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御府,御天行剛跨過大堂門檻,便見到自己的小弟御軒明正愁眉苦臉地坐在方桌旁。
“又發生了什麼事?”御天行隨口問道。
御軒明看着自家大哥,搖搖頭嘆道:“趙城主失蹤,眼下黑石城羣龍無首。
大家都在明裡暗裡搶奪代理城主的位置。但是,但是父親竟也參與其中,還是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唉。”
御天行聞言,心下了然。
趙家的情況比御家好不到哪裡去,御府剩的是一羣老男人,而趙家則都是弱女子。
趙烈膝下無子,只有兩名三歲大的女兒,趙夫人亦是疾病纏身,只有她的兩位姐姐幫忙打理趙府。
眼下趙烈意外失蹤,執掌黑石城的寶座空虛,自然引起四方勢力的虎視眈眈。
而御風雲竟然也會攪這一趟渾水,則令御天行有些疑惑,眼下鬼物逼近黑石城,這就是一塊燙手山芋。
其中危險他人不知,御風雲焉能不知?
“不必擔心,我相信老傢伙自有考量。”
御天行安慰了幾句,又問道:“今日城中可發生其他事情?”
“當然,”御軒明長嘆一聲,“今天官府來了不少報案的百姓,都稱自己家孩子失蹤。”
孩童失蹤?
御天行瞳孔猛縮,先前在酒樓上看見的那兩名玩泥巴的孩子,轉眼間便消失在視線裡,果真是意外失蹤嗎
御軒明接着道:“其中最詭異的是一戶人家,他家孩子在家中玩耍的時候,母親僅僅挪開視線一小會,孩子便憑空消失不見。”
說到這裡,手緊緊抓住椅子把手,御軒明聲音有些顫抖,站起身子緊盯着御天行道:“大哥,你說這背後,這背後是不是有鬼”
無言以答。
癱坐在椅子上,御軒明嘆道:“大哥,我真的想現在就離開黑石城,鬼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
離開嗎,御天行嘆了一聲,出城的道路,當真安全?
“暫且走一步看一步吧,”御天行只能安慰道,“對於鬼物,我們瞭解甚少,只能處於被動狀態。”
夜幕降臨,漫天繁星。
黑石城早已陷入沉寂之中,偶爾有幾聲犬鳴打破寂寥,一如既往的寧靜。
但寧靜之下,隱藏着是一股前所未有的暗流。
御府大堂,燈火通明,御風雲端坐桌前,看着圍繞在方桌旁的兩兄弟,揉了揉眉心,沉聲道:“明日,便是各勢力推舉代理城主的表決。”
御天行沉默不語,御軒明也顯得興致缺缺,御風雲見兩兄弟這副模樣,咳嗽一聲,無奈道:“你們怎都不甚上心。”
“父親,”御軒明出聲道:“大哥昨日在苑水村的遭遇,難道你忘了嗎?現在汲汲營營,到頭來全是一場空啊!”
“軒明,你太天真。”御風雲搖搖頭,“現在的黑石城,表面安穩,實則已是風雨飄搖,這的確不假。但正是因爲未來的危險難以預料,才更要抓住眼下一切能利用的資源,而城衛軍便其一!”
城衛軍?
御天行聞言瞭然,此乃趙烈一手造就的一支千人軍隊。
這股力量,自然被四方覬覦。
“我無意摻和這些事情。”御天行搖搖頭,“父親,一切交由你處理便好。夜深了,我尚需休息。”
“罷了,你去吧。”
“嗯。”
推開門,御天行跨步邁入黑暗中,緊了緊身上的破棉袍,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燈光透着窗戶,勉強能照亮走廊,院中景物則隱沒在黑暗之中,只能窺見一絲形貌。
“這天,還真是冷。”
腳步沉穩,御天行眼前逐漸黑暗,轉過一個轉角,身後光芒徹底褪去。
猛然止步,御天行臉色一緊,耳邊竟傳來嬰兒哭泣之聲。
先是隱隱約約的啜泣之聲,旋即似遠還近,御天行遲疑間,那聲音已是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彷彿自黑暗之中迅速逼近自己!
握住拳頭,御天行腳步輕挪,欲退回大堂走廊,卻感後腳跟有阻礙。
猛然回首,身後竟是一張門板。
再轉首,御天行視線所及,只有周身數尺景物。眼前的黑暗中,無形的危機正迅速逼近,令人窒息!
“真是糟糕,在自己家中都能遇鬼。”
御天行自嘲一聲,旋即全力向後撞去!
砰!
門板倏然撞開!
一個翻滾,御天行滾入內中,順勢起身一看,四周景物倏變。
月光透過紗窗照在室內,御天行恍惚之間,終是辨明瞭眼前似曾相識的熟悉場景,竟是
後院!
自己兒時所住的後院屋子!
猛回首,一張牀孤零零地橫靠在牆邊,牀單亂成一團,似是被汗液浸溼。
“竟然又回到這個場景,是想讓我如何做?”
兒時難以忘卻的經歷,讓兩世爲人的自己揮之不去的夢魘。
嬰兒啼泣哭聲依舊迴盪在耳邊,御天行一咬牙,大步走上前去,一腳踹開房門!
來到院外,嬰兒的啼泣聲音消失不見,四周一片寂靜,只餘月光獨照。
房門大開,眼前,一汪池塘波光粼粼,塘邊柳樹下,一名白衣女子哀怨獨立,只能看見側臉。
容顏蒼白,身形瘦削,女子怔怔地望着池中倒影,柔順長髮披散在肩後,悽愴孤影不禁令人產生憐惜之感。
“你究竟是誰!”
大聲怒喝,御天行神色堅毅,站定原地。
白衣女子,無任何反應。
深吸一口氣,御天行緩步靠近白衣女子,眼神一掃池中,心下陡然一驚。
水中女子倒影,竟只有半身!
仿若最完美的一刀,自頭頂砍下,將身軀分爲左右兩半,刀口平滑。
既然水中倒影如此,那麼眼前,那麼眼前之人
御天行心下一沉,腳步也不知不覺間停下。
“郎君爲何駐足?”
忽來幽怨細聲,白衣女子輕聲道:“是妾做錯了什麼嗎?”
眼神一肅,御天行心知關鍵在前,死死咬住舌頭,藉助痛感強自鎮定!
“爲什麼,爲什麼拋棄妾”
白衣女子臉龐淚珠劃過,幽怨泣聲不止。
“妾明明懷了郎君的骨肉爲什麼”
嬰泣之聲恰到好處地再次響起,迴盪御天行耳旁。白衣女子緩緩擡起頭顱,哭泣道:“郎君爲何變心,爲何”
“你別轉身,別轉身就好。”御天行面無表情答道,卻見白衣女子聞言,當即轉過身軀,直面御天行!
原先的一半面容雖是蒼白枯槁,卻也看得出是一名美人,眼下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