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指的莫非是意識抽出,以及clone體制作?”陳衡先是呆立了幾秒,隨後立刻驚訝地得出了結論。“這難道不是……”
“是,是,是。”伊麗莎白點點頭,“我知道這東西和永生化一樣爭議頗多,用得也不算是光明正大,無論出於任何原因製造clone體都必須通過巡迴醫療法庭的檢查和批准,但你恐怕真的得爲她準備一份這個……情況可真是不妙呢。”
此時此刻,病牀上的阪本曉身着完全放鬆的病號服,看上去沒有任何異樣,可就是一副眉頭緊縮,看不到那火紅眼瞳裡的哪怕一絲光芒。
病牀旁顯示病號一切重要數據的投影顯示器將她的體溫和腦部代謝情況以顯目的紅框顯示出來——不知是出於什麼原因,她的腦部代謝活動情況此時幾乎是常人的兩倍,而對於血糖的消耗與產生的熱量也同步上升,最終讓她的體溫居高不下。
用液體和膠體作爲內容物的病牀可以用物理手段讓她的體溫部分地脫離這不符合邏輯的超高狀態,可依舊不能阻止那不正常的腦部代謝過程。
“您也來了呀。”病牀邊的人工智能這會兒便打斷了二人的談話,“都在就好了,綜合意識窺鏡的啓動需要‘主治醫師’和病人家屬簽字,二位不要拖延了吧。”
二人的數字簽名印在屏幕的那一刻,有個機械臂便從這病牀的某處朝上伸出,將一塊透明頭盔推到了阪本曉的頭頂,並覆蓋住了她的眼睛。
這東西本質上的原理和VR設備,乃至於控夢設備沒有太大區別,都是在人的淺表意識上動手腳。只是前兩者的捕捉行爲要通過使用者的同意,後者捕捉的意識大多沒有回答是或不是的能力,就只好用家屬和“主治醫師”簽名來取而代之了。
“這玩意剛剛送去通電自檢了。”身着護士裝的人工智能調皮地朝着二人吐了吐舌頭,“這套設備連放了多久都沒有詳細的記錄,能啓動也算是一件奇事啦。”
“還不是你們的管理工作做得馬馬虎虎……”伊麗莎白無奈地按着頭,“如果沒有問題就打開吧。你是沒看到這邊這位的臉色不太好吧?”
“承知~”這女性人工智能連吐舌頭,一臉抱歉地扭開了開關。透明的頭盔頓時變得墨黑一片,看不清裡面正在發生些什麼。
熒幕上歪歪斜斜地出現了些影像,讓人看得是不太真切。而在人工智能護士的連續調整之下,那影像逐漸從歪斜變得模糊,又從模糊變得勉強清晰:
那是一個裝飾簡單的餐廳,餐桌後的路人身影熙熙攘攘,看上去十分正常……但陳衡和伊麗莎白都注視到了異樣——阪本曉第一視角里映照的男人是一團模糊的黑影,不要說面龐,就連高矮胖瘦都絲毫看不出。
“我想起來了。”陳衡重重地嘆了口氣,“那是我和她的大學時光,這地兒就是那個享譽半
個星系團的大學食堂裡頭的湯包館……那爲什麼我的人影會是黑色的一團呢?”
話音剛落,那黑影就歪歪斜斜地被什麼彩色的絲線絞成了不連續的碎片,片刻之間這碎片又無影無蹤——取代那黑影的卻是那個令陳衡恨得咬牙切齒的人像……
與此同時,特遣艦隊正在裝卸各種物資,有的解放輪已經拔錨離開蘭卡斯主島泊地,前往半葉島做最後的修整。至於那長老搭乘的運輸機,則已經在半葉島完成了現場檢修和燃料再加裝,滑上了半葉島機場的跑道。
“如夢似幻。”這長老長出了一口氣,回頭看向那在海面上升起的朝日,“改明兒我得去問問,那來到咱們那邊又回去的埃爾塔人是不是同樣的感受。”
“原本預計的頂多也就是魔法的本源,還有什麼真神的記載之類的。”同行的總參五處首長待到上了飛機,就已經立刻顯露出一副脫力的樣子倒在了放低的座椅上。“結果這可好了。咱們辛辛苦苦從禁咒研究會那邊搞來的資料,現在全都是一團廢紙,連破譯的必要都沒有了。”
這架運輸機原本爲預計中可能繳獲大量的書籍準備了數個恆溫恆溼的集裝箱,也就是這些粗暴固定在地上的集裝箱讓首長們的空間稍顯擁擠……但到返程,這些噴着“極密”的集裝箱全都一個不漏地被“遺忘”在了半葉島的跑道邊上,一個都沒帶走。大概會有人打報告讓它們轉成其他用途吧……但這事情已經不是運輸機上衆人所願意去深入瞭解和關心的啦。
“你同事手下的那些人非得氣死不可。”比起脫力的總參長官,一宿未眠的長老倒顯得臉上還有不少紅暈,“研究了那麼久,花了那麼多的預算,到頭來卻發現那只是別人的玩具。哈哈哈哈哈哈……都說藝術源於生活,果然事實要比藝術作品更加戲劇化呀。”
中科院和各大院校派遣在異世界的研究所和人員花費了鉅額的專項資金,用來探究魔法和現世神等未知的秘密。而各大國花費在這些未知上的學術、諜報等力量之大更是說出來讓所有人都得嚇一跳……某些國土盡失的前大國甚至還把魔法的地球化使用當成未來自身國道中興的重大國策,只因爲自己的國土上曾經密佈着有關於魔法的神話與傳說。
在一天前的總參五處決策層看來,這不僅不是笑話,而且還算是有理有據的判斷——爲什麼兩個世界都會存在着“魔杖、法術、魔法師”三位一體的魔法概念呢?在沒有得到答案之前,這一切可不能只用巧合去解釋。
當然,不論國內國外,誰都沒有想到像是穿越者的地球側會成爲“被穿越者”,而那些看似如同真物的魔法,其原型正是那些遍佈歐陸的傳說……一直以來,地球上的專家們都只注意到了這兩者之間的怪異巧合,而根本沒有想到其中存在着可怕的因果關係。
爲此,中歐和西歐各國的情報人員
和外交官,還有埃投行會議現場裡端坐的資本家們受着國家的託付,用盡了各種資源和代價,只爲換取一些魔法的情報和與之有關的器件。
某種標號合金的生產流程工藝,換來的只是一根嚴實包裝的魔杖;某化學公司的新取得專利組合,被擺上埃投行的桌上,只爲了換來一公斤的魔粉媒介;北美聯邦某製藥公司的抗癌特效藥原理工藝乃至生產線,只不過是一段現世神做麻醉切割之視頻,以及她切下來的一段身體組織的等價交換……
這樣的交換可沒讓中科院和中科院的上級主管部門感到能夠暗自慶幸,甚至還有些許肉疼。那些國產渦輪發動機的進步、製取聚乙烯的效率上升零點一個百分點、抗癌特效藥的供應量和價格都得到好轉等景象來得可不是毫無代價,而是不得已而爲之的妥協。
“只是他們今天估計要笑出聲。”比長老更知道各處細節的五處首長聽到這裡不由得笑出了聲,“您得換個角度去想,花了這麼一點錢就接觸到了一個‘大禮包’,裡頭十一張全都是SSR,這誰能有這個運氣呀?不說核聚變,不說那能摺疊空間與時間的‘奇點網絡’,也不說人工智能技術,就說那能讓人跨越死亡與病痛的永生技術……”
“各位。”這長老放下了手中的平板電腦,生硬地打斷了那五處首長的感慨,“我有一句醜話必須說在前頭。我已經和人工智能伊麗莎白先生提了要求,未來的國務院給出什麼要求都可以予以考慮,唯獨那永生化的技術要排在最後和予以回絕,包括我在內誰說話都不頂事。結果你們猜猜他說了什麼?”
“他說,那設備已經被裝進火箭打到了月亮上,估計現在已經是一片鐵鏽了。”這長老意味深長地撫摸着手,“我知道包括我在內,在座的各位都有那個想法,想要從一到無限,親眼見證人類走進星海也好,成爲操控一切的‘老佛爺’也罷,但是你們都得清楚,這想法是不能有的,這也是剛剛那個長者在病榻上跟我交代的要點。”
“301院的長者?”座中數人也算是政治嗅覺靈敏非常的,立刻就明白了“病榻上的人”是誰。“難道他不想續……延年益壽麼?”
“續你個媽賣批!”聽到這流傳於網上經久不衰的流行語,這長老也不免失聲笑了出聲,拍着大腿爆了句粗,但頃刻之間他的表情便嚴肅起來,“坊間說來的笑,能當真嗎?他現在都說自己有時神志不清,說的話不能算數了,你們還要難爲他來爲國奉獻呀?你們也不看看現世神的人格怎麼形成的?”
現世神活了兩萬年不假,可謂是續中之續,續到了天涯海角——可正如伊麗莎白對長老親口所說,他們早已“死去”,除了少數幾個誕生了全新的人格,算是“重生”了之外,其餘只不過是死去之人的意識殘留再拼湊起的碎片人格,比逝去的人還要更加可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