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走近清輝殿,遠遠地就聽見了從裡面傳出的歡聲笑語。我的太子夫君,跟那些女人坐在一起,你很快樂嗎?
負責通傳的太監見了我,明顯地一愣,但還是很快就反應過來,朝裡面大喊了一聲“太子妃殿下駕到!”
我昂首走了進去。我可沒什麼好膽怯的,這裡是先皇后的寢宮,我的夫君還在裡面,我作爲這宮裡除了皇后之外身份最尊貴的女人,爲什麼不能來赴宴?
何止這清輝殿,將來這整座後宮都是我的天下。
小楊後見了我,笑容可掬地站起來說“我們剛剛還在說呢,這太子妃怎麼還沒來呀。”
“不好意思,一點小事耽擱了。”既然你裝傻,我也就裝糊塗。我怎麼還沒來,你有派人去請我嗎?宮女忙給我搬了一把椅子過來。我一邊跟在座的諸位打招呼一邊好笑地想這明擺着就是睜着眼睛說瞎話嘛,如果真的在等着我來,爲什麼桌上都沒有我的位子?
不管那些有的沒的,我把椅子放在太子身邊,不客氣地叫挨着太子坐的雲蘿移開一個位子。
桌上的人都吃驚地看着我,估計是沒想到我這麼大膽直接吧。
雲蘿也只好訕笑着挪開了。
這頓晚飯,一直就在聽楊氏姐妹用她們家鄉——弘農華陰——的方言講述她們家鄉的事情。每當太子表示聽不懂的地方,雲蘿就負責當通譯,用洛陽話再轉述一遍。
當雲蘿用夾雜着華陰方言的洛陽話講述地時候,太子總是很認真地看着她,眼睛裡閃爍着一種奇特的光芒。又是喜悅,又是哀傷。
我暗叫不妙。這雲蘿,爲了要得到太子。到底在私下裡準備了多久,費了多少功夫啊。
又或者說小楊後爲了對付我。訓練了這個外甥女多久?她們布這個局,又布了多長時間了?
那天一路走來的時候,我只覺得這雲蘿很吵,一直講個不停——,電腦站更新最快.當時也曾從她地腔調中找到了一點點似曾相識的感覺。
而那天太子地情緒太低落,可能根本沒注意聽她說話。
可是今天坐下來一聽。我才發現,這個雲蘿說話的腔調,居然有幾分像先皇后!
最後連太子也忍不住說“你講話,有時候聽起來好像我母后哦。”
皇后是十六歲從華陰嫁到洛陽來的,所以腔調中總帶着一點點華陰腔。而這位雲蘿姑娘又不是華陰人,爲什麼也這種腔調?
我笑着問“雲蘿姑娘好像是在冀州出生的吧,怎麼話中夾着華陰腔?”
雲蘿說“因爲我母親是華陰人啊,我從小跟母親一起,說話自然像母親。現在進了京城。又學京腔,但華陰腔又不能完全改掉,就變成了這樣子。不好意思。讓太子妃見笑了。”
看太子一個晚上都時不時地打量這個雲蘿,側耳傾聽她的每一句話。我地心慢慢沉了下去。
小楊後這一招可真高明啊。也不知道訓練了雲蘿多久,竟然讓她連說話都能模仿先皇后。而且越聽越像。
這時,我突然想到了一點如果那香羅帕不是皇后的,那麼字也就不可能是先皇后自己繡上去的。難道也是這位雲蘿?
她們如果能處心積慮地用兩年時間培養一位這麼“像”先皇后的人,能訓練她說話,自然也就能訓練她寫字了。小楊後只要把皇后的墨寶拿幾幅給雲蘿,讓她天天臨摹,臨摹兩年之後,寫出的字肯定能像的。
這時,雲蘿又說了一句讓我差點連筷子都掉到地下的話,她突然問太子“我娘說我長得有幾分像太子的母后,太子您看,我像不像啊?”
太子先搖了搖頭。等雲蘿把臉側到一定地角度,再讓太子看時,只見太子眼神一變,趕緊點了點頭,差點涌出了淚。
我看了心也一咯噔。還別說,這雲蘿正面看着不覺得,側到一定的角度再一看,真的很像先皇后。難怪剛纔太子臉色都變了。
這一頓飯,就在我地落寞,太子的心事重重,雲蘿地活潑,小楊後和楊家姐姐地聊天中過去了。至於那位作爲今晚這宴客名目的廣陵王,竟然一直沒有露面。
直到快散席了,還是在座地一位妃子忍不住問了一句“皇后娘娘,廣陵王呢,不是聽說以後就由皇后娘娘親自撫養嗎?怎麼今天沒看見啊。“
小楊後很自然地回答道“乳孃帶着的。“
小楊後雖然收養了廣陵王,但在我看來,她並沒有打算好好撫養這個孩子。她不過借這個名義,把這個孩子暫時抓到手裡而已。
現在既然已經派出了雲蘿,她的心裡,大概在指望着雲蘿能一舉擒獲太子,然後生下一個兒子。到那時候,她再聯合“三楊”的勢力把雲蘿推上太子妃的寶座。
那樣,他們不就萬無一失了?不管是現在的太子即位,還是以後的太孫即位,都是他們楊家的血脈後裔。
就在快要散席的時候,宮門外突然通報“皇上駕到!”
大家趕緊離座,伏地迎接聖駕,
皇上一臉醉意加一臉笑意地走了進來,先拉起了皇后。接着,竟然親手拉起了壽陽夫人。
再看壽陽夫人,一點都沒有不好意思,還藉着皇上的手勁站了起來。
我悄悄在太子耳邊說“你父皇好像喝醉了。”
太子皺起了好看的眉頭。眼前的景象,確實有點不堪。
小楊後的臉上竟然也毫無異樣,把皇上讓到主位坐下。她自己坐右邊,壽陽夫人坐在左邊。
皇上笑着問壽陽夫人“夫人在宮裡還住得慣嗎?”
壽陽夫人忙回道“當然啊,在宮裡還住不慣,那還到那裡去住啊?”
皇上聽了,笑得越發曖昧道“既然夫人喜歡宮裡,那就一直住下去吧,不要回去了。”
話說到這裡,大家再也不好意思坐下去了,紛紛起身告退。
其實,一般情況下,皇上還在座,告退是很不禮貌的。但今天這陣勢,不告退纔是很不禮貌的。
不告退,難道繼續坐在那裡,看皇上和壽陽夫人免費表演當衆啊。
我和太子也隨着衆人一起向皇上和皇后告辭。
這時雲蘿開口說“皇后姨母,我有點累了,我想先回去歇着。”
小楊後忙說“那你就跟太子和太子妃一起回去吧,正好同路。”又轉向我和太子說“我這個表妹還小,不太懂事,你們就幫我多照應着點。”
我和太子也只得答應着。
在回宮的路上,這位雲蘿表妹又不停地和太子說着華陰老家的事,以及先皇后小時候的一些軼聞。我忍不住問“楊司空他們好像早就搬到京城來了吧,華陰老宅現在還有人住嗎?”
雲蘿卡殼了。從皇上登基,太子的母親被冊封爲皇后起,楊家就舉家搬到了京城。別說雲蘿了,就連小楊後,恐怕都是在京城長大的。如果不是今天親耳聽到,我還不知道原來小楊後也能講一口華陰方言呢。
難道就爲了對付我,她們特地把雲蘿送到華陰老家去住了兩年,專門派人在那裡培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