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七和吳珂成吃完早飯打個電話後就去了對面,蔣潔和蔣凌也差不多剛好吃完早餐。
“你們過來了,”蔣潔精神很好,目光在兩人身上掃過,說道,“林七,我哥待會兒要去上班,你跟我一起去送送我哥吧。珂成,你先在這裡坐會兒。”
她衝方姨點頭,方姨從門口仿古衣架上取下西裝外套,蔣潔正在給蔣凌打領帶,蔣凌只穿了件黑色暗紋的灰色襯衫。蔣凌換鞋,蔣潔給他穿外套,又接過方姨遞來的公文包遞給蔣凌。
“珂成,你去坐。方姨,珂成早上不喝咖啡,你去泡杯花茶。”她下了一連串指令,手上動作卻很麻利,絲毫不見紊亂,顯然是做了千百遍的。林七在一邊看得目瞪口呆,方姨含意未明地看了林七一眼,笑着請吳珂成進門。
兩個同樣高大的男人互相點頭示意,互道“早安”,便錯身而過。
林七默默嘆氣,蔣潔是對蔣凌很上心,把他照顧得無微不至,不過吳珂成卻是對蔣凌很是冷淡,他竟然連一丁點送他出門的意思都沒有,而在別人眼裡,這是理所當然的。
三人進了電梯,林七纔有空與蔣凌搭上話:“蔣凌大哥,公司裡的事要不要緊?”
“你放心,兩天就能解決好了。怎麼樣,你昨晚睡得好嗎?”蔣凌關心地問道,仔仔細細地看她的臉,現代的女人都會化妝,他擔心林七是強裝歡笑。
林七早就自個兒想通了,她有個私生女的身份,總比在精神病院的那會兒就碰死強吧?既然最壞的結果有了新的扭轉,她應該接受這個新的身份,因爲無論她會得到什麼結局,都再沒有更壞的結果了。
“蔣凌大哥,你看我像睡得不好的樣子嗎?”林七清清爽爽地笑道。
蔣凌點點頭,電梯剛好到了地下車場,他是自己開車去上班的。
蔣潔笑道:“我怎麼覺得你們二人才是兄妹呢。”
林七微皺眉,笑道:“蔣潔姐真的是太有意思了,怎麼連我的醋也吃?蔣凌大哥,你快上車吧,不要耽誤了正事。”
蔣凌臉色微滯,聽到林七的話才變得好一點。蔣潔輕聲說:“開車小心點。”
兩人看他的車開出停車場,纔回轉身子,往回走。
林七心裡有幾分諷刺,蔣潔在吳珂成面前都三番兩次暗示她與蔣凌關係親密是什麼意思?是真的太喜歡蔣凌而見不得他與自己的妹妹親近,還是因爲她心裡把兄妹倆人的關係刻意醜化呢?總之,她不喜歡蔣潔說起倆人關係時的語氣。
蔣潔太敏感了。
蔣潔有些意外,尤其是林七剛剛的那幾句話,以前的林七絕不敢在她面前多說一個字,看起來溫順的小貓也是有爪子的。她只輕輕一笑,並未在口頭上爲難她。
蔣潔坐到吳珂成身邊,那是雙人沙發,林七渾不在意地坐到倆人對面,反而感覺更自在些。
蔣潔眼皮一撩對面的人,又瞄了一眼吳珂成。
吳珂成對倆人的暗流涌動視而不見,反而對姐姐的小孩子舉動有些哭笑不得,她難得這麼高興,露出只有小孩兒纔會有的勝利表情,他笑道:“蔣潔,我們今天準備去黃金海岸踩沙灘,你也一起來吧。”
蔣潔笑着推辭:“是你們度蜜月,我去當電燈泡做什麼?”
“林七是頭次來澳洲,對這裡不熟悉,多個人一起玩也熱鬧些。”
“好啊,原來是讓我當陪客來的!”蔣潔笑罵。
林七不想與吳珂成單獨相處,還是個新的陌生的地方,當即也熱情地邀請道:“蔣潔姐,我不會游泳,你和我們一起,若是大浪衝來還能拉我一把。”她本來是想打退堂鼓不去的,可是不去的話在倆人看來就更奇怪了。
去看看傳說中的旅遊勝地也不錯,就當是旅遊來了,至於度蜜月?她直到現在也沒覺得她哪一天過得像度蜜月的樣子。
蔣潔呵呵笑,指着林七道:“聽你這麼說,我又成救生圈了!”
林七陪笑,她只不過是隨口一說。
“好了,既然你們兩個當事人都喜歡我這盞亮閃閃的電燈泡,那我不妨做一回電燈泡!”蔣潔笑着應了下來,對倆人點點頭。
他們是乘飛機過去的,蔣潔低聲說:“珂成把他自己的私人飛機都用上了。”
林七嘴角抽搐,真是奢侈。現在想想,當初他們來澳洲時就可以直接乘私人飛機的,可是吳珂成偏偏明目張膽地坐國際航班,給她扣頂“新寵”的帽子。果然,她不瞭解複雜人的複雜心思。
她看看吳珂成看報紙的帥氣剪影,又把目光移回到機窗外面,俯瞰澳洲全景,澳洲的綠化做得很好,從上看下去,四周分佈着零零落落的小島嶼,點綴在蔚藍色的大海里,大海遠遠地與天空交織成一線。這樣的景色在堪培拉的公寓頂樓上是看不到的,林七隻覺得鼻端有海風的氣息撲面而來,可實際上她還在封閉的飛機裡。
不多時,他們就到達目的地,下機後,吳珂成早安排好司機來接,他們乘車到達旅遊勝地黃金海岸。
吳珂成的加長房車就像小型的旅館,裡面應有盡有,司機和幾個保鏢迅速整理出一片沙灘,擺放上各種食物和物品,絡繹不絕,絲毫不在意他們一身西裝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一切收拾好後,他們行個鞠躬禮就消失不見了。
林七不得不嘆有時候錢真是個好東西,有錢能使鬼推磨,有錢能使人彎腰。
她在車裡的更衣室換好吳珂成不知道什麼時候爲她準備的泳衣,一步步走進陽光裡,這次是真的聞到海風的味道了,有點潮溼,有點鹹苦,卻很親切。
熟悉的味到差點讓她感動得落下淚來,她的家鄉就是海濱城市,每年她都會和家人一起到海邊踩沙灘,雖然她怎麼也學不會游泳。
“林七,你真的不會游泳嗎?”蔣潔衝林七大力揮手,等林七小跑着過來她笑着問道。
林七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又覺得吳珂成有些可惡,就算不知道她會不會游泳,也該在來之前問下她啊?他倒好,問也不問一聲,她連個準備都沒有。
“我不……記得了。”林七艱難地說,沙灘上很多人在做日光浴,人不算多也不算少。她十分羨慕地望向海洋的方向,吳珂成戴了眼罩,衝她們揮揮手,一頭扎進藍色的海水裡,不一會兒就游到人多的地方冒出腦袋。林七奇怪,她竟然在這麼多腦袋裡找到吳珂成的腦袋,可能是因爲吳珂成的腦袋比較圓吧。
蔣潔遞給她一杯果汁:“我忘了你不記得很多事了。不會就算了,以後讓珂成教你,他是個中好手。多喝些果汁,這裡太陽大,容易缺水。”
林七說了聲“謝謝”,想起初見吳珂成時,他說他當兵,他每天早上還堅持不懈地做晨練,從未有過間斷,這麼看來,吳珂成真是個喜歡各類運動的人。
蔣潔接着感慨地說道:“我記得他大學畢業後,還和同學去珠穆朗瑪峰,做了完全的準備,仍是沒能攀到頂峰,那次他十分失望。可能這是從他成年後最失望的事了吧。”
林七抹防曬霜的手頓了頓,蔣潔又開始數落的優點了,他的缺點在焦家人眼裡恐怕也是種殘缺的美吧。吳珂成真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啊。
蔣潔話中有話,只有她自己明白而已,她看了一眼神色未動的林七,又看看不遠處落在地上的椰樹葉子被海浪捲走,突然就出神了。
林七半天沒聽到她爲吳珂成吟誦讚美詩,扭頭一看,原來是睡着了。蔣潔的脣型天生會笑,別人看她時,總覺得她的脣角是勾起的,就連睡覺也不例外,好像她在做什麼美夢。
林七給她搭上一條大毛巾,看她沒有醒來的跡象,而吳珂成也看不到人影了,但她知道周圍一定有吳珂成的保鏢守衛。她沒打算今天逃走或者鬧失蹤的。
她站起身,海浪不大,她爲自己得來不易的小命着想,沒有去淺水區,而是在海浪拍不到的地方光着腳踩沙子。沙灘上每隔一處就有人的歡聲笑語,有堆沙堡的,有撿貝殼的,有像她一樣踩沙子的,還有做着情人之間最浪漫的事的。
她早過了追求浪漫的年紀,對撿貝殼這些小女孩的遊戲早就不熱衷了,只是拿腳慢慢踩進柔軟的沙子裡,又慢慢提起來踩下一腳,感受沙子淹沒腳背的感覺,有點像吳珂成的長毛地毯。
她來來回回走來走去,有個小朋友突然跑過來用英語大笑:“你好土啊!竟然穿這麼保守的泳衣!”
他看林七是黑眼珠子,認定她是外國人聽不懂英語。她的媽媽馬上把他抱走,抱歉地對林七笑笑。林七隻當沒聽懂,也朝那位金髮媽媽微笑。
她和蔣潔穿的是同款的泳衣,只是焦嬌比她個子高挑些,身材也豐滿些,兩人所穿的型號不同而已。她換衣服的時候也有些疑惑,不過,她只當是自己太保守,吳珂成纔會選這樣的泳衣給兩人穿。
被小男孩這麼一嘲,林七不再影響別人的觀瞻,向蔣潔睡覺的遮陽傘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