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陽城在春秋戰國時期屬於楚國的版圖。秦統一天下後,以漢水以北爲南陽郡,漢水以南爲南郡。漢朝時,將南陽郡、南郡與江陵、長沙等七郡統歸荊州。魏晉仍沿襲漢制。
襄陽城東北有個叫“大堤”的地方。顧名思義,就是建在漢水兩岸的巨大堤防。過往的船客便在此上岸,歇腳逗留。
久而久之,堤坊的周邊慢慢發展成了風花雪月的煙花區,妓院酒肆林立。每當夜色降臨,這裡便燈籠高挑,輝映十里,歌管舞袖,飛杯傳觴。“大堤”,成了荊襄一帶著名的銷金窟、美人窩。
翻開漢樂府,裡面多的是對“大堤”繁榮盛景的描述“南國佳人多,莫若大堤女”;“朝發襄陽城,暮至大堤宿。大堤諸女兒,花豔驚郎目。”……
因爲讀過了這些描寫“大堤”的濃詞豔句,在來襄陽之前,我對“大堤”是很憧憬的。這次來的路上,我也一直在想,一定要和我的小花貓去見識見識。
可惜我們這次來是來賑災的。賑災嘛,跟風花雪月,聽起來總是格格不入的。
初到襄陽城的前三天,我們每天都忙得昏天黑地。別說去“大堤”了,有時候連吃飯都顧不上吃。
白天,指揮監督着“難民賑濟所”做各種難民安置工作。比如,開了兩個“領糧處”,讓難民憑籍冊排隊領糧;開了一個“義診處”,給難民義診,給那些染上了傷寒痢疾的難民們發放免費湯藥——,電腦站更新最快.同時還在街上開了好幾個“施粥處”。我和太子時不時地去巡查一下。遇到人多忙不過來的時候,還親自動手幫忙。
一開始,每到一處。難民們忙不跌地磕頭行禮。次數多了,在太子的一再要求下。人們也不磕頭了,只是笑咪咪地喊一聲“殿下,您又來了?”
太子的“傻子”之名,在這次賑災中算是徹底洗清了。不僅如此,還獲得了極大地聲譽。至少我們經過的地方。人們對太子都是讚不絕口的。
當然這些是用大量地救災物資換來的。沒有這些救命地東西,你再是太子又如何?就像那天在襄陽城外被難民包圍的時候,如果太子不答應給他們糧食,他們能把太子撕來吃了。
而在襄陽城滯留的災民人數也遠遠超過了我們的估計。在襄陽呆了三天之後,我們帶來的糧食已經消耗了快三分之二了。更糟糕地是,對於那些災民來說,這依然只是杯水車薪。街上雖然暫時不再有餓殍,但我們給的這一點點的糧食,估計也管不了幾天。等我們一走。他們還是會餓死。
這時,襄陽城的米價已經漲到了三十兩銀子一石,而平時的米價只有三兩一石。也就是說。米價漲了整整十倍。
我和太子正憂心忡忡地討論着米價問題,罵着米商黑心。張泓在一旁說“兩位主子是沒有到過民間。這襄陽還算民風淳厚的。這裡的米商也算是有良心的了。兩位主子要是到了奴才的家鄉揚州,才知道什麼叫奸商。據奴才估計。那邊地米價現在只怕已經漲到平時的二十倍的了。就是這樣,米店還愛賣不賣地,通常只上午開門,到下午,就關了,任那些排隊買米的人把門敲破也不踩地。”
“這是爲什麼呢?高於平時二十倍還不賣呀?”太子不解地問。
“如果他繼續囤積地話,過幾天可能會漲得更高。奴才進宮的那一年,揚州地米價就曾經漲到原價的三十倍。”
“三十倍?我的天哪!”我和太子真是太不知人間疾苦了。原來,老百姓的生活如此艱難,一遇到災荒,他們就只有等死的份。一般平價的米他們都買不起了,何況還是這種高得離譜的高價米。
張泓感嘆說“就因爲米價這麼高,家裡實在養不活了,才把小的送進宮的。送進宮後雖然不再是男人,但好歹小命還在,總比留在家裡等死強。”
我和太子相顧默然。
我們也知道宮裡的太監多是來自貧困人家,好人家誰捨得把兒子弄殘了身體送進宮當太監呢?但面對一個我們如此熟悉的人,心裡還是覺得悽慘。
這時,外面通傳說“齊王殿下、楊太傅以及郭大人到。”我趕緊站了起來,低着頭站到了太子身後。這幾天同路而來,雖然我努力遮掩,但從齊王看我的眼神中,我估計他早就認出了我,只是他沒有揭穿而已。
至於楊太傅,在宴會上倒也見過一兩次,不過他應該沒記住我的長相。每次參加宴會多少人啊,對他來說,我是個小輩的女人,他也不會注意看的。更何況我現在又是小太監的打扮。
大家坐在一起愁眉苦臉商量來商量去的結果,還是那句話一定要發動那些富商、鄉紳,踊躍捐錢捐米,共度災荒,共體時艱。
不然,光靠我們帶來的那點糧食,用不了多久,就會難以爲繼的。而整個荊州,各郡各縣官府的糧倉,早就已經放空了。
可是,這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真的好難。這幾天,我和張泓幾乎每天晚上都要陪着太子去那些富商、鄉紳家赴宴,在席間一再懇請他們支援。
一般太子開口,他們還是會答應給一點的。但他們給的,和我們需要的,實在是相差太遠了。
可憐太子每天到處奔波,有時候一天像趕集一樣地趕幾場宴會。喝得歪歪倒倒地回來後,總是躺在我的膝上委屈地說“我都快成討飯的了。”
而最讓他難過的還不是討飯,而是以堂堂太子,親自出馬討飯,還討不到。
如襄陽城最大的米商樑景仁,我們已經到他家去過三次了。可是這個該死的奸商,竟然毫不買賬,迄今爲止,一粒米都還沒有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