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又過去了兩天,轉眼已是農曆十二月二十二,這兩天施夫人每天都過來給夏淺笑送湯,還是像第一天那樣,每次都是十碗。
夏淺笑自然也不好拒絕,成親已經好幾個月了,她的肚子還是一點動靜也沒有,要是其他的婆婆可能就會以一句無所出,直接讓兒子休妻了,就算不休妻,也會給兒子納妾。好在,施夫人雖然着急,但也沒有說過什麼話,只是在心中下定決心,一定要把夏淺笑好生養着,把她養胖一點。
這一天,運城中又開始下起了大雪,雪花飄飄灑灑,從早上到下午,也沒有停過一刻。天山老人觀了氣象之後,對着夏淺笑和施宴說,這場雪怕是要持續個四五天吧。這個老頭說完這句話後,就嘆了一口氣,施宴聽後,眉頭微皺,繼而又舒展開來,這樣的事情並不是他們可以操心的。現在的他們,只是運城中遵紀守法的好百姓。
夏淺笑一直保持沉默,她知道天山老人爲何嘆息,四五天的大雪,南方也會發生雪災吧。南方尚且這樣,更何況北方。北方的雪災一直未曾解決,動盪不安,夏淺笑一直都是知道的,她沒有那個能力。她想起了她在現代時,中國那一年的雪災情景,心中更加擔憂,卻無能爲力。人都是這樣,現在的夏淺笑過得很幸福,因此,她也希望別人能夠過得幸福,至少要好好地活着。
她在前世所學到的東西在這個世界沒有一點用處,就算有什麼想法,她也不敢說出來,她怕大家把她當成妖怪一樣看待。夏淺笑清楚地知道,這裡和中國的古代差不多,有些話是不可以說的,有些事是不可以做的。
夏淺笑在吃過飯後,就窩在自己的小院中,依舊還是和以前一樣,她,天山老人,施夫人,蕭慕,四個人湊成一桌,一塊打麻將。施宴一直坐在她的身邊,微笑不語,夏淺笑還是看得出來他憂心忡忡。
天色漸漸黑了,衆人才離開夏淺笑和施宴的小院,這個時候要按現代的時間來算的話,想必還沒有到六點吧。冬天總是天黑的早,亮的晚,黑夜很長。
“相公,你在擔心什麼?我可以幫你嗎?”夏淺笑見施宴還是一樣的憂心忡忡,笑着問施宴。
“娘子,這場雪災怕是會死很多人吧。”施宴一襲白衣,看起來依舊是容顏如畫,桌上的紅燭不時地被風吹拂着,夏淺笑看不出施宴的表情,只知道施宴的表情忽明忽暗。
夏淺笑隱隱有點擔心,忙過去抱着施宴,把頭靠在他的懷中,他不說,那她就不問了,她只希望讓施宴知道,她一直都是他的妻,她會一直陪在他的身邊。
施宴回摟着她,又把夏淺笑抱緊了一點,雪災突降,萬千房屋將會倒塌,百姓流離失所,國庫空虛,國家動盪,大夏皇朝的江山將會岌岌可危。大夏和北部耶律族的戰爭還沒有結束,現在的北方已是內亂不斷,再過個幾天,南方也不安穩了,周圍又有大周皇朝和大齊皇朝虎視眈眈。
不管是哪個國家,有着這樣的大好機會,都不會放過吧,誰也想分一杯羹。
“相公,這些事情,我們無法改變。”夏淺笑仰着頭,一雙秋水眸中水波盪漾,她看着面前的男人又皺着眉,心內心疼,不由地伸出手去,想要撫平他的憂愁。
施宴把她的小手緊緊地握住,心中感動,平復了一下情緒,繼而,把夏淺笑打橫抱了起來。
還未走到牀前,門外卻已傳來兩個男聲。“主子,屬下有要事稟告。”來人的聲音很是急切,似是匆匆忙忙地趕了過來,還帶着粗重的喘息,兩人的聲音雖然不一樣,但是異口同聲,要是施宴不開門,他們就直接闖進來了。
夏淺笑對着施宴揚眉,那意思分明就是,這兩人到底是誰?怎麼叫你主子?不是叫少爺嗎?你到底還有多少事瞞着我?
施宴衝着她一笑,低下頭去,輕吻了一下夏淺笑的嘴角:“娘子,先等我一下,等下我就解釋給你聽。”
把夏淺笑放在牀上後,施宴又重複着剛纔的話,他害怕夏淺笑生氣。夏淺笑衝他擺擺手,又不停地點着小腦袋:“我知道了,相公,你快去吧,我等你回來。”
房門打開,施宴看着門外的兩個男人,面色疑惑,黑玉和白玉過來幹什麼?他告訴過他們,沒有他的允許,他們是不準離開逍遙宮。
“主子,屬下有要事稟告。”兩人又說着同樣的話,同時也看了房間中的夏淺笑一眼。
見他們都看向房中,施宴一時雙目寒冰,臉色陰沉,陰測測地看着兩人。
見主子的表情越來越冷,黑玉白玉兩人對視一眼,又同時低下頭去。
“你們過來什麼事?”來到書房,施宴纔開口問道。他本想直接在房門口問,讓娘子聽聽也好,但又一想,逍遙宮乾的就是殺人的生意,他害怕嚇到了夏淺笑。
“主子,你看這個。”黑玉取下隨身揹着的小包袱,他和白玉一樣,身上全是積雪,衣裳和頭髮還在不停地滴着水。
施宴把包袱接過來,又掃了黑玉和白玉一樣,這兩人連夜趕來,又來得這樣匆忙,逍遙宮出事了吧。
把包袱打開,入眼的全是一幅幅畫像。
娘子的畫像?施宴不解,黑玉和白玉連夜趕來,難道就是爲了給他送娘子的畫像?
畫中的女子着一身緋紅色宮裝,在一片冰天雪地中,手握寒梅,面若桃花,一雙秋水眸中水波盪漾,嘴角帶着笑意,看得出來,畫這畫的人是費了一番心思的。
一張一張地全部看下去,施宴的面色越來越冷,脣也抿的越來越緊,雙脣蒼白無力,娘子又怎會是茶葉大戶人家的女兒。
他再怎樣不關心朝中大事,也知道這上面的女子穿的是宮裝,而且此女子地位不低。
大夏皇朝等級制度森嚴,緋紅色並不是每個人都可以穿的,能夠有資格穿這個顏色的人屈指可數,施宴在腦海中一一排除,那麼娘子就是容華郡主吧。
施宴閉上眼睛,拿着畫像的雙手也開始微微顫抖,一瞬間,他的面色蒼白如雪,甚至連站也站不穩。
“主子。”黑玉和白玉叫了一聲,才拉回了施宴的一絲理智。
兩人不解,爲何主子知道少奶奶就是容華郡主時,反應會這麼大?他們知道後,除了驚訝就是震驚,容華郡主自一出生以來就和當今太子殿下有着婚約,這是天下人皆知的事。誰也想不到,容華郡主如今已經嫁人了,嫁的卻不是當今太子殿下。
“你們什麼時候知道的?”施宴的聲音微微有點顫抖,他滿腦都是那句,娘子就是容華郡主,當今太子殿下的未婚妻。
“主子,屬下們今早才知道。”黑玉和白玉今早纔看到畫像,知道這個消息。主子從來不准他們打探朝廷的事情,因此,他們直到現在才知道少奶奶就是容華郡主的事實。
施宴依舊還是容顏蒼白如雪,手還在顫抖,他沉默了一會,才繼續開口問:“這畫像是哪裡來的?”逍遙宮的人不會主動去找這些畫像,那肯定就是有人把容華郡主的畫像送去了逍遙宮。難怪黑玉和白玉未經他的同意,就這麼急忙地趕了過來。
“主子,有人出十萬兩黃金買容華郡主的命。”白玉思考了一會,還是把少奶奶改成了容華郡主。
“那人是誰?”施宴一聽見這話,本就冰冷的雙眼迸出了強大的殺意。
“回主子,那人自殺了,屬下無法猜測到他的身份。”黑玉恭敬地回答,當他們一知道少奶奶就是容華郡主時,馬上扣留了此人,打算帶着他來運城見主子,誰知,那人早就在牙齒中藏了毒藥,並且,身上還帶着化屍水。
待他們反應過來時,那人早已化成了一堆水了,也正是這人的死亡,讓黑玉和白玉認識到,這件事事關重大,他們才第一時間趕來了運城。
“白玉,把所有的事情都說一遍。”施宴的聲音裡透着疲憊,想要在運城安穩度日,怎麼就那麼難呢。他想起了天山老人交代過他的那句話,天山老人早在從盛京回來不久就囑咐過施宴,夏淺笑無論去哪裡,他最好要跟着,一定要保護好她的安全。
那個時候的施宴只覺得好笑,還取笑師父,明明也關心娘子,卻一直不肯承認。師父怕是早就知道了吧,所以纔會對他說那一番話。是自己,從未關心過朝廷的事,才一直不知道。
“主子,事情就是這樣。”把所有的事情都說完了之後,白玉就不做聲了,主子在意少奶奶的事,他們是早就知道的。早在幾個月前,少奶奶從府中跑了出去,主子就有把逍遙宮的所有人派出去找少奶奶。
“你們先下去休息吧。”
等到兩人走了以後,施宴才把手中的畫像放在書桌上,他看着滿室他爲夏淺笑畫的畫像,再看着桌上不知是誰畫的畫像,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
娘子,如果你是個普通人,那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