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睿王府回來後,夏淺笑並沒有見到施宴,她讓芳菲去外面打探了一下,才知道盛京老百姓早已傳翻天了。容華郡主對睿王爺舊情復燃,說自己喜歡新晉禮部尚書只是個幌子。夏淺笑苦笑,早就知道的,她只是害怕施宴亂想,在踏進睿王府的時候,她就有心理準備了。
夏岱曦這樣做,無非就是告訴衆人,容華郡主依然心悅他,只要他願意,燕王府就是他的第一助力。雖說是利用,夏淺笑也明白,但她依然選擇大白天就去睿王府。如果說,夏岱曦是在利用她,那同樣的,她也是在利用夏岱曦,他們兩人都希望,此事能夠傳到夏楚曦的耳中。夏淺笑等的就是兩人鬥個你死我活。
夏岱曦的那句,登上皇位後,就爲她和施宴指婚,夏淺笑不相信,夏岱曦絕對不會放過燕王府。要是他登上帝位,首當其衝,他第一個剷除的就是燕王府。
直到晚上,施宴依然沒有回來,夏淺笑派順子去了一趟禮部尚書府。順子回來,告訴她,施宴這一天一直不在府中,同時順子也告訴了夏淺笑,今早施夫人進宮了,施夫人離宮的時候,臉上是帶着淚。
順子和芳菲離開後,暖玉閣就已安靜了下來。夏淺笑一個人躺在牀上,沒有施宴在身旁,翻來覆去,她怎麼也睡不着。也不知過了多久,夏淺笑從牀上起身,她一個人走到衣櫃旁,翻出了她打算繡荷包的針線,她想,還是給施宴繡個荷包吧。
坐在燭火旁,看了那繡花針一眼,夏淺笑也沒有底,這樣的細活她從未乾過。只是,摸着手中的針,夏淺笑卻覺得有點熟悉感,似乎她以前做過這樣的事情?繡了一會兒,夏淺笑越繡越順手,她看着已經見到雛形的荷包,心中詫異,爲何這手法如此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
思索了一會兒,夏淺笑纔想到那天拓跋夜拿出來的那個荷包,容華郡主所繡,又細細地回想了一下,夏淺笑卻覺得心驚。她放下手中的針線,不知是該繼續繡下去,還是停止,她只知道,刺繡於她,真的很熟悉。她的繡法和容華郡主一樣。
看了一眼窗外,已是一片漆黑,施宴還是沒有回來。夏淺笑一時只得坐在椅子上等着他,她有很多疑問要問他,還有今早施夫人爲什麼要進宮?她也想把容華郡主的事情好好和施宴說說,又這樣大約過了一個時辰。
還是先睡吧,興許她起來後,施宴也就回來了。
“娘子,我不高興。”正當夏淺笑想要脫衣的時候,施宴從外面進來。此時的施宴並不知道夏淺笑今天去了睿王府的事情,也不知道盛京傳出來的那些流言。
夏淺笑停下手中的動作,施宴爲什麼不高興了,她自是明白,她以爲施宴是在爲她今天去見夏岱曦而生氣。只是想起施宴也有事情瞞着她,夏淺笑就有怒氣。她看了施宴一眼,並不說話,也沒有像往常那樣撲進他的懷中,抱着他。
“娘子,我不高興。”施宴又重複了一遍,他就站在門口,看着夏淺笑,眼神清凌凌的,神情複雜,再不復以前的溫柔。
夏淺笑本想把在睿王府的事情和他好好說下,看着這樣的施宴,她沒有好氣地道:“我也不高興。”言下之意,就是指責施宴有很多事,瞞着她。
施宴的眼中閃過苦澀,但還是什麼都沒有說,轉身離去。夏淺笑看着他的背影,也並沒有挽留。兩人,不歡而散。
她一個人在暖玉閣坐到天明。
三皇子府。
夏衍曦被禁足後,並沒有什麼怨言,百官們也知道,三皇子的母妃早已離世,又是個宮女,再加上夏衍曦離京多年,夏文帝也不疼寵他,因此他在盛京並沒有人脈。曾經親近的容華郡主也和他不親近了,好在還有太子殿下夏楚曦發揮了一個好兄長的本質。基於夏楚曦對他的態度,再加上畢竟是夏文帝的兒子,即使不受寵,該給的尊重,百官們還是會給這個皇子。
被夏衍曦從醉心院帶回來,柳飄飄什麼都沒有說,等於間接地承認了她是夏朝陽的事實。夏衍曦多次問過她,這些年過的可好?他一直都在找她。
柳飄飄只是笑,她能過得好嗎?一直在蝕骨的恨意中存活,要不是想要親手殺了夏淺笑和拓跋夜,要不是被這股恨意支撐着,她早已支撐不下去了。
可是,柳飄飄心中還是有安慰的,至少她的親哥哥能夠認出她來。可是兄長,這些年,你爲何要和夏淺笑如此親近?
“朝陽,你好好休息吧,以後我再也不會讓你受一絲委屈。”容華郡主,我已經找到朝陽了,以後,你再也沒有可威脅我的籌碼。對着燕王府的方向看了一眼,夏衍曦眼中的恨意一閃而逝。
午夜時分,柳飄飄從夢中驚醒,又做噩夢了。她摸摸後背,已經溼透。
夢中的她眼睜睜地看着夏淺笑把匕首刺入她的胸口,她看着自己的鮮血一點一點往外流,直到沒有理智,昏死過去。夏淺笑和拓跋夜以爲她已經死了。就把她丟入了廢棄的冷宮中,她只知道,她醒過來已是離開了冷宮。她的身邊有着一個黑衣女子,十年,她一直沒有看見過那個黑衣女子的容貌。黑衣女子把她從冷宮中救了出來,又把她推進了另一個深淵。可是,柳飄飄卻不恨她,相反,她還很感激她,要不是黑衣女子,她早就死了。
可是,對夏淺笑和拓跋夜的恨意,卻是深入骨髓,除非死亡,才能消散這股恨意。
辰時的時候,芳菲推開暖玉閣的大門,就看到夏淺笑一個人坐在牀上,低着頭。芳菲以爲夏淺笑今天起得很早,心內歡喜,她叫道:“郡主。”見夏淺笑沒有理睬她,芳菲才覺得不對勁,她走過去,摸摸一旁的棉被,是涼透的,郡主已經起身很久了。
“郡主,你怎麼了?”這樣的夏淺笑,芳菲還是第一次見到,芳菲一瞬以爲夏淺笑恢復記憶了。
“郡主,你恢復記憶了?”小丫鬟的表情很是糾結,她想夏淺笑想起以前的事情,但是以前的郡主不開心,她一直希望郡主能夠開開心心的。
“沒有。”夏淺笑這時候才應道。她斂下眼中的情緒,芳菲的話是她該想起什麼來嗎?看着芳菲,夏淺笑陷入思索中,還是說以前的容華郡主總是一個人獨坐到天明。
“郡主,我服侍你洗涑吧。”沒有恢復記憶就沒有恢復吧。
“芳菲,有些事情,你一定要告訴我,不要對我有一點隱瞞。”夏淺笑正色道。對容華郡主的疑惑越來越大,她只有問芳菲,芳菲是容華郡主的婢女,兩人一塊長大,有些事情,容華郡主可以瞞着她,但有些事,容華郡主卻無法隱瞞芳菲。
“我以前是不是殺過人?”看了桌上的繡花針一眼,夏淺笑問道。她在繡荷包的時候,就有一種感覺,似乎她手中的針不是用來繡花,而是用來殺人的。
芳菲點點頭,見夏淺笑表情陰寒,芳菲馬上說道:“郡主,你要是不殺他們,那死的就是你啊。”
證實了自己的猜想,夏淺笑卻不知該說什麼纔好,如果有可能,她希望容華郡主就像傳聞那樣,軟弱可欺。
“芳菲,我殺過很多人嗎?”
芳菲又點頭,郡主沒有恢復記憶,爲什麼會問這樣的事情。
“郡主,你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夏淺笑搖搖頭,她指着桌上的針線以及那個繡了一半的荷包:“你把那個扔了吧。”
“啊,郡主,那姑爺?”芳菲不解,等下姑爺又得找她的麻煩了。
想到昨晚施宴的態度,夏淺笑知道,施宴應該不會有多餘的時間來操心這個荷包了。可能這些天,他都不會過來找她。
“扔了吧,以後我買個給他。芳菲,你先出去吧,我想睡一覺。”說完這句話,夏淺笑直接就躺在了牀上,一晚沒有睡,思索了一整晚原主的事情,夏淺笑大約也明白了很多。容華郡主是不會武。但她殺過很多人。同樣的,夏淺笑也明白了一點,容華郡主誰都不愛,不愛三皇子,不愛太子,不愛睿王爺,也不愛拓跋夜。夏淺笑唯一沒有想明白的,就是容華郡主每年都去華恩寺的事情。還有容華郡主親近他們,到底是爲了什麼?
芳菲也不知夏淺笑怎麼了,只得拿着手中的東西出去,郡主說扔了吧,那就扔了吧。郡主不管做什麼,都是對的。
剛走出門,芳菲就看到施宴,小丫鬟被嚇了一跳:“姑爺,你怎麼在這裡?”見施宴神色有點疲憊,芳菲瞭然,她小聲地道:“郡主昨晚也沒有睡,現在已經睡着了。”
施宴默不作聲,看不出表情,只是把芳菲手中的東西拿了過來,夏淺笑一晚沒有睡,他是知道的,因爲他在暖玉閣外面守了她一晚。
直到施宴走了進去,芳菲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