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他的調查,因爲馬雲忙於事業和妻子李慧聚少離多。馬雲並不是什麼精英知識份子,畢業於很普通的三流大學,他的妻子是他的學妹,畢業後在上海一家小學當老師,後來辭職當了全職太太。
馬雲這時候的事業剛剛有一些起色,足以保證李慧衣食無憂,但是因爲兩個人還沒有生孩子,李慧的生活自然會有些空虛和孤單。男人忙於事業的時候,如果女人沒有個孩子在身邊,那是非常難受的,李慧甚至萌生過重新回去上班的念頭。只是經常看到丈夫回家累的不能動彈,小學老師又是個非常操心的工作,還是放棄了再去上班的念頭。
李慧每天早上都起得很早,每週一到週五都會去小區附近的一個公園鍛鍊身體,她回家的時候一般纔剛剛天亮。
在自己調查的資料中顯示,馬雲和李慧在最近曾經去過一次福利院,王安覺得這時候的馬雲還沒有多少時間,精力和心情去做慈善事業,他們應該是想領養一個孩子。
王安一直覺得前期的調查非常重要,把握住一些關鍵的細節,就足以制定一套完美的計劃。
上海是一個不夜城,但那只是市中心以及某些娛樂街區,在這些老城區到了十二點以後就相當僻靜了。
菜市場裡寂寥無聲,黑漆漆的夜色中一切破敗的建築都流露出一份瘮人的味道,王安從花圃中爬了出來,伸伸小胳膊和小腿。
“小朋友,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
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傳來,十分奇怪地問道,半夜三更看到一個小孩子站在這裡,是誰都會關注一下。
王安卻是暗叫倒黴,剛纔他已經左右觀察了許久,確定沒有人才走出來,這個女人又是從哪裡鑽出來的?
感覺着那年輕女子走了過來,王安不慌不忙,隨手拿起一張掛在花圃樹枝上的白紙,沾了點口水,貼在了自己額頭上,然後蓋住了自己整個臉。
“桀……桀……桀……”
王安轉過頭來,對着那年輕女子發出怪叫。
“啊!”
那年輕女子驚叫一聲,昏黃的燈光下,從黑暗中露出臉的小孩子,臉色慘白……竟然是沒有眼睛鼻子和嘴的鬼孩子!
年輕女子轉身想跑,只是驚嚇之下,一個踉蹌,竟然栽倒在了地上。
王安慢慢走了過去,試了試年輕女子的鼻息,只是暈倒了過去。王安翻了翻她的錢包,將裡邊的一千塊錢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裡,然後看了看她的身份證,記下了她的家庭住址。
“你好……”王安拿起年輕女子的手機,找了她家裡的號碼撥了過去,“謝小兼摔倒在花園裡了,她昏了過去,你下來把她擡回樓上吧。”
打完電話,王安跑到菜市場拿了一個破破爛爛的塑料菜籃子,然後順手將一塊菜販們用來遮蓋蔬菜的帆布塞進了菜籃子裡,想了想,把菜販子用來寫價格的一小瓶墨水也帶上了。
做完這一切,王安繼續等待,現在已經是凌晨兩點半,最多半個小時以後,最早的菜販子就會開始進入菜市場忙碌,到時候他要離開就不容易了。
還好那個叫謝小兼的年輕女子在不到五分鐘以後就被人擡走,王安迅速離開了這個小區。
王安並沒有選擇打車,一個兩歲的小男孩半夜打車實在是太奇怪了。
大街上空無一人,偶爾有車子飛奔而過,王安並沒有放鬆警惕,只是挨着路邊小心翼翼地前行。他手裡依然拿着那張白紙,還有街道上的燈光比小區裡略微明亮一些,但是王安非常清楚普通人的心態,在確保自身沒有任何危險的情況下,大家都不介意關心下半夜在街上溜達的小孩子是怎麼一回事。
可這個小孩子有些奇怪,甚至和鬼怪聯繫起來時,誰都會敬而遠之,王安的應對就是如此簡單,如果有人試圖靠近自己,他就把這張紙貼自己臉上去,或者塗抹一些墨水在牙齒和嘴脣上,然後露出燦爛的笑容。
白天看到這樣的小孩子,會覺得奇怪而好笑,而在深夜看到這樣的小孩子,嚇死人也不奇怪,絕對沒有人還敢去靠近他。
把握住人的心理,就可以用最有效的方法達到自己的目的,無論是商業談判還是分析,競爭對手或者客戶的心理永遠是最值得研究的有效情報。
讓王安少了許多麻煩的是,一路上他小心翼翼地躲避,並沒有人發現他,但是他高估了兩歲孩子的體力,尤其是在提着一個塑料籃子的情況下,他已經有些累的堅持不下去了。
這不是靠毅力就能夠完成的,王安計算着剩下的路途,得出了他必須休息一陣子的結論。
現在應該已經有三點了,四點鐘的時候環衛工人就會上班,到時候大街上隔一段距離就會有掃地的工人,他們本來就是在清掃垃圾,會注意到街道的邊角,到時候王安想不被人發現那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他也不能指望着光憑着臉上的一張紙和瓶墨水,就能百分之百嚇跑已經習慣了在這個時候工作的環衛工人,而且環衛工人並不是單身一人,他們經常是兩三個人負責一片,人多壯膽,說不定有膽大的還會來仔細看看他這個鬼孩子。
這個時候地鐵已經關閉,倒是有一路二十四小時的公交車在機場和火車站之間通行。王安來到一塊公交車站牌下,研究了一下路線,如果在錦安寺下車,離馬雲住的小區不遠,算上自己休息的時間和趕路的時間,應該可以趕在李慧離開家門之前準備好一切。
於是王安選擇了乘坐公交車。
第一輛公交車並沒有理會王安,他的個子太小,司機沒有看到,或者司機覺得半夜搭公交車的兩歲小男孩意味着麻煩,直接離開了。
公交車二十分鐘一輛,如果第二輛依然沒有停車,那就麻煩了。
幸運的是,第二輛公交車看到這個提着一個籃子攔車的兩歲小男孩。
“小朋友……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你爸爸媽媽呢?”司機師傅是一箇中年胖女人,她的體重和容貌,身材,決定了她並不太擔心上夜班的危險,看到王安站在那裡,熱心地問道。
王安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站在門口猶豫了一下,然後爬了上去,一邊嘀咕着:“大半夜的,怎麼還有這麼多人啊?”
他的聲音不大,但是足夠司機聽清楚,司機回頭看了看空無一人的車廂,猶豫着關上了車門,啓動了車子。
因爲小男孩這句莫名其妙的話,司機沒有再關注半夜小男孩坐公交車這件不尋常的事情,只是時不時地關注着那個小男孩本身。
晚風拍帶着車窗,劈劈啪啪的響着,發動機轟鳴的聲音是一貫的讓人煩躁,這時候的車廂卻讓人覺得有一種死寂的感覺。
“叔叔,可以讓我坐裡邊嗎?”
聽到這句話,司機瞪大了眼睛,她看到那個小男孩側着身子避開空蕩蕩的外側座位,慢慢地爬上了靠窗的座位,然後對着旁邊的空氣微笑,那純真的小臉,黑黝黝的大眼睛,卻讓司機毛骨悚然。
“哦,我去錦安寺。你呢?”
“我不知道啊,我沒見過鬼啊,鬼是什麼啊?”
“叔叔,你的舌頭怎麼這麼長啊,好像紅薯幹哦!”
小男孩說着,就吐了吐自己的舌頭,非常可愛的樣子,可是他的牙齒和舌頭是黑色的。
看到這一幕,司機終於渾身發抖,雙腳不停地顫動着,用盡最後的一絲力氣,踩住了剎車,然後飛奔下車。
離錦安寺還有一段距離……王安無可奈何地下車,還好應該來得及趕到。
環境,氣氛,時間,還有許許多多暗示性的細節,都會讓人做出不理智的判斷,會改變人們日常邏輯和思維的習慣,王安朝着飛奔遠處的司機道謝道歉,然後繼續挨着街角,慢慢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