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七往江初由身後左右望望,十分失望。
“林七,你在找誰呀?”蔣潔疑惑地問道,也引來江初由詢問的目光。
林七收起目光,隨口找了個藉口,說道:“沒找誰,只是好奇那邊怎麼還有人在辦公樓裡打球的。”
大樓的第一層,在靠近門口的位置是前臺接待處,前臺後面有十幾部電梯,往裡看,是一大排玻璃門,那邊是餐廳和咖啡廳。不少人邊吃飯邊談公事。餐廳隔開的玻璃後面有健身房。
“哦,現在是午餐時光,時間由大家自己支配。這棟大樓的設計理念就是要讓員工們勞逸結合。”江初由看一眼林七解釋道。
“哦,我知道了。”其實她什麼也沒聽進去,卻很認真地點點頭,點完頭又把目光放在玻璃後的餐廳裡搜索。
江初由一笑,不以爲意,重新把緊張的目光放在蔣潔身上,建議道:“蔣小姐,不如我們先參觀員工的辦公區,看看蔣氏DEM員工的辦公環境好不好?”
“江總監,你那花花腸子在我面前還是收起來比較好。我們認識這麼多年,你是知道我的脾氣的。你就放心吧。”蔣潔臉上失去笑意,她哥身邊的人她有聽說過。
電梯裡只有他們三個人,林七想聽不到兩人的談話都難,她突然覺得今天提出來DEM太過草率,焦嬌自從她提出這個建議開始就沒有真心笑過了。一時間,她有些後悔,蔣潔話裡話外的意思她隱約明白點,那個猜想太過大膽,不見黃河不死心,說的就是她現在的心情。
她期望見到崇拜的大哥黎明,可蔣凌也是真心疼她的,她無法擺脫現在的身份,無法讓一個腦子裡從來沒有她的存在的人接受她是妹妹的荒謬事實。她在昨晚就想明白了,因此,對蔣凌仍抱着一線希望。
林七臉上的懵懂兩人看在眼裡,江初由尷尬不已,蔣潔心有不忍,接着說道:“江總監,我的意思是,若是跟着你在下面轉一圈,我這盒子裡的飯菜就要涼透了。現在天氣熱,吃涼的對身體仍然不好,你說,是不是?”
“您說的自然是對的。”江初由嘆息一聲,不由在心裡祈禱蔣凌今天可千萬別出狀況,又殷勤地要接過她手裡的食盒,被蔣潔推拒了。
林七懂裝不懂,一邊焦灼不安,期望能看黎明一眼就好,一邊心裡卻在想吳珂成同意她來這趟的深意。吳珂成要阻止蔣潔來這裡有一千個理由,而要阻止她來這裡有一萬個理由,難道今天能看到什麼好戲?
她正在琢磨吳珂成,吳珂成卻在焦頭爛額地琢磨婚戒丟到哪裡去了。
郝俊苦着臉稟報:“總監,我們找過您昨天去的每一個地方,每個角落都找過了,公寓裡所有的地毯都檢查過了,沒有找到您要的戒指。”
吳珂成丟了戒指又及時發現,從這件事中郝俊就看出這枚吳珂成原本不在意的一枚小小的鑽石戒指在他心中的分量,而那枚戒指的主人在他心裡的分量又是怎樣的。如果不是帶在身上怎麼會弄丟呢?如果不是經常查看,怎麼會及時發現戒指丟了呢?吳珂成只讓找他昨天去過的地方,要麼戒指是昨天帶在他身上的,要麼前天他還看到過這枚戒指。
郝俊看看坐在辦公桌後沉默不語的吳珂成,看不出他臉上的表情,只覺得他的側臉有些冷酷,與這一室溫暖柔和的燈光十分不相稱。
他慚愧地低下頭。
吳珂成想想問道:“昨天那兩名保鏢和司機回去後有沒有什麼異常?”其實他昨天晚上在酒吧裡還把玩過戒指,他喝醉了酒,睡前他明明記得他把戒指放進口袋,之所以讓郝俊到處尋找是因爲他不確定,他不確定自己醉酒後的記憶是真實的還是虛幻的。
郝俊說道:“保鏢們互相監督,那名保鏢沒有異常。司機一直與保鏢們在一起,我問過了,他們倆人沒有與外人接觸過,行爲舉動與平日沒有不同。”
吳珂成煩躁極了,所有與他有過接觸的人都被調查過,連楊阿姨和林七的房間都仔細搜查了一遍,不是他懷疑林七會偷藏一枚戒指,而是他擔心林七趁他睡着後惡作劇開玩笑,她可什麼都敢做。
他笑了下,問道:“DEM那邊安排的怎麼樣?”
“總監,我已經安排好了。”郝俊重新找回自信。
“那就好,林七……”吳珂成欲言又止,醒悟到他沒必要向下屬解釋。
郝俊腦袋垂得更低,當作沒聽到後面那兩個字,又把前面那三個字當作他對自己的誇獎。
吳珂成轉了話題說道:“昨晚那家酒吧的老闆與我有些交情,你讓他監控錄像調出來,看看我坐那兒的一會兒發生了什麼事。”能讓郝俊調看他的錄像,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郝俊沒料到他這麼執着,還事事過問,思及溫儀的事他又忍不住嘆氣,老闆的事老闆自有主張,他只聽令行事就行了,便面無表情地答應一聲。
楊阿姨獲得允許後推門而入,把咖啡放在桌子上:“先生,郝先生,請喝咖啡。”書房裡凝重的氣氛讓女管家心情緊張到出冷汗。
郝俊道謝,吳珂成揮揮手示意兩人出去,手收回來的時候無意間打翻咖啡杯子,本來鬆口氣的楊阿姨嚇得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楊阿姨,還不說實話!”吳珂成一拍桌子,他本來相信了楊阿姨,可是今早楊阿姨躲閃的目光讓他重新有了懷疑,尤其是剛纔這一試,沒做賊,心虛什麼?
楊阿姨嚇得半死,吳珂成此時陰沉如暴風雨前驟的臉與平日溫潤如風的模樣大相徑庭,她今天就發現來打掃的工人有些不對勁,她多年做管家,真正的清潔工打掃是什麼樣子她早就摸透了,可今天與其說是打掃,不如說是搜查。她就聯想到了那枚小小的鑽石戒指。
楊阿姨見瞞不下去了,索性心一橫,理直氣壯地說道:“先生,太太是真心想和你認真過日子,你怎麼能爲了一個外面的女人,把家裡搜成這樣?我實話說,那枚戒指是我故意扔掉的!我不能讓您對不起太太!”
吳珂成和郝俊同時愣住,他們都聽不懂楊阿姨的前半段話,然而後半段話他卻聽得明明白白,楊阿姨不僅丟了戒指,還是故意丟掉的!
吳珂成氣得眼睛都紅了,他狠狠地握拳纔沒有對這位“德高望重”來教訓他的女管家動手。
這是吳珂成的家事,郝俊本來想走的,可吳珂成的面色實在可算得上猙獰,他有些擔心女管家便留了下來。怎麼說,楊阿姨現在是林七的管家,他不能讓吳珂成衝動。
實際上,他所認識的吳珂成從未衝動過。
什麼叫做“爲了一個外面的女人”?吳珂成面色陰沉,一瞬間想明白很多事,他的衣服只有楊阿姨動過。
他想要恢復平靜卻發現很難,因此他的面容看起來有些扭曲,半晌,他沉下聲音問:“你把戒指扔哪兒去了?”
書房裡死一般的寂靜讓理直氣壯的楊阿姨有了幾分膽怯,她見再也隱瞞不下去,看吳珂成這麼緊張的樣子連平日一貫的風度也維持不住,她也有些慌了,說那戒指是吳珂成送給別的女人的,可只憑那枚劣質的口紅印不能證明。她的判斷太草率了,說不定鑽戒真是吳珂成重要的東西。
她腦子裡轉過數個念頭,沒抓得住一個,只緊緊抓住自己的衣服下襬,低頭小聲說:“我把它扔樓下的垃圾箱裡了。”
吳珂成眼底捲起黑暗的漩渦,只要找到一個突破口就能醞釀成風暴,他死死地盯着她,冷冷地對郝俊說:“郝俊,你沒聽到楊阿姨說什麼嗎?”
另外兩人被他冰渣一樣的聲音凍得心臟差點停止跳動,楊阿姨嚇得打個哆嗦,郝俊回神連忙說:“總監,我馬上去找!”他從未見過吳珂成聲音有這麼冷漠的,尤其是他在提到他的名字之後,他會以爲這個掌管風暴的男人在對他發火。
他正要轉身時,楊阿姨說了一句讓他差點吐血的話:“先……先生……垃圾早上就……被人收走……了……”
楊阿姨嘴脣不斷打哆嗦,吳珂成的眼睛黢黑無光,她望一眼就匆匆低下頭。
“嗯?”吳珂成不明所以地發出一個單音,他以爲自己沒聽懂楊阿姨的話。
楊阿姨閉上眼睛,腦袋垂得更低,快速地說:“我上午去找過,保安說一大早垃圾站的人就把垃圾運走了。”
楊阿姨在低氣壓下緊張得要哭出來,她這個表情動作似乎在等着吳珂成砸杯子過來。
吳珂成手頭若有杯子說不定真會砸過去,他靜靜地坐在那裡,紋絲未動,不知想到什麼,他輕笑一聲,問道:“楊阿姨,你知不知道,你扔掉的那枚鑽指是婚禮那天我應該交換給林七的婚戒?”他本來打算昨天晚上若是有電話打來,他就把戒指送給她的,果然,有些玩笑開不得。結婚之前兩人就各自拿了一枚婚戒,到婚禮那天才取下來準備交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