是被那一把雞毛汗的,看完之後,他依舊還是笑,這可把紫衣嚇了個半死,主子怎麼笑得那麼恐怖,不知是誰那麼倒黴,惹他生氣了?
“紫衣,等下你把這封信交給師父。”施宴也拿起一旁的紙筆,寫了一封信,又封好後才交給紫衣,至於寫的是什麼,紫衣就不知道了?她還沒有那麼大的膽子,敢偷看主子寫的信。不過嘛,有一個人有那個膽子,紫衣想到了她家少奶奶——夏淺笑。她思索着等下把這件事告訴夏淺笑,主子看了少奶奶寫的信,那少奶奶也看下主子寫的信,這樣才公平。
一番好找後,紫衣卻沒有找到夏淺笑,看來,這是老天爺也不讓夏淺笑看到施宴寫的信的內容了。無奈之下,紫衣只得帶着兩封信去了天山。
這一邊,夏淺笑纔剛把給蕭慕的信寫完沒有多久,太子殿下就派了人過來,因爲兩人的大婚快要到來了,夏楚曦這是找她商量婚禮的事宜去了。夏淺笑倒是無所謂,表面上是徵詢她的意見,但是誰都知道,這些事情自有負責婚禮的官員籌辦,她只要過去點點她那顆小腦袋就可以了,兩人能不能大婚還是個很大的問題。
如此這樣過了幾天,西北地區才傳回來了消息,大夏士兵憑着一股士氣,不收回西北誓不爲人,打得西涼士兵節節敗退,然而,很快地,西涼卻和大周聯姻,這場西北之戰也陷入了拉鋸之中。
從西涼傳回來的消息是這樣的,陳衍曦迎娶了大周皇帝的三女兒——周采薇爲妻,一時之間,兩國結爲盟友。而在大夏這邊,禮部尚書也爲國庫捐贈了五百萬兩白銀。
夏文帝在鬆了口氣之餘,又加緊籌備糧草,西北地區戰火連連,百姓士兵死傷無數。而盛京地區也好不到哪裡去,表面一片風平浪靜,內裡卻是波濤洶涌。嘉懿皇后自從走出未央宮後,後宮女子死的死,失蹤的失蹤,其中遭遇打擊最大的就是青貴妃,其母族因爲貪污災糧,徹底失勢,這個本是大夏第一家族也開始沒落起來。
母族的失勢也波及到了後宮,青貴妃被夏文帝禁足,終身不得踏出清鸞殿。當夏淺笑聽到這件事情的時候,並沒有說什麼。這一切是誰在後面推波助瀾,答案不言而喻,她想起了和夏岱曦達成的協議,兩人互相合作,各取所需,心中劃過冷意。很快地,又有消息傳來,這件事情殃及到了睿王爺,他手中的一切權力全部被夏文帝收了回去,夏岱曦成爲了一個閒散王爺。盛京之人都聞到了不好的意味,老皇帝這樣做爲的是什麼?他是在爲太子殿下鋪路了,幫他剷除一切障礙。
政權將會更替,新的執政者將會登上這個政治舞臺。只是,要是夏楚曦登上帝位,掌握大權,夏淺笑不知道,她和施宴將會何去何從?夏楚曦會成全她和施宴嗎?她相信他不會。還有施宴,要是他們兩兄弟走到了手足相殘的那一天,她該怎麼辦?這都是夏淺笑不願意看到的事情。如果可以,她倒真希望夏岱曦當上了皇帝,這樣,施宴纔不會那麼爲難。
四月的天氣,本該是萬物復甦,卻不知怎麼的下起了雨來。然而,幾人的婚禮卻絲毫未受到影響,依舊有條不紊地籌備着。
青鸞殿中。
青貴妃看着太監和宮女們搬走了殿內的最後一點物品,偌大的宮殿終於空了下來,她自嘲地一笑,還是有張牀不是嗎?從小和她一起長大,後來又陪她進宮的貼身丫鬟也已是到了中年。青貴妃想,至少她還不是一個人,還是有人陪着她的。
“娘娘,爲什麼不爭一爭?”翠屏見她一直坐在地上發呆,忙拿着牀上僅剩的被子蓋在她的身上。
“爭?皇上的心裡沒有我,我爭的過嗎?”青貴妃的面容有點憔悴,如果夏文帝的心中有她,她又怎會認命,她又怎會不爭?對那個男人,她已經死心了。
她和宴晚玥爭了二十多年,到頭來,還是沒有爭過她,她不是敗給了宴晚玥那個女人,她是敗給了夏文帝,那個男人對她沒有愛。
“娘娘。”翠屏微微有點擔心。
“是我壞事做的太多了嗎?現在老天爺來報復我了。”青貴妃喃喃說道。這一句話讓翠屏不解,後宮中的女人哪個手上沒有沾染過鮮血。她家小姐在未入宮之前也是單純無邪的小女孩,後來爲了生存,才漸漸變的心狠起來。如果她不去害別的女人,那死的就是她自己。
反觀清鸞殿的冷清蕭條,未央宮卻是一片喧囂,只因今天嘉懿皇后在未央宮設宴,宴請文武百官的妻子和子女,夏淺笑和施夫人也受到了邀請。
本來想去赴宴的夏淺笑,後來在聽說施夫人生病了,也未去未央宮。也許在夏淺笑的心中,施夫人才是她的婆婆,而嘉懿皇后,她總是喜歡不起來,也許是施夫人在她心中的形象早已深刻。
她帶着芳菲和順子來到禮部尚書府的時候,才發現施夫人並沒有生氣,施老爺坐在一旁嘆氣,施夫人坐在一旁抹眼淚,任憑施老爺怎麼哄她,施夫人的眼淚就是停止不住。夏淺笑微微覺得好笑,她還是第一次見到施夫人這樣,施夫人一直給她的印象是堅強的,溫柔的,那是因爲夏淺笑還未做過母親,每個母親在面對自己的孩子時,都會變得無比強大,也會變得十分脆弱。
“淺笑,你勸勸你孃親吧。”施老爺是真的沒轍了,不管他怎樣哄,愛妻還是這樣子。
“孃親,你怎麼了?”夏淺笑走過去握住施夫人的手,溫柔地問道:“是不是爹欺負你了?”說完,又大不敬地瞪了施老爺一眼,這番舉動讓施老爺只有無奈地摸摸自己的鼻子,他會欺負他家夫人才怪!
“淺笑來了啊。”施夫人有點不好意思,被自己的兒媳婦看到這一幕讓她覺得尷尬。
“淺笑,宴兒呢?”施夫人有點急促地問道,又不停地往外面看。
“我讓他在暖玉閣躺着呢。”夏淺笑說道。施宴自小習武,身子骨也好,此時他的身體已是好了大半,可是,她卻還是不放心。
“那就好。”施夫人心中的一塊石頭落了地,這纔拿起手上的帕子拭淚,又不好意思地看着夏淺笑。
“孃親,你怎麼了?”見施夫人眼睛有點紅,想必是哭了很久。
“孃親沒事。”施夫人搖頭,見芳菲和順子都在,這下,她更加尷尬了。
夏淺笑直覺施夫人是有事,她只好讓芳菲和順子先出去,見施老爺還站在那裡,也讓施老爺先出去,並告訴她,有她在,她不會讓施夫人難過。
幾人都離開後,夏淺笑倒了一杯茶給施夫人,這纔開口問道:“孃親,今天怎麼了?”
施夫人卻是迴避:“淺笑不是要去未央宮赴宴嗎?”
夏淺笑一笑,這一笑,是真心實意,連眼裡都有着暖意:“皇后娘娘哪裡比的上孃親,孃親不舒服,淺笑當然得過來陪着孃親了。”這句話,是夏淺笑的真心話。
施夫人微感動,又開始抹起眼淚來。
夏淺笑對於哄施宴很有一套,因爲那男人很好哄,再者施宴也捨不得生她的氣。可是,哄女人,夏淺笑卻是真的不會了,況且那個女人還是她的婆婆。
她也只得站在一旁,手足無措,本想剽悍地來一句:孃親,是誰欺負你了,我過去閹了他。仔細一想,這樣肯定會嚇壞了施夫人。
“孃親,別哭了,就算女人是水的,也不能一直這樣哭啊。”夏淺笑說道,見施夫人手中的帕子都被浸溼了,又把自己身上的帕子給她。
“我纔沒有哭呢,你纔是水做的。”聽夏淺笑取笑自己,施夫人才止住了淚意。
“我啊,我是開水做的。”夏淺笑本想說自己是水泥做的,但一想,自己好像也沒有那麼爺們,那就是開水吧,反正她和淑女也搭不上邊。
“難怪我從來沒有見你溫柔過。”施夫人打趣着,又仔仔細細地打量着夏淺笑,越看越覺得,夏淺笑那句話說的很好,她是開水做的。
“孃親最好了。”夏淺笑摟住施夫人的脖子撒嬌,又在她的懷中蹭了蹭,抱着施夫人,她就有種抱着自己孃親的感覺。
“你這丫頭啊。”施夫人點了點她的額頭。
“孃親,你還沒有說爲什麼事情難過呢?”夏淺笑不滿,要是施夫人不告訴她,那她就死死地摟住她的脖子,直到她願意說爲止。
施夫人的身體有點僵硬,她看着夏淺笑,斂住了臉上的笑意:“淺笑,你有沒有問過宴兒的打算?”
打算?施宴沒有什麼打算啊?她疑惑地看着施夫人,希望她能夠說的明白點。
“我害怕他有一天就不是我的兒子了。”今天嘉懿皇后讓她進宮赴宴,她又怎會看不出來,嘉懿皇后的意思。不管嘉懿皇后是不是真是那樣想的,可是施夫人就是害怕,害怕嘉懿皇后搶走了施宴。
夏淺笑微怔,她想起了那天她在未央宮看到的那個女人,那個總是帶着面具活着的女人,即使明知道,她是他兒子的妻子,對於她,夏淺笑知道,在未央宮的時候,嘉懿皇后是確實對她動過殺意的。
再想着盛京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尤其是後宮之事,她看着施夫人,卻不知該如何安慰她了。經施夫人這樣一說,夏淺笑也微微有點擔心,都說生恩不如養恩大,大夏皇朝的江山已是動盪不安,如果,等到夏楚曦登基後,嘉懿皇后請求施宴留下來,幫夏楚曦一塊打理江山,施宴會怎樣選擇?
她突然就理解施夫人的擔憂了,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夏淺笑相信,施夫人很愛施宴,如果不是深愛施宴,她又怎會願意,施宴的名字冠着嘉懿皇后的姓。如果不是深愛施宴,又怎會把一切都告訴施宴,雖然真相對施宴殘忍,但真愛他,她卻無法欺騙他。如果不是深愛施宴,施夫人又怎會包容她,她又怎會讓施宴爲了她踏進盛京,因爲她知道,施宴愛着她,她這個做母親捨不得讓自己兒子有一點的爲難,哪怕是一點,她也不願意。
可是,因爲其他事,施宴還是和嘉懿皇后碰面了,施夫人又怎會不擔心,在運城生活了那麼多年,再次回到盛京,才發現,他們早已和這一切都格格不入了。
“孃親,我等下回去問問他。”施宴雖然外表冷漠,只對着她纔會露出一絲笑意,夏淺笑卻明白,他有着一顆溫熱的心。
都說人最容易愛上和自己相似的人,夏淺笑一直都知道自己和施宴截然相反,她是外熱內冷,從不會輕易地去在乎一個人或者一件事。
“不要,我不想要那孩子爲難。”施夫人阻止。
“好,那我就不問他了。”夏淺笑點頭同意,但心中下定決心,這樣的事情一定要問清楚。
夏文帝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他打算退位,讓夏楚曦稱帝,這一次,夏文帝是真真的打算做太上皇了。
又說了一通安慰施夫人的話,夏淺笑纔回去了暖玉閣。在這期間,嘉懿皇后派了宮中的御醫過來,因爲容華郡主和施夫人都因病未去赴宴,皇后娘娘擔心,這纔派了御醫過來。見禮部尚書府和燕王府都是大門緊閉,不讓他入門,御醫只得返回,並說會把這一切說給皇后娘娘聽。這是夏淺笑和施夫人都不知道的事,御醫的那句話纔剛說話,人還未離去,這句話就傳進了施宴和施老爺的耳中。
夏淺笑離開後,施老爺走了進來,見施夫人已是心情好受點了,他才把御醫過來的事情說給了施夫人聽。
哪知,施夫人聽完後,卻是面色蒼白,眼中的震驚難以掩飾,皇后娘娘這樣做是什麼意思,她要是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施夫人心下酸澀難忍,她想起了以前的那些日子,那個時候,嘉懿皇后還未當上皇后,只是宮中的一個小小才人,即使有着夏文帝的寵愛,日子也是備受煎熬。她是大夏丞相唯一的夫人,宮中妃嬪巴結的對象,可是,她們兩人卻是知心朋友,嘉懿皇后甚至還對着她說過,只有在她面前,她纔不用僞裝。而如今,她們兩人卻走到了這一步,昔日的姐妹情誼終將化爲烏有。
嘉懿皇后不相信她,同樣的,她也在防着她,害怕她搶走她的兒子!施宴是她的兒子,是她冒着生命危險不顧一切,也想要救下的兒子。二十一年,她在嘉懿皇后生產的前幾天,也面臨着生產,然而,誕下的卻是一個死嬰。讓一個母親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他的孩子逝世。
她都不知道那幾天是怎樣過來的,想要隨那個孩子而去,施老爺一遍一遍的安慰她,他們還會有孩子的,他們還年輕,他們還可以生很多很多個孩子,那個孩子註定和他們無緣。施夫人卻是根本就聽不下去,那幾天的她,一度精神崩潰,只知道抱着一個枕頭在那裡傻笑又痛苦。見她這樣,施老爺也沒有對外公佈,施夫人生的是個死胎的事情。
直到皇后娘娘生產,她從施老爺口中得知,因爲那個預言,皇上打算殺掉小皇子。施夫人才驚醒過來,她想要孩子,老天卻沒有給她孩子,夏文帝卻想要殺掉自己的孩子。那一刻,施夫人做出了一個決定,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她一定要救下小皇子。
小皇子終於被她救下了,她只記得,那天晚上,她一個人守在皇宮外面,看着夏文帝信任的兩個嬤嬤提着一個籃子從皇宮裡走了出來。她知道,那裡面裝着的是小皇子,她不知道自己是哪裡來的勇氣與狠勁,見兩人走到盛京外的小樹林中,提起手中的木棍就衝了上去,只打暈了其中的那一個,另一個,她不敢下手,害怕摔傷了還在籃中的小嬰兒。
施老爺找到她的時候,她正和那個嬤嬤僵持不下。施老爺拉着她就要走,說是帶她進宮,去夏文帝那裡認個錯。施夫人哪裡會願意,一定要救下小皇子,無奈之下,施老爺也只得答應了她。
兩人終於救下小皇子,施夫人當時一掀開籃子,看着裡面的小孩子,就喜歡是上了,那個纔剛出生還未有一天的小傢伙,卻是又白又胖,躺在籃子裡,嘴裡不停地吐着小泡泡,又不停地傻笑着。那個小模樣,讓她既心疼又愛慘了。
她抱着施宴,高興得直流淚,那是高興的淚水,那是種自己的孩子失而復得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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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斷更了兩天,因爲一直上夜班的緣故,想擠出一點時間來碼字,結果總是覺得太疲倦了,而沉沉的睡過去。本來也是打算15號開始,一邊更這個文,一邊填另一個坑的,結果卻累得連打開電腦的時間都沒有,那個坑也只有往後面推。這個文也寫了一大半了,我知道看文的親很少,本來也是打算什麼都不解釋的,後來一想,還是有那麼幾個親一直在看文,所以還是解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