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北海時,水雲在一路也留下了不少的傳說事蹟,更多了許多在東海修行時沒有經歷過的事情。
比如被打劫,被散修邀請論道,但當天就被下咒。殺人奪寶,見財起意更是屢見不鮮,若不是身邊這三妖還算有些本事閱歷,水雲只怕難免着道。
之後水雲便了解截教門人這四個字的好處,逢些道友先報截教門人四字,之後一路遊覽山川名嶽時,除了幾個不長眼的山賊土匪外,倒也還算安穩。
柏鑑的行蹤水雲大概知道,因此也就沒有提前通過消息,而是直接去尋,順便看一看故鄉處是否有妖物肆虐。
似乎恰巧趕上了某個節日,沿途許多村鎮都熱鬧非凡,看樣子是在爲某位將軍慶賀。
水雲本未曾放在心上,卻被那三妖提醒
“自從羣妖自十萬大山而出,許多妖物都自稱爲將軍大王,佔據一方山林收攏精怪,甚至還會給予那些精怪職位。
也有些修爲低劣的妖物假借神靈之名,暗地行兇作惡。”
“十萬大山的事情我倒是聽師傅提起過,可是假借神名行兇,又是何緣由?”
白冠子似乎斜眼瞅了水雲臂上那海蛇一眼,語氣怪異道
“那就不妨詢問一下常蛟了?”
雖然共同歸附,但白冠子和常蛟總是相互冷嘲熱諷。
“這件事我倒是瞭解一二。假借神名行事,一來方便,不容易引起凡人的懷疑和排斥,畢竟一些武者對於普通妖類也是有着威脅的。
二來日常信徒祭祀,可以從中獲取一些血食,給予信民一些庇護,如同交易。即便事發遭難,或許也能留有一線生機。
三來獲取衆多生靈認同,會有氣運加身,對於自身修行十分有利。”
水雲點了點頭,說道
“沒想到其中還有這般門道,這樣看來,這種行爲並無禍事可言,倒是值得推崇。”
“這其中也並非都是益處,凡人受制肉身毒禍,往往七情六慾繁雜,執念深重。
冒充神明很容易被衆生推上真正的神位,被衆生意志驅使,難得自由。而且因果束縛之下,不可趨吉避凶,因此而亡者不在少數。”
白冠子突然陰陽怪氣道
“幾百年前,北海附近就有一個冒領神名的妖物,自稱水佑神君,庇護漁人出海,但每年要一次血食祭祀。
神廟供奉的形象和常蛟差不多,一頭纏繞在礁石上的海蛇。”
白冠子和常蛟之間的矛盾使得水雲有些頭疼,但白冠子的話也讓他知道了些常蛟的事情。
說起來,雖然當初水雲與常蛟有些矛盾,但瞭解的程度,只限於水域戰場之上,至於三妖的過往經歷還是第一次瞭解。
神廟樣子簡陋,看起來是衆人合力開鑿出來的石臺石廟,能看見諸多人力斧鑿的痕跡。
此時衆人都擁擠在石廟之前的石臺上,諸多壯漢戴着粗陋的面具,裸着半身,在身上塗抹着獸類鮮血,有節奏的叫喊着不知名的言語。
火堆高聳,鼓聲陣陣,人羣彷彿舞蹈又好像在表演着什麼故事。伴隨着儀式的進行,濃烈的氣氛中彷彿隱藏着無數的熊熊烈火!
水雲和三妖都感覺到了強烈的不適,不得已只能一直後退,數十步後才感覺舒服了些。
白冠子和赤連城的臉色都不好看,常蛟更是躲進了水雲的袖中。
“主持祭祀的巫師有些本事,儀式也很有門道,有着驅逐妖鬼惡獸的作用。”
“那也就是說沒有妖物作祟了?可是爲什麼我也有些不適?”
“不能就此斷定,妖物如果躲在神像中,這類驅逐的儀式就未必能起作用。”
“等到儀式結束,咱們再進去看一看吧。”
水雲最後做了決定,於是一人三妖就這麼在這裡遠遠觀望着儀式進行。
月升雲散,月落日出。直到了此時,儀式才緩緩結束,人羣從石臺離開,最後離開的是十幾個奇裝異服的壯漢和巫師。
水雲幾步之後便走進了石廟當中,石案上擺着供奉的熟肉和瓜果。
兩座神像一左一右,看起來雕刻的相當用心,面容衣袖都清晰可見。
左邊的石像是一個持刀的中年男子,身穿甲冑,好像一個將軍。他腳下踩着一顆不知名鬼怪的頭顱,略微前探着身子,能見到面容的笑意,就是鬍子太濃密了些,看不太清楚具體五官容貌。
但水雲感覺這石像有些眼熟,有點神似鑑柏前輩,但更囂張了些,鬍子更是主要干擾的因素。
“右邊的神像好像是睚眥殿下。”
“睚眥?聽師傅提起過,三界聞名的善戰神,禹王治水的時候,師傅似乎和他打過交道。他怎麼出現在這?”
右邊的神像豺身龍首,一手持刀,一手放在盾牌之上,看樣子是坐下的姿態,但極具攻擊性,彷彿隨時便會暴起殺人一般。石像甲冑破爛,看起來滿是刀劍缺漏,可能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
“沒想到二殿下還會回到北海。”
“怎麼說?”
“二殿下是龍神子嗣,爲龍族最驍勇善戰的戰神!
以前二殿下統率北海水族征戰,百戰百勝。後來聽說受到了北海龍王的排擠,離開了北海。”
一陣咳嗽聲響起,繼而就是一聲蒼老的聲音
“幾位可是仙家道長?”
一個老者不知何時出現在鑑柏神像旁邊,手中拄着柺杖,面容極盡老態。
白冠子對着水雲傳聲低語道
“這人陽壽已盡,停留在世是依仗左道巫術,隨時可能會神魂離體,你注意一些。”
水雲點了點頭,說道
“我等只是海外修行的練氣士,稱不上仙人二字。老丈你因何在此停留?”
“這裡是雙將軍廟,每一塊石頭都是我親自選定,親自開鑿的。我難道不能在這停留?”
水雲試探的開口道
“老丈似乎陽壽已盡?”
“你不是陰差,不關你事。剛纔我聽你們的話,你們與這兩位將軍認識?”
“這位鑑柏將軍,倒確實認識,至於睚眥殿下,只聽過他的威名,但無緣得見。”
“…………唔,我也不能再等了。便拜託你了!當初這兩位將軍留下了東西,我替他們收了起來,卻再找不到他們。
你替我將東西送回去吧!就在神像裡,太累了!我要投胎去了。”
老丈搖了搖頭,身子一軟就倒在了地上,氣息全無。一道虛影站在那裡,伸展着身子,也不管水雲他們的奇怪神情,自顧自的走出了神廟,蹤跡不見。
水雲看了一眼倒在身前的老者屍體,又看了看立在一旁雕刻的栩栩如生的石像。
“我爲什麼要好奇呢?”
…………
就在這個早晨,這個漁村的村民永遠的失去了他們的大巫師還有兩座神將的石像。
村民們極盡惡毒的話語詛咒偷取石像的賊人,還要將這詛咒一直流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