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一字一句皆重重的砸在了紅妝的心上。她發現她根本無法去想象有一日,他娶了別人之後,自己該怎麼活!
下意識的,她想要逃離這裡,逃離讓她覺得窒息的一切。
“哐當”不知踢到了什麼,她無暇顧及,狼狽跑開了,只餘一抹紅色的身影。
幾乎是在她跑走的那一刻,那幾個人從暗處走了出來,其中一名女子得意的看向另一名,“回去稟告公子,一切都在計劃之中!”
“是,子萱姐姐!”
那位名喚子萱的女子,看着紅妝跑遠的身影,眼底是無盡的羨豔。
有一種人,只可遠遠的欣賞,卻永遠無緣得到!
密室內。
有粉衣女子恭敬回稟,“公子,子萱姐姐讓我回來稟告,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好!”
迴應的是一個紫衣男子,聲音清麗華貴,聽起來似乎極爲年輕。
“記住了,只需讓她離開即可,不可傷害她!”
“是!”
粉衣女子得了命令,卻沒有挪動腳步。
“怎麼,還有事?”
“彩蝶有一事不明,不知當問不當問?”
“問吧!”男子倒也沒有半分架子,待她們算得上是隨和了。
“公子,您既然喜歡那位姑娘,爲何不主動出擊呢?彩蝶以爲,憑着公子的能力,定能將她得到手的!”
那男子微微一愣,隨即一笑,“彩蝶,可有喜歡過一個男子?”
彩蝶的俏臉微微一紅,看來是有的!
“將來有一日,你會明白,這世上,什麼都可以強求得到,唯獨心,強求不得!”
“我要的是她全心全意跟着我,而不是用着陰謀詭計!”
他卻忽略了,剛剛他的舉動,卻也與光明正大無關!
彩蝶顯然不太懂,她看不清黑暗中男子的神情,只是覺得他的聲音太過低沉,有種壓抑着的沉痛,能讓人的呼吸不暢。
“下去做事吧!”
“交代下去,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擅自行動,知道嗎?”
“是!”
“彩蝶,你去告訴子萱,有些話適可而止!”
彩蝶暗暗吐了吐舌頭,公子還真是瞭解子萱姐姐,知道她那張嘴從不饒人。
“彩蝶明白了!”
“既然明白,那就下去吧!”他的聲音裡帶着一絲疲累。
密室內漸漸恢復了平靜,那種安靜,會讓人感到窒息!
紫衣男子手指一挑,一抹光亮照亮了整個室內,也照亮了紫衣男子那略微邪魅的俊臉。
分明是喬書劍!
他擡頭看着掛在牆上的畫兒,畫中的人兒面無表情的託着下巴,正坐在桌案邊靜靜的思考着問題。
五年了,他已有五年未曾見過她了。
當年被她拒絕之後,他覺得異常難堪,雖然說了要與夢連溪公平競爭,卻也知道自己失了天時地利,想要奪回她的心,並非一朝一夕的事!
五年來,他漂泊各地,用着花心掩飾着自己的真性情,流連於女子之間,宿醉於秦樓楚館,那是常事。只是,世人只知他這一面,卻不知孟國大多的青樓女子均是來自於他的紅顏樓。
而他,便是那紅顏樓樓主!
這事,他連夢連溪都瞞在鼓裡,便是爲了有朝一日能助他得到心愛之人!
此刻的他,心中想的滿滿都是紅妝:不笑的她,滿腹愁思的她,劍舞如畫的的她……甚至是心心念念想着夢連溪的她!
他想,他是中了一種名叫紅妝的毒。毒入骨髓,再難拔除!
下了早朝的夢連溪,健步如飛的往棲霞宮而去。不知爲何,他總覺得自己今日似乎有些心神不靈,總覺得有事情要發生。
他知道,能夠讓他如此失常的,除了紅妝,別無他人!
五年來,他習慣了身旁有她的陪伴——天冷了,她會悄悄的給他批件外衣;茶涼了,她會不聲不響的換走涼茶,端來一杯熱茶;每當批奏摺批的不耐煩之時,看到她靜靜的坐在她身邊,看着手中的書卷,那股煩躁感竟瞬間不翼而飛……
於是,他知道,這一生,他註定與她牽絆在一處!
棲霞宮。
紅妝抱膝坐在矮榻上,出神的盯着窗外的景緻。許是心情不佳的緣故,明明是同樣的景緻,她卻覺得沒那麼好看了。
曾經,她在書中看到過這樣一段話,言語間的淺意,竟是與她此刻的心境如此相似。
悽清的月,皎潔了誰的淚;孤獨的雪,冰封了誰的心;無情的火,燃盡了誰的情;天涯相知,你曾許我海角相守;滄海不遷,你曾許我桑田相伴;奈何海市蜃樓再美,終不過曇花一現;世事變遷,隨風飄散,獨剩唯美的冰川;凝固愛的誓言,爲追隨你的步履;梧桐飄落的黃葉,驚醒了夢的迷幻,原來竟是一場紅塵劫;愛之所始,情之所終,不過一場癡念;紅塵若夢,何不靜觀天際雲霞!
只是爲何,這天際雲霞,看起來居然如此寂寥,讓人滿心的絕望?
不知不覺,一行清淚順着眼角緩緩落下,砸在矮榻之上,濺出一朵朵絢麗的花!
一隻骨節分明的好看的手,細細的抹去她眼瞼的淚。
紅妝擡眼,淚眼婆娑間,她彷彿看到了心心念唸的他。
回過神來,她急忙抹去臉上的淚,“什麼時候來的?”
她發呆出身,竟不知他何時來到?
“妝兒,告訴我,爲何哭的這般傷心?”
他不是沒有喚她的名,卻始終沒有人應答。原本以爲是她不在,或者未曾聽見,卻不想推開門,看到的是她孤獨的身影,梨花帶雨的面容染上了些許愁緒。
她搖頭不語。
有些話,她始終無法開口的!
夢連溪擡起她的小臉,端詳片刻,然後拉着她向門外跑去。
“你拉着我去哪兒?”
喘息間,她出聲問他。因爲她發現,他帶她走的方向竟是宮外!
“今日放假一天,我們出去玩上一天,好好放鬆一下!”
她微微錯愕,他怎麼想什麼就做什麼?
“可是,這宮裡的大大小小的事,都離不開你!”
如今可是非同一般,姨娘他們離了宮,他便是這宮裡唯一的做主之人。雖說不會有什麼大的變故,卻也擔心會有些或大或小的事情發生。
“放心,這天塌不了!今天你什麼都不要管,只需要放開心思來玩就可以了!”
“妝兒,難得今天可以任性一次,怎麼有這麼多的顧慮?”
她癟癟嘴,好吧,他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她還不是爲了他好嗎?
居然嫌她囉嗦?
斜了他一眼,使小性子似的甩開了他的手,自己一個人走在前面。
夢連溪摸摸鼻子,他這張破嘴,平時咋咋呼呼的也就算了,怎麼今天也這麼沒有眼力勁?
走到宮門口處,一前一後,守門侍衛看着太子殿下臉上鬱郁之色,心有慼慼焉,難道殿下這是不高興了?
別啊,他們揣着心,想象着上一次殿下心情不好從這裡路過時,竟然砸了這城門處……
還記得他當時傲嬌的說,“這是我家大門口,我愛砸便砸,誰管的了我?”
在場所有的人,無一不被他的話給雷到了!
“參見太子殿下!”
待他經過時,衆人皆紛紛行禮。
只見他們的殿下隨意的揮揮手,道了句,“你們辛苦了!”便隨着紅妝離開了。
衆人瞪大眼,上次他似乎也是這幅表情,便一言不發的砸了這城門,今日怎麼這般好說話?
當然,他們的職責是守着這城門,別的事只能在心裡YY了。
離了宮,紅妝一人獨自在前面走,時不時轉身看他,就是不肯與他說上半句話。
夢連溪那個鬱悶吶,他是帶她出來散心的,難道兩人就這樣一聲不吭的走着來,再走回去?
這樣想着,他走上前,強自牽着她的手,“今日是帶你出來散心的,可不是與我置氣的!”
“乖,我帶你去一個好玩的地方!”
紅妝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出來的匆忙,居然都沒換一身衣裳。她拖住他,“等一等!”
等?
等什麼?
夢連溪揚起眉,頗有幾分蠻不講理的意味。
她扯了扯的衣裙,挺繁複的,“還是找家店,換了這身衣服再說吧!總覺得,太過招搖!”
好吧,這套留仙裙做工的確挺精細,而且價值不菲,就這樣走在大街上,簡直就是告訴別人,她是土豪,來搶她吧!
夢連溪想了想,拉着她迅速進了一家店,眼眸掃了一眼店內的衣服,挑了一件紅色簡單的錦裙,“店家,麻煩將那件衣服拿過來!”
店家看了一眼,眼中閃過一絲爲難,“這位公子,這件衣裳早有人訂下了,公子,你可否看看別的?”
紅妝的臉上閃過失望之色。
說實話,那件衣服她還蠻喜歡的!
最重要的是,紅色是她的最愛——她的衣櫥內,除了紅色,再無別的顏色。
“那可有別的衣裙了?”
“本店只此一件紅色錦裙了!”
夢連溪的眼底浮現出一絲不耐,“那就替本公子拿下來!大不了,我付三倍價錢,你用來爲那位姑娘賠罪!”
“本姑娘倒要看看,是哪個吃了豹子膽的,竟然與我搶東西?”
門外,傳來一聲尖銳的嗓音。
夢連溪轉身,入眼的是一位身材微胖的女子,臉上的不屑之色清晰可見。
他的眸中快速的掠過一抹陰鷙,因着她無禮的話。
“本公子今日便是看中這衣服了,你倒是如何?”聲音落下時,身形飛快的一躍,那件衣裙已經在他的手中。
這是妝兒中意的東西,怎可落在這等俗人身上?
“妝兒,進去換了來!”
他不顧那位女子的憤怒,溫柔的看着紅妝,低低的說着,手裡更是將她推進了更衣間。
紅妝爲難的看着他,“溪哥哥,我們還是走吧!”
“等你換好了,我們立馬走!”
她嘆氣,他明明知道,她不是這個意思的!
任命的接過衣裙,既然惹不起,她還躲不起嗎?
見她走了進去,那名女子立刻扯開嗓子叫道,“你給本小姐站住!”
紅妝只是微微頓了一下,並未理她。
溪哥哥交代了,瘋狗的叫喚可以不必理會的!
嗯,此刻的紅妝,早已將她歸納爲瘋狗一類。
“這位小姐,這是在下奪人所愛的補償,還請小姐笑納!”
他從懷中隨意掏出了一個錢袋,從中取出一大錠金子,靜靜的放在櫃檯上。
那女子眼神裡閃過一絲嫉恨,隨即輕蔑一笑,“你也不打聽打聽,這京城誰人不知道我徐家!”
“你生了幾個膽子,居然敢惹我?如果我告訴我爹,不管你是誰,定讓你來得走不得!”
徐家麼?
是那個一夜之間突然暴富的京城首富徐向前嗎?
他低下頭,玩味的笑着,她這是班門弄斧嗎?
若是知道他的身份,是不是要將她嚇的暈過去?
夢連溪在心中如此壞壞的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