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悅兒蹲在田坎上,蹲了許久。慢慢的腳也麻了,歐陽悅兒一屁股坐在地上。伸了伸腿,才感覺好受一點。
如今已進入春天的第二個月,雖然沒有冬日的寒冷,春風依舊帶着凜冽。歐陽悅兒抱緊手臂,看着田坎上的小花,迎風而笑。滿山**盎然,歐陽悅兒心裡生出一絲對大自然的喜愛。不過那些生長出來的雜草,鑽進歐陽悅兒衣服上的破洞裡,扎得歐陽悅兒百般不是滋味。歐陽悅兒不舒服地皺眉。看着身上有一件沒一件掛着的破爛衣裳,歐陽悅兒感覺街上的乞丐也比自己穿得好。
歐陽悅兒百無聊賴地坐在地上,慢慢地數着時光。而日頭也越來越高。歐陽悅兒終於感覺到一絲暖和,她曬着太陽,趴在田坎上,慢慢睡了過去。
“丫頭,丫頭,醒醒。”歐陽悅兒被一個溫柔地聲音叫醒,她掙開朦朧的眼睛,看着二嬸正端着一碗番薯飯在自己面前。竟然是乾飯。歐陽悅兒開心地蹦了起來,連忙跑到還在幹活的孃親身邊,拉着孃親的手歡呼地叫道:“孃親,二嬸端着白米飯啦,白米飯,你快看。”歐陽悅兒太開心了,連續吃了好幾天的番薯粥,她感覺自己都快成排骨了。歐陽悅兒不等周正慧回話,又跑到二叔面前,拉住二叔的手說道:“二叔,快別幹活了,二嬸給您送飯來啦,我們去吃飯吧。”歐陽悅兒也不理會二叔有沒有幹完活,拉住他就往田邊走。
二叔只是笑了笑,最後還是任由歐陽悅兒拉着他。
來到田邊,二嬸已經將碗筷準備好。看到二叔來了,笑着將碗筷遞給二叔。歐陽悅兒期盼地看着二嬸,等着二嬸給她飯吃。
二嬸好像知道歐陽悅兒的想法,故意不給歐陽悅兒碗筷,卻是先招呼周正慧過來吃飯。歐陽悅兒看見二叔和孃親手裡都有飯菜,就自己沒有,可憐兮兮地望着二嬸。
二嬸噗嗤地笑了,又從竹籃裡拿出一個小碗,對着歐陽悅兒說道:“這是你的,要不要二嬸餵你?”
歐陽悅兒趕緊接過碗筷,禮貌地說道:“二嬸,別,我自己來就行。”歐陽悅兒拿着筷子,夾起一塊白米飯,喂向二嬸說道:“二嬸,我餵你,你辛苦了。”“你吃,二嬸等會兒回去吃。”二嬸推開歐陽悅兒,溫柔地說着。
歐陽悅兒看了看二叔,又看了看孃親,不再多說,開心地吃着飯。
周正慧看着手裡的白米飯,驚訝地看着自己的二弟和二弟妹。
二嬸卻開口說道:“大嫂,沒事,快吃吧!”周正慧感激地點頭,也埋頭吃了起來。
歐陽悅兒吃完飯,雖然只有三分飽,但是歐陽悅兒感覺,這是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上第一天吃了一頓飽飯。
歐陽悅兒站在田坎上,把碗筷放進竹籃,讓後豪邁地對着家人說道:“孃親,二叔,二嬸,等我長大了,我也要你們天天吃好的,住好的。”歐陽悅兒拍着胸膛保證道。
周正慧第一個笑了出來,笑罵道:“小小年紀,就知道說瞎話。”二嬸卻笑着說道:“好啊,到時候二叔和二嬸就靠你了。”
這時二叔的臉色卻冷了下來,他想着自己今年二十六歲,結婚也有四五年了,媳婦的肚子卻一直沒有動靜。他看向歐陽悅兒,心裡有些羨慕,就算生個女兒也好啊。
歐陽悅兒看見二叔臉色沉重,以爲他不相信,歐陽悅兒拉住二叔的手說道:“二叔,你相信我,丫頭一定會好好孝敬你們的。”二叔感覺手上傳來的溫度,對歐陽悅兒笑了笑,不再說話,轉頭又去地裡幹活。
歐陽悅兒看着二嬸收拾好碗筷,便跟着二嬸回去,她一邊走一邊說道:“二嬸,丫頭幫你,你就沒有這麼辛苦了。”
二嬸笑了,點頭說道:“丫頭,你在家裡是不是也這樣幫你孃親呢?”
歐陽悅兒搖着頭說:“孃親每天都唉聲嘆氣,很少笑的,我不敢亂動,怕她掉眼淚。”
二嬸一手提着籃子,一手牽着歐陽悅兒,她輕輕嘆了一口氣說道:“你娘不容易,你要乖乖聽你孃的話。”
歐陽悅兒有些好奇地問道:“二嬸,二叔對你真好,但是我爹對我娘不是打就是罵,你說我爹和二叔是一個娘生的嗎,怎麼區別這麼大?”二嬸聽見歐陽悅兒的問話,嚇得趕緊捂住歐陽悅兒的嘴,阻止道:“丫頭,這些話別亂說,你爹知道了會打死你的。”
歐陽悅兒吐了吐舌頭,立馬轉移話題說道:“二嬸,我們不說我爹,你給我說說二叔對你怎樣。”
這時歐陽悅兒和二嬸已經回到二嬸的家中,二嬸一邊開門一邊對着歐陽悅兒說道:“我和你二叔最早成親,在你娘和你爹成親之前。你二叔一直對我都很好。尤其是我不方便的那幾日他都不讓我幹中活的。”二嬸幸福地說着,爲自己盛飯。又問着歐陽悅兒:“丫頭,吃飽沒有,要不要再吃一點。”歐陽悅兒搖着頭,說道:“二嬸,我不餓,你接着說二叔對你的好,二嬸,你說吧。”歐陽悅兒一邊撒嬌,一邊打量着二嬸的家。二嬸家裡也很簡單,但是至少凳子比自己家裡多,自己家裡只有一張破爛的木凳。
二嬸一邊吃飯,又一邊說道:“你二叔人真的很好,我一直沒有身孕,被婆家的人排擠,甚至有人教唆你二叔休了我,你二叔卻一直堅持着和我在一起,對我不離不棄。”二嬸想着自己憨厚的丈夫,就算沒有孩子,自己也很滿足。二嬸想着二叔有些失神,自言自語地說道:“雖然平時很少和阿興同房,但是好日子過後幾天,我們都同房,怎麼這肚子就是沒動靜呢!”
歐陽悅兒不知道二嬸在自言自語,還以爲是在告訴她,歐陽悅兒很自然地接話:“二嬸,你這樣做是在避孕。你以後算着日子,好日子過後十四天多同房,保證你半年內肚子有動靜。”
二嬸聽見這話之後,心裡默默地記下,但是發現這聲音太過稚嫩,才反應過來是這個小丫頭在和自己說話,頓時臉刷的一下紅了起來,板着臉說道:“小屁孩懂什麼,自己到一邊玩去。”二嬸不好意思地埋頭吃飯。
歐陽悅兒吐了吐舌頭,看吧,說得太直接,把人嚇到了。
歐陽悅兒不再說話,陪着二嬸做完家務事,又去了田裡幹活,快晚上的時候,一個年輕小夥跑來,對着周正慧說道:“爹叫你去他那裡一趟。”年輕小夥看也不看其他幾人,鼻孔朝天,轉身就走。周正慧吃驚地問道:“四弟,爹叫我過去幹什麼?”而年輕的男子早已離去,沒有理會周正慧的問話。
二叔嘆了一口氣對二嬸說道:“阿蘭,收拾一下,我們陪大嫂過去。”二嬸想了想,沒有多說,收拾東西邊跟了上去。
歐陽悅兒一行四人,在天黑時,纔來到四叔家,周正慧第一個走進屋裡。在昏暗的梧桐油燈下,照映着每個人臉上都是烏黑。
這是,一個大肚婆站起身,來到周正慧身邊命令道:“周正慧,我快要臨盆了,你以後就來我家服侍我,這是爹孃的決定。”周正慧咬着牙,看着爹孃,艱難地說道:“爹,娘,那丫頭怎麼辦?”
“丫頭拿給張蘭帶吧,今天我看見張蘭很喜歡丫頭的。”四嬸先開口說道。屋裡沒有一個人說話。
二嬸張蘭生氣地看着四嬸,又看着自己的丈夫歐陽興,最後還是忍着氣,沒有說話。
四嬸見大家都不開腔,繼續說道:“周正慧,你每天早上早點過來伺候我起牀,晚上等着我睡了再回去,而且白天還要幫我的那份農活做了。並且我家不會給你提供飯菜,你最好自己帶吃的。聽見了嗎?”
二嬸有些看不下去,吼道:“陳秀敏,,你太過分了,就算大嫂是奴隸也不是你這樣虐待她的。”
陳秀敏冷笑,不理會二嬸張蘭。直視周正慧,等着周正慧的回答。周正慧懦弱地點頭。
歐陽悅兒看着孃親的懦弱,心裡滿是怒火,氣得直跺腳。歐陽悅兒向前走了幾步,大聲說道:“慢着,我有話說!”
四嬸陳秀敏冷笑,沒有理會歐陽悅兒。老爺子看見歐陽悅兒就來氣,自己四個兒子,就大兒子生了一個,卻是一個女的。心裡痛恨到了極點,怒斥道:“給我滾,這裡沒有你說話地方。”老爺子看了看張蘭,繼續罵道:“下不出蛋的鳥,不休有什麼用!你也給我滾。”張蘭委屈地含着淚,二叔緊緊地摟着二嬸,沒有說話。
歐陽悅兒氣笑了,狠狠地說道:“今天不是我來求你們什麼,是你們來求我們做事。請你們態度好一點。讓我娘幫忙也行,但是我有一個要求。我丫頭,是有名字的,以後叫歐陽悅兒,是愉悅的悅。”歐陽悅兒瞪着老爺子,鄙視地問道:“爺爺,你會寫嗎?”
老爺子一個老農民,雖然是個複姓,但是胸無點墨,連自己歐陽明三個字也寫不來,如何會寫愉悅的悅字。老爺子氣得直罵:“畜生,畜生,家門不幸。”老爺子又指着周正慧罵道:“你個掃把星,掃把星,生個小掃把星,你們給我滾!”
四嬸陳秀敏着急了,家裡這麼多活要幹,春天就是一個農忙季節,不能把他們趕走。陳秀敏攔住老爺子,勸道:“爹,你不爲老四歐陽華想,也爲大哥歐陽必想想呀,周正慧在我們家幫着做,至少幫大哥做了一份,到時候大哥家沒啥吃的,我們家也可以救濟一下。”
歐陽悅兒聽着這些話有些發懵,尼瑪,當着面算計我們,你真是人才!
陳秀敏不耐煩地揮着手,一邊趕人,一邊說道:“好了,悅丫頭就悅丫頭吧,周正慧明天記得來我家幫忙。你們快回去吧。”陳秀敏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將歐陽悅兒四人趕出家門。
歐陽悅兒聽見“嘭”的一聲關門聲,嚇了一跳,不高興地說道:“有塊門板就很了不起嗎?”歐陽悅兒心裡想着,你們最好別去我們家,否則老子也摔門給你們看,小樣!
歐陽悅兒的發泄,讓二叔和二嬸有些摸不着頭腦,周正慧還沒有從他們的要求中回過神來。
歐陽悅兒牽着發愣的周正慧,慢慢朝家裡走去,二叔和二嬸歐陽悅兒兩人送回家纔回自己的家。歐陽悅兒看着二叔和二嬸的背影慢慢淹沒在黑夜之中,才緩緩地問着周正慧:“孃親,你明天敢不敢不去爺爺家。”
周正慧這纔回過神,捂住歐陽悅兒的嘴,嚇唬道:“小孩子,別亂說話。不聽長輩的話,我會被你爹休掉的!”
歐陽悅兒徹底懵了,尼瑪,這個時代的婦女啊,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從一而終啊!
歐陽悅兒撇撇嘴,不屑地說道:“路是你自己選的,明天我去二叔家。你自己顧好你自己吧!”
歐陽悅兒生氣地不理周正慧,自己爬上柴禾,一個人睡去。
周正慧看見歐陽悅兒睡在柴禾上,趕緊上前,對着悅兒說道:“丫頭,你還沒有吃晚飯啊,要睡也睡屋裡吧,你爹不在家,別睡柴禾上。”
歐陽悅兒翻過身,背對着周正慧,不理她,繼續睡。周正慧想去抱歐陽悅兒,歐陽悅兒一把推開周正慧,大聲吼道:“現在天黑盡了,你有油燈嗎,你能看得見嗎?家裡有吃的嗎,你能煮什麼?”歐陽悅兒越說越委屈,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她一邊擦着眼淚,一邊躺下,繼續睡覺。
周正慧十分懦弱,女兒說的話,她一句也反駁不了,只能躺在女兒身邊,希望能給她一點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