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忐忑接電話的人會是爸爸還是媽媽,他們是不是已經睡着了的時候,電話線的那頭卻傳來一把陌生而驚喜的男聲:“是小七嗎?你媽媽等了您你下午的電話,晚餐桌上還問起你呢的。現在都還沒有睡覺等着你呢,我馬上把電話給你媽媽。”
林七心中一鬆,這話頭開得好,聲音一聽就知道是舒,:“我是小七爸爸。這會兒太晚了就不要打擾媽媽休息了。你看看誰還在客廳裡,請他來接下電話吧。”這聲媽媽叫得十分勉強。
她真心希望家裡的人都睡覺了,因爲兩個媽媽都總是愛問她和吳珂成怎麼樣了,回去能不能抱大胖孫子什麼的。
話音剛落就隱約聽到話筒裡傳來一把年輕的男聲:“是誰這麼晚了打電話來的?”正是林七點弟弟。
“我的小弟弟啊,是我,二姐。”林七欣喜的說道。
“二姐啊,你可想起來你有孃家人了!”弟弟調侃了一句。
她是孃家人,也算是婆家人。這關係有點混亂。林七撫額。
“我聽媽說你今天出門了?和姐夫相處得還好嗎?”弟弟的聲音依舊爽朗而端莊。
林七呵呵傻笑兩聲掩飾自己的尷尬,笑道:“是的,……家裡呆着有些悶,你姐夫忙着工作上的事,今天楊阿姨陪我出去了。瑞鬆他……也很好。”
“你們好好過,我們就放心了。”弟弟的聲音有些飄忽。
林七心裡忽生不安,選了個輕鬆點的話題:“你這麼晚了還沒睡,媽媽在家嗎?”
“媽媽……說是快回來了,今天有廣場舞。”弟弟的聲音忽然失落,有些疲憊,失去了一貫的清朗大方。
林七微愣,爸爸和媽媽吵架了,或是,有問題?她擔心自己選了個雷區,連忙轉移話題:“我今天買了枚領針,是送給你姐夫的。你是男生,您說配什麼衣服好看啊?我在這方面很沒有經驗啊。”
林七弟弟發現自己失態,也很快恢復過來,順着她的話問:“你總要告訴我是什麼顏色什麼款式的吧?”
林家經濟雖然一直很不理想,但是這個弟弟一直都是很有時尚品味的,林七一直很相信他說的話,兩人越說越熟絡,竟像是多年的老朋友。林家七年只要乖乖跟着她的話題走就行了。弟弟直言不諱:“你那個領針,姐夫必不會戴的。他從沒這麼出格過。”
林七還是呵呵傻笑,說只是自己看中了,考慮不周,不知道吳珂成是否會喜歡。
“你說說你馬上都是H大的大學生了,現在又鯉魚躍龍門嫁到了吳家,我怎麼想你也是心機表一個啊,怎麼你還是這麼單純,這樣珂不太好,不過聽你今天說的,解放對你還好,我就……放心了。”弟弟說到後幾個字聲音幽幽的。
林七徹底呆愣住,弟弟像是一個大人一樣在跟自己說話,什麼心機表,她也不想的好不好,就是丟了錢包的事情。
兩人煲了將近一個小時的電話粥,她這邊的話筒貼在臉頰上發熱,又爆了個大新聞,了幾年前沒心思再繼續講下去,正要考慮如何結束通話,那頭就傳來不同尋常的聲響。
“是媽媽回來了。你等等,媽媽這幾天老唸叨你,我馬上讓他來接電話。”弟弟忍不住喜悅,一瞬間神采飛揚,幾句話說得飛快。
林七趁這個時間將話機聲音調到外放,隨手翻了一本雜誌,封面上的女人面容有幾分熟悉,她仔細看了兩眼,原來是吳珂成房間裡牆壁上的巨幅海報中的女主角,只不過這個女孩在封面上穿的不是泳裝,她一時沒有認出來。
她冷笑一聲,將雜誌扔進了垃圾簍。
“喂?是小七啊。”一把有些喘的女聲。
林七打個呵欠,醉了好啊。她關心道:“媽媽你現在怎麼也迷戀上了廣場啊舞爸爸和弟弟等了你很久了!”爸爸真是賢惠的典範啊,等晚歸的妻子等到深夜,林七想到,完全忽略了時差是什麼東西。
林七光似乎“嗯”了一聲,就傳來桌椅絆倒的“叮叮咣咣”聲,此後,林七光再無話。
過了大概五分鐘,電話重新接起,弟弟的聲音有修飾過後的清冷:“姐姐,時間不早了,你快休息吧。媽媽那邊又打來電話要排練了,有時間再打給你。”
貧窮確實困極,心思也重了些,連忙問候幾個重要的林家人才在弟弟掛電話之後合上電話。她靜靜地思考了會兒,才慢慢合上雙眼沉入夢鄉。
她正想着自己倒黴,一想到半年後自己變成那個瘋狂的樣子就驚懼不已,腦仁兒疼痛,她造了什麼孽,要替小豆來受這份罪?她放空思想,一邊發呆一邊看楊阿姨給她搭配衣服,正好看到楊阿姨給她選了件性感的露背裝。
她連忙阻止:“楊阿姨,我不穿這件,我自己來選衣服。”林七看看楊阿姨爲她選的衣服有些無語,在心理上,她還把自己當姑娘看,穿這麼性感實在有些受不了,直覺地就拒絕楊阿姨選的那件露背裝。
“太太,您的頭髮做成這個樣子就算了,衣服還是穿得成熟些吧。”珍楊阿姨苦口婆心地勸解。林七昨天把頭髮做成波浪卷,染成漂亮的金黃色,她的臉型本來有些偏娃娃臉,這麼一看就更像洋娃娃了。昨天楊阿姨就差點衝美髮造型師發火,是林七給攔下了。
楊阿姨是想說她把吳珂成襯老了吧?
“楊阿姨,年齡的差距是沒辦法改變的。”林七想到那位客人的恭維就直樂,“我才十八歲不到呢。”
楊阿姨張大嘴,無話可說。
“吳珂成出來了嗎?”林七拉拉衣襬問道,鵝口瘡每天早起會去健身房做晨練,正好避開了楊阿姨叫起的時間。
“我的太太喲,您可不能連名帶姓地直呼先生,沒有貴族太太叫先生全名的。”楊阿姨急得團團轉。
林七一臉無所謂,不識貨地把玩手中珍珠,心想,若是能換成錢就好了,她更喜歡數錢的感覺,在昨天之前這個房間裡連一枚硬幣都找不到。她又重複了一遍問題。
楊阿姨下去看了看,上來回話說:“健身房裡有聲響,先生應該還在鍛鍊。”
林七“哦”了一聲,自己上妝,楊阿姨見幫不上忙就先下去了。
吳珂成到主臥換衣服時,就看到換了新衣服新發型的林七正在熨燙襯衫,粉紅色的男式襯衫。之前這些事都是楊阿姨做的。
他在門口僵硬地站了兩秒,才禮貌性地敲了敲門。
林七正好熨好了衣服,笑眯眯地說:“你要換衣服吧?”她在衣櫥裡找了一套西裝,仔細和襯衫對比了下顏色,很認真地搖搖頭,再搭配另外一套西裝來看,最終選了一套淺灰色的西裝,她大功告成似的拍了拍手。原本吳珂成的衣服就比她的少,經過她昨天的商場大掃蕩,吳珂成的衣服可憐地縮在一個角落裡。
“你這是……?”吳珂成挑眉,疑惑地問,讓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林七伺候他的衣服,他實在有些受寵若驚。
林七敏感地發現吳珂成與前兩天的不同,似乎他更加疏離了,不過,本來他們就陌生,這一點點的差距很難察覺,她覺察到了卻沒在意。
“大叔.”林七叫他,手裡舉着她找出來的衣服。
吳珂成整個人如同被孫悟空定了身一樣,像看怪物一樣地看了她一眼,不過,他很快恢復平日裡的溫潤,也沒有糾正她的稱呼,靜等她的下文。
“大叔,我昨天給媽媽打了電話結果是我弟弟接的電話,弟弟說了,你穿這套衣服最好看。喏,我都給你搭配好了。”這樣穿出去沒人會說我們像父女了。這句話她給吞到肚子裡。
語意這麼明顯,一是顯他年輕,二是這是弟弟給的意見。
吳珂成狠瞪了她一眼,接過衣服,笑道:“你昨天打電話了?說了什麼?”語氣中竟有不經意的警告。
林七心裡一緊,避開他如探照燈一樣的緊盯,對他的態度有些奇怪,定了定神,才用輕快的聲音說:“就談談珠寶衣服唄。”
頓了頓,不待吳珂成開口又說:“大叔,昨天的禮物是我選了好久的,你今天會戴吧?”
那枚粉紅色的領針?吳珂成想到昨晚打開盒子看到的禮物,差點失笑,緊了緊手中衣服,點了點頭,等反應過來自己答應了什麼時,臉色微僵。
林七輕吐一口氣,也有些驚訝,將更衣室的空間讓給他,飛快地下樓了。
溫儀明顯察覺今天的吳珂成有些不同,不僅是他粉紅色的襯衫和領帶上的粉鑽領針,還有他的臉色在溫潤下掩藏着幾分陰沉。書房籠罩在低氣壓中。
“喂,郝俊,先生今天是不是有什麼不同?”溫儀好容易彙報完畢,連忙脫身出來,小聲詢問郝俊,不可置信地回想起吳珂成脖子處的粉鑽領針。
“什麼不同?”郝俊頗覺倒黴,他怎麼會跟溫儀是同事?
“我覺得今天先生變年輕了。”
那是因爲林七換了造型更年輕了。郝俊擰起眉頭,低斥道:“老闆的事,你少打聽!”
溫儀一怔,郝俊少有這麼嚴厲的時候,心裡有些委屈,但是先生最信任郝俊,她平時鬧一鬧,這時也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站直身體,一本正經地說:“我知道了。”
郝俊說完就有些後悔,但是他不訓斥的話,溫儀這麼莽撞下去遲早會得罪吳珂成,便沒有去安慰她,而是自顧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