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換了個地方還不適應,阮筠婷一夜都沒睡安穩,總是處於半夢半醒的狀態,腦子裡不停翻滾的都是裕王爺有可能是被皇帝殺害的信息,直到臨近黎明時才睡了不到半個時辰,隨後被徐向晚叫起來用早飯,梳妝打扮。
徐向晚今日穿了件水綠色繡白芙蕖得到圓領褙子,頭上的首飾也都選了碧玉和珍珠的,華麗尊貴又不失典雅清新。八月天氣炎熱,正是毒日頭高懸的時候,如此裝扮讓人看了耳目一新,彷彿連燥熱暑氣都被降下去了。
阮筠婷便站在徐向晚身後打趣的笑:“婉妃娘娘出挑的越發標緻,生產之後風韻更勝了。”
徐向晚扶了扶鬢邊的花頭簪,無奈的白了她一眼:“這身臭皮囊如今是我鬥垮敵人的利器,也是一步步往上爬的武器,如何不善加利用?你當我喜歡如此麼。女爲悅己者容,我卻是……”
“好了好了。”阮筠婷知道她心裡的苦,“不過逗逗你罷了。但你說的對,有些武器的確是該善加利用。”
徐向晚便站起身笑吟吟瞧她:“我倒是有個好主意,聽你的形容,君蘭舟是個有擔當的男子,你若是成了他的人,他就絕不會推開你了!”說罷嬉笑着逃開。
阮筠婷臉上一紅,追着徐向晚打:“你這小蹄子,幾時學會說這種話了,人家拿你當個正經人,有什麼心事都跟你說,你還來打趣我?!”
“妹妹茫抑錯了知錯了。”
……
兩人的笑聲傳出去很遠,連外頭聽見的宮女都不自覺跟着笑起來,他們伺候婉妃這麼久,還是第一次知道她也會這樣笑,像個天真的小姑娘,與平日裡那個冷靜美豔的妃子完全不同。
追逐笑鬧了一會,兩人都是累的氣喘吁吁,阮筠婷叉着腰扶着紅漆柱子喘氣,自言自語道:“你這個辦法倒也不失爲一個妙計。” щшш ¤тTk án ¤℃o
“啊?”徐向晚優雅的扇着檀香木扇子,驚愕的道:“我隨便說說,你可千萬當真啊,閨女家的名節何其重要,萬一君蘭舟不認帳,你要怎麼辦,可不能傻傻的那麼相信他。”
阮筠婷搖頭:“他不會的。而且,他也不會要我。”目光黯然。
徐向晚最能體會阮筠婷現在的感受,忙站起身道:“走,咱們現在就去寧仁宮給仁賢皇貴妃請安。”
阮筠婷知道她的心思,便笑着點了點頭。
延壽宮道寧仁宮的距離算不上近,中間要橫跨幾個小園子,阮筠婷一路與徐向晚閒聊着,倒也不覺得無聊,不多時就來到了寧仁宮。
與華麗的延壽宮相比,寧仁宮要裝飾的古樸一些,少了豔麗,多了莊重之氣,正符合徐凝夢的年紀和身份。
徐向晚帶着阮筠婷一路走來,路上的宮娥紛紛給二人行禮,徐凝夢身邊的宮女則是笑着道:“給婉妃娘娘、端陽郡主請安,皇貴妃這會子正在梳洗,還請二位稍後片刻。”
阮筠婷瞭然一笑,徐凝夢明擺着是在給他們下馬威,故意讓他們等。
徐向晚笑道:“那請皇貴妃慢慢梳洗吧,人上了年紀,起牀總是難一些。”笑着問阮筠婷:“端陽郡主不會介意吧?網不少字”
“怎麼會。”阮筠婷好笑的道。
“本宮和端陽郡主就在外頭逛逛。”徐向晚拉着阮筠婷的手就要離開。
“等等。”徐凝夢穿着金色繡仙鶴富貴紋的褂子走了出來,臉上笑容若無其事,好似根本沒聽到徐向晚剛纔的嘲諷,“下人不懂事,還請兩位妹妹不要見怪。”
“皇貴妃言重了。”徐向晚轉回身,屈了屈膝。
陽光下,穿了金色褂子的徐凝夢即便珠翠環繞,仍舊掩不住年過中年的老態,與她相比,一身水嫩的徐向晚就如同初春枝頭新生的嫩芽,渾身上下透着朝氣,美的令人屏息。
徐凝夢就如同飯裡嚼出一粒顆沙子一樣,笑容有些繃不住,“兩位妹妹,請進來坐吧。”
阮筠婷與徐向晚進了正殿,宮人們上了茶點,徐向晚端起琺琅彩茶盞,拿了一會兒就放下,關切的笑道:“六皇子今兒個沒來給皇貴妃請安?”
她突然提起六皇子,徐凝夢感到驚訝笑着回答道:“下了學就該來了。”望着阮筠婷,紅脣彎成一個優美的弧度:“婷兒如今認了親,本宮還沒說一聲恭喜。”
“都是自家人,皇貴妃何須如此客氣,倒顯得外道了。”阮筠婷笑着回答,三人便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起來,說的也無非是胭脂水粉之類的事。
阮筠婷便覺得有些納悶。以前她進宮來看徐向晚,徐向晚從來不主動帶着她來找徐凝夢,,徐向晚曾經說過“明明是相互看不慣的兩個人,何苦偏要湊合到一起表示親密?”,如今徐向晚卻帶着她主動來,這麼瞧着,其實也並未聊起什麼重要的話題。
正這麼想着,外頭突然有小太監急匆匆衝了進來:“不好了,不好了!”
徐凝夢早就被徐向晚磨的不耐煩,又不好直接下逐客令,這會子有小太監如此,低聲呵斥道:“慌慌張張做什麼,本宮怎麼教給你規矩的!”
小太監哆哆嗦嗦的跪下,額頭上佈滿汗水,叩頭帶着哭腔道:“回皇貴妃的話,六皇子,六皇子他……”
“六皇子怎麼了!”徐凝夢瞬間變了顏色,蹭的站起身。
“六皇子方纔練騎射,誰知不知怎麼的馬就發了狂,將六皇子摔了下來!”
“什麼?!”徐凝夢慘白了臉,雙手絞着帕子:“六皇子現在何處?快帶本宮去看!”
“是。”
徐凝夢顧不上什麼禮數,提着裙襬飛奔出去,貼身侍奉的宮女也緊隨其後。
偌大一個宮殿,就剩下徐向晚和阮筠婷坐在紫檀木雕花的圈椅上,身旁餘下幾個小宮女。
小宮女們面面相覷,對於正得寵的徐向晚不知道該如何招待。
徐向晚站起身,拉着阮筠婷的手道:“既然皇貴妃有事,咱們就回吧。”
“好。”
阮筠婷笑着應了,明顯看到旁邊的小宮女鬆了口氣。待到遠離了寧仁宮,阮筠婷見周圍沒人,停下腳步道:“晚姐姐,六皇子的事……”
徐向晚便笑了,“今兒就是帶你來看好戲的,徐凝夢露出那樣的表情多麼精彩?這可是平日想見都見不到的。”
阮筠婷感到意外,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
徐向晚苦笑:“你是不是覺得我太過於惡毒,傷害無辜?”
“沒有,我只是覺得驚訝。”阮筠婷實話實說。
徐向晚略微鬆了口氣,道:“婷兒,你當皇上賜我姬姓是什麼好事嗎?姓姬,就等於提前昭告旁人皇后非我莫屬,這後宮裡頭多少雙眼睛盯着我,皇上是等於將我推上了風口浪尖,從前對我的迫害從沒少過,到現在更是變本加厲。害我也就罷了,連我的十皇子他們都害。我若是不收拾掉一個兩個讓人看看,說不定後頭他們會更變本加厲。”
“你是說,皇貴妃害十皇子?”
“是。”徐向晚目光陰冷,“祁兒才滿月,她就已經不下兩次毒害,要不是奶孃警覺,我怕是要失去我的兒子。如今六皇子如此,何嘗不是她徐凝夢的報應。”
阮筠婷背脊發涼,打了個寒顫。深宮之中的生存到底是有多黑暗,會將從前一個略微有一些小心機的溫柔姑娘變成現在這樣出手狠辣的婦人。可是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是她深處在這個如果不害人就回被人害的環境裡,說不定她會比徐向晚還要狠。
阮筠婷拉着徐向晚的手,憐惜的道:“晚姐姐,苦了你了。”
徐向晚原本覺得阮筠婷知道了會不贊同她,甚至會對她敬而遠之,誰知她竟然用如此溫柔體諒的眼神望着她,說出這樣窩心的話。徐向晚深感動容,當真覺得這個朋友沒有白交。
“婷兒,還有一件事你要多留心。”
“你說。”
“若是沒什麼事,你千萬別離開樑城。”
“爲何?”阮筠婷覺得徐向晚說的這話莫名其妙。
徐向晚道:“咱們關係親厚,皇上說起你的事自然不會當着我的面,這事也是我的人偷偷向我回報的,端親王和嵐哥兒離開樑城那日,其實皇上已經派了一大批振國司暗部的人尾隨着你們,若是你當時決定跟端親王離開大梁,怕是這會子已經不能自由的與我說話,要被抓緊振國司去了。”
“你說什麼?我怎麼不懂?我離不離開大梁國,與振國司有什麼相干?”
“這事情我也覺得蹊蹺,但也無法探知其中究竟,昨兒聽你說了你是爲了君蘭舟才留下來,我就覺得是你對君蘭舟的一番深情無意中救了你。那振國司哪裡是人呆的了的地方?你若是被抓進去,還有命在?”
阮筠婷聞言便有一些後怕,她隱約覺得,這件事是與她身上的蝠紋玉佩有關。
告別了徐向晚離開皇宮,阮筠婷直奔會同館去找君蘭舟,將在徐向晚哪裡得知裕王爺有可能是皇帝所殺的消息告訴了君蘭舟。
“蘭舟,這消息原本我不打算告訴你,可裝在我心裡實在太沉悶。我也知道你不是行事魯莽的人,你知道了也好,這事要從長計議,不可莽撞行事啊。”
君蘭舟斜歪在圈椅上,坐姿慵懶,桃花眼微眯着:“依你看,我該怎麼辦?”
“等。”阮筠婷道:“你的性子,不是會裝作不知的,但是現在你的能力不夠,就只能等待機會,壯大自己。”
“嗯。”君蘭舟小了一下,他早知道她瞭解他,他們的想法再一次不謀而合。
站起身,君蘭舟道:“你回去吧。”
他表現的如此冷淡,是近日來一貫的。阮筠婷心下雖然無奈,可也不難過。
“我想多呆一會兒,你若是有公務處理就儘管作你的,我自己吃茶就是。”阮筠婷在小几另一側的圈椅坐下,混不見外的拿過茶盞自行斟茶。
君蘭舟很是無奈。他能拒絕阮筠婷的所有辦法都用過了,偏偏她像是看不到聽不到,也一點都不介意似的,現在他已經快找不出還有什麼辦法能讓她死心。
站起身,君蘭舟徑直回了裡屋。不在理會阮筠婷。
阮筠婷則是安靜的坐在外間。
君蘭舟以爲自己可以狠下心來不理會她,可她人就在外頭,他總是忍不住時常將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阮筠婷自然知道君蘭舟的一些小動作,心下暗笑,他這樣做,恐怕自我折磨要比給她的折磨多的多了。
“端陽郡主。”
正當此刻,外頭有人來稟報:“徐府上除了大事,徐老夫人請郡主速速回去。”
阮筠婷聞言便是一愣,家裡會有什麼事要叫她回去的?
“蘭舟,我先走了。”阮筠婷撂下一句話匆匆出了門。
君蘭舟放下毛筆,才預備暗中跟上,突然窗棱上落了一隻灰色的鴿子,各自腳上綁着一個小紙卷。
君蘭舟解下字條,上頭的消息讓他心頭巨震。
——“彭城兵敗,全軍覆沒,百姓被屠,無一倖免。”
徐府之中一片死寂,阮筠婷急匆匆回到鬆齡堂,纔到院子裡就聽見屋內傳來的哭聲,這是她第一次聽見老太太這樣嚎啕大哭。
“風哥兒,我的風哥兒啊!!你還這麼年輕,怎麼就扔下我去了啊!風哥兒!”
阮筠婷一驚,腦海中有瞬間的空白,風哥兒,去了?老太太說的風哥兒是誰?是六表哥嗎?
“老祖宗,您莫要太傷心了。”是大太太哽咽着柔聲安撫。
“風哥兒英勇殉國,拼到最後一人也是不投降,他是咱們徐家的驕傲啊!”二太太嗚咽着。
阮筠婷再也聽不下去,大步衝進了屋裡,顧不得行禮,“你們說什麼,你們說,六表哥,殉國?”
老太太這會子已經哭的眼睛模糊,大太太吸着鼻子抽噎着道:“彭城來了消息,南楚國餘孽糾集叛軍三十萬圍困彭城,你六表哥率領三萬守軍,誓死保衛全城百姓,連着大戰四十五日,到最後彈盡糧絕,拼的一兵一卒不剩……彭城,全城被屠,無一倖免,你六表哥,爲國捐軀……”
阮筠婷不可置信的連連搖頭:“不會的,不會的,六表哥臨行前我明明提醒過他的,他才十八歲啊,怎麼會死了,怎麼會這麼死了!不可能!我不信,老祖宗,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老太太聲淚俱下,張開手臂嗚咽道:“婷兒。”
她哭的像是迷了路的孩子,阮筠兩次重生都在徐家,對老太太也算了結,她最是遇事沉穩的一個人,喜怒從不掛在臉上,如今卻這樣哭法……
阮筠婷淚如雨下,僵硬的走到老太太身邊,本想撲進她懷裡,卻一個踉蹌摔倒在地,眼前浮現的,是那人一身雪白短褐,大紅披風,飛檐走壁如履平地,身姿瀟灑如臨水御風,幾個起躍到了她跟前,英氣逼人的榮長臉上掛着親切的笑容,叫她一聲:“阮妹妹。”賴皮的說一句:“往後你可要親自下廚,我等着吃呢。”
這人,就這麼去了?
三萬守軍,外加彭城所有百姓,無一倖免,徐承風戰到最後,也沒有扔下彭城的百姓,和他們共赴黃泉……
“我不信,我不信。”阮筠婷呆呆的坐在地上搖着頭,眼淚如斷線的珠子一般滴落在她衣襟和袖子上,“六表哥不會死的,我提醒過他要留神,他也說過會留心的。他,他……”
一口氣哽在胸口,阮筠婷覺得雙手手指發麻,心口絞痛的無法忍受,眼前一陣發黑。
眼看着她身子軟軟倒下,老太太哭的越發撐不住了。大太太忙吩咐人將阮筠婷送回靜思園,二太太則是趕忙叫人去請太醫,老太太這邊情況也不大對。
阮筠婷被擡回了靜思園,可嚇壞了一屋子的下人。
外界的聲音似乎都離她很遠了,阮筠婷的耳朵嗡嗡直響,無論如何也不願意相信那麼年輕的一個生命就這樣結束了。
許多信息在腦海中閃過,君蘭舟曾經提醒過她,說西武國的攤子並沒有收到任何有關於南楚國在南邊邊境糾集軍隊的消息,皇上卻將此事大事宣揚,隨後拍了在南疆頗有威懾力的徐承風爲彭城主帥……
難道,真的如她所想的那樣,皇上此舉,只是爲了給大梁國一個正當的開戰理由?
先讓徐承風到了彭城,南楚國餘孽自然擔心徐承風會帶兵打過去,更擔心大梁國皇帝會有下一步作爲。徐承風在彭城守城這段時間,朝廷一定又做過什麼刺激南楚國人的事,以至於南楚國人孤注一擲,帶了三十萬人圍攻彭城。
纔剛太太說,徐承風帶是着三萬守軍,苦守了四十五日,這四十五日,難道邊疆完全沒有消息上報朝廷?可是,她生活在樑城,卻對此事一無所知,朝廷之中也無人得知。沒有補給,沒有支援,那三萬人在城中,和老百姓一起撐了四十五天,他們吃什麼?
阮筠婷心中悲涼的無法形容,現在整個大梁國,怕是都知道了彭城被屠的消息,那三萬人的親戚族人必定悲憤異常,這件事,成功的激起了整個樑國對南楚國的仇恨,尤其是徐二老爺……
僅剩的一個兒子又一次死在戰場上,徐二老爺若是領兵南征,必定會拼盡全力爲徐承風,爲整個彭城的百姓報仇雪恨。
皇上的計策,用的漂亮!看來他是容不下南楚國,早就起了一統天下之心!
可是,徐承風何辜?三萬守軍何辜?彭城的百姓何辜?
這些人,都成了皇帝的棋子,成了皇帝激起民憤的利器,成了皇帝發兵南楚的正當理由。
徐承風何等聰明,難道守城的那四十五日就沒有絲毫察覺?可是他忠肝義膽,即便察覺了,也不會放棄城中百姓自己先逃走吧?網不少字還是說,他心甘情願,成爲皇帝成功路上的一塊磚?
阮筠婷是流着淚睡着的,夢裡,他看到徐承風穿了一身血跡斑斑的銀色戰甲,蓬頭散發滿臉血痕的緩緩走進她的臥房,臉上掛着一個瀟灑的笑容,疲憊的道:“婷兒,我這就去了,往後你要好好的。”
阮筠婷掙扎着要去拉他的手,卻只拉住了空蕩蕩的兩隻袖子,她心中大慟,大哭着吼道:“六表哥,你的手呢!你的手呢!”
“被砍了,不礙事的,別哭。”
“表哥,你不要死……”
“傻丫頭,人總有一死的,早晚而已,你經歷三生,難道還看不透生死?我的塵緣盡了,盡了。”
徐承風的聲音漸漸遠去,身體也漸漸模糊,消失在阮筠婷的視線中。她搖着頭,不甘心的揮舞着手臂:“我不要,你不該死的!狗皇帝太狠心了,他害死你,害死所有彭城的百姓,我要殺了他,殺了他!”
……
“郡主,快醒醒,郡主……”
指尖一陣刺痛,將阮筠婷的意識拉回了現實。張開眼,弊端瀰漫的是泛着濃烈苦味的中藥味。
見阮筠婷醒了,水秋心送了口氣:“婷兒。”
“水叔叔。”阮筠婷眼淚順着眼角滑落,流進耳後髮際。
“別哭了。你身子尚未痊癒,不要傷了身子,逝者已矣,生者的日子還要繼續。”
水秋心的聲音溫柔,大手撫上阮筠婷的額頭,一下下順着她的頭髮,如同安撫一隻受傷的小獸。
阮筠婷坐起身,一下子撲在水秋心懷裡委屈的大哭起來,嗚咽着道:“他不該死的,六表哥不該死的,他是被害死的啊!”
“不要說了。”方纔阮筠婷夢中囈語他已經將事情聽了個七八成,現在她醒過來,仍然這樣說,若被外人聽了去,豈不是要惹禍上身?
“婷兒,事已至此,你在糾結下去也無益處,要想開一些。人各有命,你也沒有辦法啊。”
是的,她沒有辦法。阮筠婷委屈的抽噎,更爲徐承風而難過,她提醒了他,但他仍就選擇赴死,這件事,罪魁禍首就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他害死裕王爺,如今又設計犧牲了徐承風,這樣的人,怎麼配活在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