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如果不相信的話,可以用你們自己的眼睛來認一認這是誰。”
恭恭敬敬跪在陳衡面前的現世神們當然沒有人敢表達出自己不相信的意見來——因爲他們面前那“司刑的威爾弗雷德”已經徹底斷了氣,屍體軟成一攤死肉的樣子和常人無異。
“神治的時代終將結束。”陳衡從碎裂的首席神座上直起了身子,對着神僕們波瀾不驚地攤了牌。“要想殺死你們,那些海外的異世界人或許做不到。但你們終將被他們打敗,剝去你們身上所謂‘神僕’的外衣,到時候你們還會比現在更狼狽個十萬倍吧。”
“那您的意思,是要我們向異世界人,向埃爾塔帝國投降?”跪地中膽大的一位直接對着陳衡說出了心裡的疑問,“雖說我們能夠服從於您的命令,但這樣削弱的難道不是您的權威嗎?您明明有如此大的力量,爲什麼還要讓人類們取得這個世界的控制權?”
陳衡笑而不語,點點頭示意戰戰兢兢的他繼續說出剩下的內容。
“人類的王侯將相與我們治理世界而言,真神大人您覺得哪個更好?”這位現世神左顧右盼了一番,終究是下定決心說出了肺腑之言。“他們會因爲自己的野心而發動無休止的爭奪戰爭,而我們卻能居中調和,阻止他們的戰爭行爲,這樣纔是這個世界該有的樣子不是嗎?”
這話說得當然是不假。諸侯、領主、貴族、國王、皇帝們想要的是自己的盤子越做越大,所以他們就會拿着手中的賭本到外交與戰爭的賭桌上去碰運氣撞國運,但對於雙月教會來說,他們吃飯的盤子就是整個世界,還需要什麼侵略戰爭麼?
“埃爾塔帝國現在已經是人民治理的國家。”即使他說得有道理,可陳衡用看智障的憐憫眼神看着那現世神。“法律限制所有人,而人民決定法律的內容與管理法律的執行。怎麼樣?我真覺得這比你們神僕假借名義,什麼都說了算強到不知道哪裡去了!”
“那……那埃爾塔帝國的皇帝呢?”
“皇帝只不過是一個國家象徵而已。”陳衡撫掌失笑,“比起你們的實權地位,這樣的存在人畜無害,怎麼?還有意見嗎?”
“不,不敢……”這現世神額頭上冒出了兩滴汗,原本憋在喉嚨裡的話就滾回了肚子裡,“您說得對……”
曾幾何時,那些領主和國王皇帝們是這樣跪着站在現世神的面前,敢怒不敢言,唯唯諾諾地贊同一切現世神的話語,不敢提出任何反對的意見,甚至連一個帶刺的眼神都不敢給……
他們和此刻的現世神何其相似:並非對方表達的意見讓他們心悅誠服,而是跪在地上的人單純害怕站着那人的武力罷了。倘若站着的陳衡沒有讓威爾弗雷德這個“不死的神僕”斷氣,更或者他手無縛雞之力,那現世神不僅不會聽從他的話語,更會羣起而
攻之,將陳衡這個“真神”撕咬成碎片。
“可也不知道是真心覺得我說得對,還是虛情假意地奉承強者的指責。”陳衡只需看幾眼現世神們的表情神態,就能知道他們到底是不是心悅誠服。“反正我的話已經帶到了。這神殿,神殿下的人民,人民腳下的土地,哪怕任何一樣都不是你們的所有物。你們不具備處置的資格。換言之,你們要和異世界人做最後的抵抗,這我並不反對,當然也不支持。但是——”
但是。現世神們的心纔剛剛一鬆,這會兒卻又提上了嗓子眼兒。陳衡說一千道一萬最好都是在這個但是之前,因爲這個但是後面跟着的事情肯定沒什麼好事。
“如果願意在失敗之後坦然地面對事實,或是在失敗之前和異世界人統領的埃爾塔軍和解,那我很樂意爲你們用真神的身份找個臺階下。”說到這裡,陳衡終於道出了他的本來目的,他的目標就是要確保蘭卡斯羣島還能成爲一個相對完善的“考察地點”,而不是被現世神自己放幾把火拆成殘垣斷壁。
他當然可以利用天氣系統來強行修正破壞,但這樣就相當是爲阪本曉搭好的戲臺還沒迎來演員就落下了落幕的幕布,無異於脫褲子放屁——既然都已經演到了現在,還順帶報了一次萬年老仇,那爲何不繼續按着劇本演下去?
“但若是你們在失敗後還不願意面對現實,想要處置‘你們的所有物’,‘寧爲玉碎不爲瓦全’,那不用異世界人出手,‘司刑的威爾弗雷德’的今天就是你們的明天!”
“包括這島上的一切……我們都不能帶走?一切的一切,哪怕一草一木也是?”
“那當然,連你們都只是我的所有物而已。”陳衡惡趣味滿滿地笑了笑,“我肯賜予你們人身自由,難不成你們就不肯放開身外之物,安然送走屬於你們的時代嗎?記住了,哪怕是圖書館裡的一頁白紙,亦或是這神殿裡的一塊石頭,你們都已經沒有處置它們的權利了。”
而後陳衡只需要設計一個解謎遊戲,在這個遊戲的結尾聲稱“魔法的秘密”藏在神殿地下室指定的某個角落,把遊戲的開頭通過僞造圖書館藏書的形式通過某位船員來傳達給中方,這場戲便算是大功告成,只等演員們登臺上場就算齊活。
在他毫無痕跡地將一本樣子古舊的羊皮書放到書架上的同一時刻,萬里之外的埃爾塔人與中國人也正摩拳擦掌地準備着登上這塊陳衡擺好的舞臺——在希爾齊港附近的登陸演習場上,埃爾塔海軍陸戰隊以及從雙月教會難民中組建的蘭卡斯肅教軍正在兩國三方(兩國即中國和埃爾塔帝國;三方爲蘭卡斯肅教軍、紅龍團、新雙月教會)的觀摩與指導下進行最完善,也是正式作戰前最後一次的登陸演習。
作戰的伊始,是武裝的解放輪摧毀掉灘頭陣地前的一切海上障礙物與敵軍艦船,而
後派出測量水深和礁石等水文情況的小艇,爾後平底首開口型解放輪才從安全水道登上灘頭,和擺渡交通艇一齊往岸上的運送兵力,建立完善的灘頭中轉站。
以海軍陸戰隊爲前鋒,肅教軍爲主體,軍陣會直接在縱深5KM左右的沿海地帶擴展佔領區,而艦船在沿海地區同步跟隨提供補給——其中肅教軍負責佔領和秩序維持,海軍陸戰隊則負責快速分割消滅雙月教會的武裝力量,這一階段到控制了該島嶼的主要港口爲結束。
“中國人肯讓來自蘭卡斯羣島的難民參加這一至關重要的軍事行動,那也算是心大呀。就算肅教軍的軍官和大量士官都是埃爾塔陸軍的人,能有這麼信任敵國難民的事情怕也是不多見吶。”
站在高臺上看着肅教軍的民兵們舉着竹製長矛,揹着合成盾牌從小艇上蜂擁而下然後說出這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肅教軍名義上的頭目,前雙月教會西征軍總監歐費蒙德里奇。
“這本來就不是埃爾塔帝國的事情,我的孩子。”紅龍團精神領袖吉哈特在他兒子的攙扶之下,立於歐費蒙德里奇的身邊爲他指點迷津。“中國人只要把蘭卡斯羣島一封,然後繼續對其他的海外國家玩起埃爾塔這一套,那麼現世神們就算是用頭也遊不過被封鎖的海,他們只要當蘭卡斯羣島不存在就可以了、至於它爛成什麼樣子,那也是羣島和羣島人自己的事情。”
聽上去很邪門,但事實原原本本就是如此——換句話說,把此次作戰行動稱作“蘭卡斯羣島人民自決的解放戰爭”也未嘗不可。當然,中國人還額外想要探查一下那個現世神的居住之地,但這根本就算不上理由,自然也就沒給一般的有關人員留下多大的深刻印象。
“而且再說得難聽點,”老吉哈特咳嗽了兩聲,“中國人估計也沒打算讓肅教軍正面和教會的軍隊對決,在我看來頂多也就是安排些治安,搜捕之類的活計啦。”
“原來如此。”歐費蒙德里奇恍然大悟似的點了點頭,在交與他的作戰方案當中確實明確指出了肅教軍“不直接參與作戰任務”,這會兒他倒才把原因搞了個一清二白。
在他們的面前,迫擊炮炮彈越過插着塗抹紅叉的教會旗幟的土城城牆,在城內把稻草人炸得此起彼伏——經過熟練實戰操作與定期演習的埃爾塔陸軍/海軍陸戰隊早已對炮術極其熟稔,偶有失的也能迅速調整射擊諸元,迅速調教炮口對準正確的方向。
被轟擊之後,城內的“鋼甲傀儡大隊”果然蜂擁而出,朝着進攻港口的海軍陸戰隊狂奔進攻——當然,演習中的“鋼甲傀儡”只不過就是安放在可移動軌道車上的鋼板靶罷了。它們行進的速度和方位角都可以提前調整,而進攻的部隊並不知情,他們必須在操縱無後坐力炮射擊之前先搞清楚這些大致數據,在這之後才能瞄準扣動扳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