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還沒離開H市,不過,明天就可能不在這裡了。”吳珂成的聲音有些飄忽捉摸不定。
林七沒有刻意避開保鏢,爲了她的安全着想,他不會讓她沒有任何防護就這麼離開他的視線的。想到這裡,他微微鬆口氣,應該還有挽回的可能,從這幾件事看,林七對他的信任無比堅固。他自嘲地笑笑,他騙過她好多次她竟然還傻傻地選擇相信她。
吳珂成讓保鏢送走楊阿姨,他繼續坐在這裡發呆,所有的事情都交給郝俊去安排,只有林七那裡的安全會親自報給他。
也不知坐了多久,似乎天黑了又亮了,他聽到有人闖進來。
蔣潔一進來就愣住,,她才得知林七知曉林家和楊家設計她的那件事,早上準備離開H市的時候竟然在機場看到了她帶着葉梅媽媽和楊阿姨要離開。
她們離開H市不奇怪,奇怪的是一行人裡沒有吳珂成,再看林七的臉色她略略向郝俊一打聽就知道了原委,於是本來打算和林家姐姐在林老爺子發話之前離開的,就這麼急匆匆地打亂了計劃跑了回來。
“珂成!”蔣潔不安地叫道,說到底,林七這件事上她有愧,林凡當初瞭解林七的行程,是她告訴的。
吳珂成轉轉僵硬的脖子,說出口的話帶着濃重的鼻音:“蔣潔,你過來了。”
蔣潔心底一驚,摸摸他的額頭,果然是發燒了:“你生病了,先體息下吧。林七的事我知道了,你看着好了,我不會放過秦香香那個下賤坯子的。還有個叫溫暖的是吧?都交給我。”反正在別人眼裡她本來就是惡魔。
吳珂成沒有說話,他明明很疲憊,思想卻是無比清晰,沒點頭也沒搖頭,只說先別打草驚蛇。
蔣潔微蹙眉,勸道:“珂成!林七帶着你的保鏢走的,這就表示她一定會回來。你,別太難過。身體是本錢,沒有本錢你怎麼懲治楊振那個混蛋?“
“我知道了,蔣潔。”吳珂成沒有什麼表情地看看她。
“你是在怪我當初開了那個頭麼?”蔣潔被他看得心底涼涼的,從未想過她一向溫文爾雅的弟弟會拿這種看陌生人的眼神看她。
“你想太多了。我沒有怪你,林七也沒有怪你。”吳珂成也爲自己的表現驚訝,可能是因爲這一天一夜以來大起大落,大喜大悲,他有些神經衰弱,連個微笑都欠奉。
蔣潔無奈地嘆口氣,自去安排醫生過來心裡把秦香香詛咒了一遍又一遍,又不禁責怪蔣凌拈花惹草地惹事。最後又暗暗心驚,林七昨天突然暈倒不是因爲緊張,而是想要逃避吧。
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只當她太緊張罷了。
一個月後。
“太太,有報紙來了!”楊阿姨興奮地舉着份報紙急驚風似的跑進來,整張臉上都是八卦的興奮。
林七從課本中擡起頭來,微微笑道:“楊阿姨,你急什麼?”
楊阿姨好容易穩住情緒,抑制住“劇透的衝動,輕輕把報紙放在林七面前,指着娛樂版的頭條,先看看林七的神色,見她心情還算好,忍不住興沖沖地說:“是蔣潔小姐,蔣潔小姐上報紙了。“
林七微訝之下,順着她手指的地方看去這個版面是彩色的,上面的兩張照片其中一張有蔣潔模糊的身影。蔣潔怎麼會上報?這可是奇事,就連當年蔣潔和蔣凌事情轟動,排場不小,但也沒有人物上照的事發生。大幅頭條上明晃晃地寫着“豪門小姐彪悍倒三宣言”,林七一看標題就覺得明明是明媚的春天,忽然掉到了冷颼颼的冬天,整個後背都是涼的,整個人在西北風中凌亂了。
她從未想過,有關蔣潔的新聞竟然是這樣的標題。細細讀完才知道,原來還與秦香香有莫大的關係。
新聞是這樣報導的。青天白日下,秦香香與蔣凌“見面”被蔣潔捉女幹,當即蔣潔發飆,奪了蔣凌曾經要許諾給秦香香的財產包括銀行存款和房產,及一切仍屬蔣凌還未被轉移到秦香香名下的動產不動產。
那天晚上秦香香無家可歸,沒有酒店旅館敢收留她,只好帶着一位可憐的殘疾人睡在大馬路上。
蔣潔向媒體宣告,再有秦香香這種以勾引別人老公爲職業的女人糾纏她老公,她將會以同樣的手段對待,她會嚴格把關,小三小四們不僅休想從蔣潔那裡用身體交易任何物質金錢,而且蔣氏和DEM下的產業將會把她們及她們的親屬拉入黑名單,永不錄用這種道德敗壞的女人。
另—張放大的圖片正是秦香香和溫暖睡在馬路長椅上的落魄模樣,楊阿姨笑眯眯地望着林七,彷彿與有榮焉,“蔣潔小姐可真了不起啊!那些女人圖蔣先生個啥?還不是他的錢!所以,那個什麼香香臭臭的真是活該!”
林七默然地拉拉嘴角筸是贊冋楊阿姨的說法,問道:“你是從哪裡弄來的報紙?”這份報紙的出版日期是半個月前,林七心裡盤算着,既然蔣潔敢動秦香香,那麼半個月前吳珂成與楊湛的戰場應該已見分曉。
她垂下眼臉,心裡澀澀的,有一個月沒有與吳珂成有過聯繫了吧?但是吳珂成卻好像無處不在,不說那些如影隨形的保鏢,就是房間裡添置換掉的東西都是吳珂成讓人送她從來沒有說自己要什麼,但就是有人把她想要的東西一一送來,每樣東西都怡到好處地被她需要,比如她牀頭的貓頭鷹鬧鐘,比如房間裡每一塊防滑地毯。
林七再次嘆氣,凝了凝心神聽楊阿姨說話。
楊阿姨回答道:“這個小海島上哪有什麼報紙哇?是前幾天那個小超市的老闆去大陸上進貨,帶了幾份報紙回來,我正好去買醬油就看到了。”
楊阿姨回答得有些小心。恐怕是她特意拜託超巿老闆帶回來的。海島上人家少,的確是有些寂寞林七當做沒看到她小心打量自己的神色,“哦”了一聲不再說話,注意力又調回到書本上。
她的緣故與老師解釋不清,直接從校長那裡辦了自讀,到時候還要回去考試的又不能用電腦,只能看紙質的書本了。
楊阿姨覷了眼她的神色,不見喜怒,便拿了吸塵器出去做清潔。
林七與吳珂成的分居讓楊阿姨極爲震驚,直覺就是吳珂成或者吳家做了什麼對不起林七的事,她甚至以爲林七被拋棄了呢。
當時是很憤怒的,吳珂成雖然於她有大恩,但是他會向她伸出援手也是因爲林七的緣故,主次她還是分得清的。後來聽了林七避重就輕的解釋,她慢慢放下心來,這些天日盼夜盼的就是吳珂成能早日來接回凱瑟琳中午,林七完成一天的學習任務,葉梅媽媽也把飯做好了,叫兩人下來吃飯。
整個別墅裡只有她們三人,葉梅媽媽和林七都是話不多的,只有楊阿姨說些在拉斯維加斯的見聞調節氣氛。
吃完午餐,三人再一起到海灘上散散步消消食。
沙灘上寥寥幾個小\孩子,沙灘外傳來一聲兩聲的呼喊,是媽媽們在叫孩子回家吃飯,漸漸的,這幾個寥寥的人變成了林七一行三人,“林七啊,你什麼時候回去?這麼置氣不是辦法啊阿!”葉梅媽媽語重心長地感嘆她支持女兒的一切決定,但是作爲一個母親,最簡單的願望就是希望孩子幸福,在女兒的決定和女兒的幸福之間,她毫不猶豫地選後者。
林七想到蔣老爺子等人打電話來勸她回家,勸她與吳珂成重修舊好,她踟躕不定就像不知走路是先拿左腳還是先拿右腳。
葉梅媽媽見她露出難爲情的表情,便接着說:“當初你問我想去哪裡,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裡。這是你結束童年,度過少女時代的地方,我很想看看我的女兒在過去的十多年裡生活的地方是什麼樣子。我想那些年你在這裡療傷,現在傷了心,同樣能治好你,可是事與願違,我還是想差了。能治好你的心病的地方不是這裡。”
林七自從來了這裡之後,只微帶好奇地在別墅裡轉了轉,一個月的時間裡,她變得越來越沉默。
這些她都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她一個旁觀者尚且如此,不知林七心裡會有多難過。
“好,媽媽,我們先去粵省看看吧。”林七最終妥協,微微嘆息,葉梅媽媽說得對,這麼僵持着也不是辦法。
“你去那裡幹什麼?”葉梅媽媽又驚又喜喜的是林七終於肯挪窩了,驚的是林七動是動了,卻不是回H市去的。
“沒什麼。”林七神色有絲期待,口氣卻很淡,“我們到這裡之前不是去過寺廟麼?我問我能去哪裡,那師父說,不如四處看看。”那老和尚“指點”的是,“不如去來處看看再做決定”。
而她當時問的則是她還能否做回真正的自己。她自己的經歷離奇,由不得她多信了老和尚-分。
並非是真的想回去了,只腹中的孩子就讓她不忍心,她只是想給自己個盼頭而已,或者說給自己一個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