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七?”吳珂成驚訝,看她狼狽的樣子關切地問,“你怎麼了?”她的頭髮也散了幾縷粘在臉上,因爲胃疼她顧不得拂過去。
吳珂成兩步轉到她身側,扶着她的腰,怎麼在家裡還把自己弄得這麼狼狽?林七在他的扶持下坐到客廳裡的沙發上。
晴姨聽到動靜出來,嚇了一跳:“我去打電話請醫生。”
林七連忙阻止她:“別打別打,只是跑了幾步有點累了。”她從未想過自己的身體如此不爭氣,難怪昨天那麼容易被人劫走。
吳珂成見她臉色發白,說了幾句話之後眼中淚光閃爍,對停下腳步的晴姨說:“你先倒杯溫水來。”他即刻掏出手機打電話請來了醫生。
林七阻止不了他,還有餘力想起很久,以前他說澳洲的家庭醫生不好請的話來,便笑了一下,放下捂鼻子的手:“你看看,我鼻子是不是撞出血了呀”
她給吳珂成看了一下,又慌忙捂上,總感覺鼻子裡有血要流出來,那陣疼勁已經緩了過去,不如剛纔那麼疼了。
吳珂成失笑,拿帕子給她擦了擦汗水,把她的頭髮捋到耳後,直到她發白的臉紅白,白了紅,這才說:“沒有,沒有流鼻,是不是很疼?”
林七聽他說得肯定,也覺得沒那麼疼了,要流鼻血的感覺也消失了,她放下捂鼻子的手,改爲捂住腹部,臉上的痛苦減少了很多,委屈地看了他一眼。
吳珂成心中一動,她這麼相信他的話?眸光深幽之下,他伸手貼住她胃部的地方,問道:“你是不是剛吃過飯又進了健身房?”
林七仍沉浸在疼痛之中,對他的動作不是很排斥,腰微微彎下,點點頭,沒有答話。
她很長時間沒做過運動,身體零件要生鏽了,再加上剛吃完飯就跑步,胃部難免消化不良。
吳珂成不忍責備她,說道:“下次記着,飯後不能做劇烈運動。”說着,他又給她擦了擦汗,手滑進她的手掌下,取代她的手下輕撫,力道柔和,以防把她弄疼。
林七這下是真的尷尬了,又不好推開他的手,身體繃了一會兒,眼裡卻突然噙了淚水。
吳珂成若是她的家人那該多好啊?她又自嘲地笑笑,前幾天她還想法設法地要和他離婚,綁架時也想過不能和這個周邊充滿危險的人長久生活在一起,一個小小的病痛竟讓她改變了主意。
人在疼痛或恐懼的時候最容易感動。難怪古往今來,英雄救了美人之後,美人,大多要以身相許。
而這疼痛和恐懼,她剛好佔了兩樣。她不禁又假設起來,若是自己離開他,那還能找到一個這樣對待自己的人麼?吳珂成察覺到她的不對勁,她低着頭很沉默,他看不見她的神色,只當她是疼得極厲害了,讓她靠着自己的身體,隨她怎麼調整姿勢,只望能減少她的痛苦。
晴姨倒騰了一杯溫開水過來,吳珂成接過水時對她說:“晴姨,麻煩你去外面接下醫生。"
晴姨不敢耽擱,連忙應了聲,先吩咐保鏢有醫生要過來,然後她自己親自下樓去花園大門口等着,就怕門口的保安攔下醫生會耽誤時間。
吳珂成先自己試了一口水,溫涼適中,才把杯子湊到林七嘴邊:“喝點溫水,暖暖胃。"他另外一隻手上的動作卻沒停,還在給她輕揉。
林七是看着他做的,只遲疑了一下,就張開嘴喝了幾口溫水。這時,她想到每次生病時都有父母在身邊照顧她,爲了讓她乖乖打針吃藥,林爸爸林媽媽承諾這個、承諾那個,後來上了初高中離開家鄉,離開父母的護佑,第一次生病的時候她悄悄捂在被子裡哭泣,之後與同學相熟後,每次生病都有人熱心照顧。
可與同學相熟直到半年後,纔有這樣真心的待遇她與吳珂成雖然相識第一天就達成了協議,確定了關係,但是到現在結婚,也才認識不到三個月而已。
林七把整個身子都靠在吳珂成身上,如果吳珂成是真心一輩子能這麼照顧她,她爲兩人的未來努力一把又有何不可呢?
“好點了麼?”吳珂成柔聲問道,他的手帕溼.透了,而林七額頭上還在冒冷汗,豆大的汘珠一顆顆滾落下來,跌碎在她的碎花裙子上。
一時找不到趁手的毛巾,他只能用袖子給她擦汗。林七突然想笑,電視上都是女人給男人這麼做的,不過,他做起來絲毫不顯得違和,反而有種優雅。
又一陣疼痛過去,林七覺得好點了,那種一波一波的疼痛,從胃傳遞到大腦,像是有一隻手把她的胃抓在手心裡擠壓,又像是海浪衝擊沙灘一般,讓她紛紛亂亂地想了許多,卻被這海浪衝散了,具體想了什麼她又覺得模糊了,腦袋在吳珂成的白淨的襯衫上蹭了蹭。
林七稍微直起身子,擡起頭說:“我好多了不是很疼了"她還想說什麼,卻哽在了喉嚨裡,沒有說出來,隻眼裡含着淚光看着他的臉,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吳珂成情不自禁地口勿了下她的臉頰,“真不疼了麼?你可別忍着,醫生很快就來了。"這是一個安撫的口勿。
他很自然地說了這句話,也沒意識到有什麼不妥,看着她的眼睛很認真。
剛纔她疼成那個樣子,卻一聲不吭,這樣的隱忍,只是讓人更加心疼而已。
林七扭回頭,心口咚咚跳了兩聲,把他口勿過的地方一併蹭在他的襯衫上。
吳珂成感覺到胸口有一小片溫熱的溼潤,不多時那裡涼涼的一片,他低頭一看,才發現她的小動作。
他無語地勾勾脣角。兩人沉默了片刻,醫生過來的時間避開了白領們上下班的交通擁堵,一路來十分順利,給林七做了幾項檢查,看她緩過勁來,便嚴厲地說了些養生之道,讓她注意鍛鍊身體之類,開了一份簡單的藥,只兩次就可以吃完了。
晴姨也知道林七爲什麼鬧肚子疼了,吳夫人和蔣老爺子走之前千交待萬交待,林七的肚子是大事,剛纔可把她嚇壞了,她念了幾聲佛,看林七吃了藥臉色恢復紅潤才心安。
林七靠在沙發上休息了一會兒,疼痛完全消失,全身懶懶的不想動,看吳珂成直坐在這裡陪着她,枕在軟枕上的腦袋微側說:“我好多了,你有事就去忙吧。”來到澳洲之後,除了前面有段時間比較忙之外,吳珂成好像一直很清閒,出門應酬也只有喝醉酒的那次。
看起來有點不務正業的樣子。吳珂成換了個姿勢,學她把軟枕靠在身後,也側頭對她說:“這兩天我有空,可以多陪陪你。下午我帶你去島上玩。”
“島上?”林七疑惑地問道。
“嗯,是前些年買下來的,我們可以隨時去沙灘,或者出海。”
林七心裡微微震動,聽他輕描淡寫的這座島應該是他自己買的,想到能有幸去島上玩,她開心起來,旋即想到似乎很多關於島上害怕的故事,還有魯濱遜的慘痛故事。
她不知道她是到底對島是喜歡還是厭惡,如果是她本人的話,被扔到一個小島上與家人隔絕十多年,她定恨這樣的地方,但是魯濱遜不能與正常人相比。
她琢磨着,壓下心頭喜悅,問他:“我們要去多久?”聽他的說法似乎要在那裡住幾天。
吳珂成感覺到她的高興和期盼,也興奮起來:“你喜歡那裡的話,我們可以住到回家。”
那豈不是不能去澳洲其他地方玩了?她還想去看看澳洲土著民族的生活呢。不過想着這次蜜月旅行波折頗多,能找個人事簡單點的地方玩一玩更好。
於是,她點點頭:“好啊,這裡的東西需要提前收拾麼?”
吳珂成一愣,他以爲林七買那些東西是因爲好奇,二是因爲故意冷他的面子,沒想到臨走時還想着帶走,便說:“你喜歡的話可以全部打包帶走,過幾天我讓人過來運回去,再挑一些你特別喜歡的,可以帶到島上。”
林七一聽,就知道他們會直接從那個小島上回H市了,不會再過來這裡,這樣也好堪培拉留給她的記憶實在算不上好。
鮑爾過來準備午餐的時候,林七把這個消息告訴給晴姨,晴姨喜滋滋地和她一起打包,林七想着晴姨也算是長輩,還送了她些禮物,晴姨推辭幾次後感激地收了下來。
最讓林七頭疼的是保險櫃,她不知道密碼,而吳珂成和蔣凌從未想過要爲她找回密碼,他們似乎情願她遺忘掉“不愉快的過去”,但她還記得吳珂成上次爲她請心理醫生的事,糾結幾回,還是沒對吳珂成提出要求。
她不知道,吳珂成是在等她主動開口,還是保險櫃的委託人是蔣凌,但他吳珂成未必沒有辦法讓人鬆口。
而自從蔣凌和蔣潔“私奔"後,林七聯繫過他,蔣凌就像人間蒸發一樣,音信全無,另外林七頭疼的是,吳爸爸給的那套首飾,自從她放在那裡,吳珂成從未動過,好像他不知道這裡有一套貴重首飾似的。
她抱着兩樣東西,一樣想看看不了,一樣想扔扔不了,最後一起裝進了行李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