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申豹依舊留在了東海,正如玉玄機所說,闡教多道德仙人,對於披毛戴角,溼生卵化之輩,向來是看不起的。
他一異類妖物,如今前路兩條,何必去尋那死路。如果最終未能如願拜師聖人,也是命數使然,合該我申豹散人修行,同樣自在逍遙。
玉玄機與正一道人鬧得不愉快,故而沒有相送。
申豹送正一道人來至島外,深躬一禮,繼而再拜!
正一道人一聲長嘆,伸手而來,卻被申豹躲過,便見他笑道
“你這法子莫對我用,聖人面前哪容得你這手段,豈不害我?”
正一道人先是瞪着眼睛看着申豹,用手指點了點他,繼而搖頭道
“唉!也罷也罷。可惜我已經應允了仙翁,否則……”
“能入聖人門下,是難得的機緣,道友言行應當謹慎。”
正一道人沉默不語,轉身離開。
申豹回返島中,也覺苦悶,在山上尋了一處僻靜處獨自飲酒。
“修行一途,各自皆是不同。
能相伴許久,便已經是莫大的緣分了,前路獨行纔是修行的常態。”
“前世我爲他道途引路,我雖癡長他一些年歲,天資毅力卻不如他,魯鈍不堪造就。
我壽盡三百之數,他便苦求靈藥,爲我續命至壽八百。是我耽擱了他數百年的修行,否則如今他也該是太乙真仙了。”
“……倒是有情有義,也是至人。”
“這樣的事,一世足矣!從他尋我轉世之身,解我胎中之謎,我便知他執着過甚,心事難解,我成了他一生的魔障。
所以我遊走三山五嶽,拜訪四海八荒,也是想躲着他一些,希望他能儘早堪破。”
“你心中可有魔障?”
申豹身形一頓,注視着手中酒壺,低聲道
“我前世八百年壽元,無論氣運,天資,悟性,根骨,品性,才情無一能勝過他!
偏是自命不凡,至死依舊執迷不悟。
今生受他點化,前世記憶盡數涌來。苦也!命也!”
“心魔難除,旁人苦勸無用。不過如果需要我幫忙,到時記得開口。”
玉玄機將酒壺搶了過來,然後轉身離開。
申豹擡眼看着玉玄機離去的背影,喃喃道
“你要走便走,怎地還順走我的酒?”
“美酒當暢飲,你自去一旁苦悶,別可惜了這好酒。”
且說那正一道人離開東海之後,騰起雲來向崑崙山回返。
歷時數日,正行至半途,卻被一童子攔路。
“小道童,你何處修行?又因何阻我去路啊?”
那道童着素白道衣,道衣上雲紋爲飾,背後則是一八卦圖。
粉雕玉琢,面容可愛,只是神色冷漠,看起來不大像個孩子。
“前面的可是正一道人?”
“確是在下。”
便見着這童子自懷中取出一皮捲來,幾乎有童子半身大小。
童子甩出這捲來,便見卷子滯留於虛空之上,緩緩打開。
“奉元始天尊敕命,着令正一速往棋盤山降妖。”
等着正一道人接過皮卷,就見皮卷變化爲一塊玉鏡,上有八寶銘刻,龍虎爲背,翻過面來,見着後面有兩道篆文,乃是照妖二字。
“敢問道友,這寶鏡是何名堂?”
“此爲照妖鏡,乃仿軒轅照妖鏡煉製,受過老師祭煉,威力無窮。
你此去棋盤山降妖,那妖物千年得道,精通變化,跟腳不凡。
只怕你見着當面也不認識。”
“有了這照妖鏡,若是拿捏不定,便取出照他,鏡中便顯他本相。
你若照他第二下,便當時現了原形,渾身酥軟。
第三下照來,可定住他元神軀殼,使他難以逃命。”
“多謝道友指點!”
童子見正一領了照妖鏡,也明白了用法,於是轉身離開。
正一道人擺弄了一會這照妖鏡,心中暗自道
“這法寶果真厲害,聽這童子的意思,便是修行千年的得道妖物,也受不住這鏡子三照。”
想到這裡,他突然想起申豹的根腳來,修行不達圓滿,仍舊還是要算是妖類。
聽聞闡教與截教間紛爭不斷,這寶貝難免不會用到申豹頭上,即便不是害命,當衆被照回原形也是不好。
想了想,正一道人將照妖鏡收進了袖中,騰雲駕霧而向棋盤山而去,神情若有所思。
說起棋盤山,名聲不顯,更非是什麼神仙福地,修行妙所。
只是山中卻有三個修煉得道的妖物,千年得道,手段不凡。
三人裡爲首的是個道人,稱曰多智真人,乃是猿猴成精,手段非凡,神通廣大。
不知用了什麼手段,那多智真人成爲附近一小國的國師,帶着那高明高覺二人,藉着這小國修行,逢些時日便令國民進獻孩童分食。
那高明高覺是棋盤山軒轅廟前的桃柳成精,有眼觀千里,耳聞八風的神通手段。
兩人每日督管着這個國家的百姓,整個國家的大事小情是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逃離者殺,藏匿孩童者殺,反抗者殺,整個小國的百姓成了這三頭妖物圈養的食物。
邁步進了這大殿,多智真人幾步上前,不似正形的坐在了正中的寬椅上。
高明與高覺在一旁對視一眼,連忙掛上笑臉,湊上前去道
“真人今天這麼高興,是什麼事啊?”
“什麼事情你們難道不知道?”
“真人法力無邊,我們兄弟倆敬佩,小小手段不敢用在真人身上。”
兩人一左一右,臉上掛着笑臉給多智真人扇着風。
“哈哈哈,算你們兩個識趣!過段時日,洪兒和他幾個兄弟要來瞧瞧。
你們兩人不要出疏漏,順便傳令下去,備好三百童男童女,給我家洪兒接風洗塵!”
“這……”
“怎麼?很爲難嗎?”
“真人,前段時間是您的壽宴,也是三百童男童女。
要是再收三百童男童女上來,以後這十幾年怕是都沒得吃了。”
聽着高覺這話,多智斜眼看向高覺,而後猛然對着高覺扇了一巴掌,直將他掀翻了出去。
“兩個廢物!要不是看在你們還有點用處,我早將你們兩個剁碎了燒火。
我不管你們用什麼法子,就是出了這地界,去其他地方偷搶,也要給我湊足了數量。
滾!”
多智真人一甩袖袍,颳着妖風將兩人吹飛出了大殿。
高明扶着高覺連忙離開。
“這混賬老猿,當年咱們兩人就不該留他,如今落了個這番境遇。嘶……疼死我了。”
“受人所制,這話少說爲妙。”
兩人說着,將眼耳放開,仔細查探了一下週圍,沒見着蹤跡,這才鬆了口氣。
兩人對視一眼,長嘆一聲,垂頭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