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秦眉嫵再次來到酒宴現場,許多人已經散去,或者說剩下的都只是無關緊要的閒人,包括秦靖,嚴雨閒,陳青羽等人都已經不在現場。
圓形的穹頂下,上萬顆施華洛世奇水晶組成的巨型環繞吊燈散發着璀璨迷離的光芒,黑白相間,猶如棋盤,林之言雙手背在身後,站在那裡望着秦眉嫵等候着。
秦眉嫵深呼吸了一口氣,抿了抿嘴脣,脣色鮮豔嫣紅,一點點的齒痕並不顯眼,漸漸地她的臉色陰沉起來。
林之言的眼神移開,慢慢地轉頭,看了一眼敞開的大門,門外依然有一條輝煌的燈路延伸,已看不見簇擁而去的人羣。
秦眉嫵站在邊角,高挑的身材留下了修長的身影,影子淡淡的,髮髻輕輕騷動着,優雅的曲線孤孤單單地塗抹在牆上,些許落寞。
作爲主角,作爲荔枝園真正的主人,絕對沒有主人剛剛一離開,客人們就一鬨而散的道理,出現這種情況,毫無疑問是有譁主奪賓,秦眉嫵臉上的不愉在流轉的燈光毫無遮掩。
“還是年輕啊。”林之言嘆了一口氣。
“嚯……”秦眉嫵冷笑一聲,嘴角慢慢往上翹,終究讓自己的臉蛋從陰影中顯露出來,腰肢款款擺動,高跟鞋踩出沉緩的步伐,走向了林之言,“男人嘛,什麼時候都像個孩子,一旦接近自己想要的東西,就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炫耀了,可以理解。”
林之言微笑點頭,這次荔枝園會議對於整個安秀商社來說只是一次例行會議,但是對於秦眉嫵和秦靖兩人來說卻有着不同一般的意義。秦眉嫵將在這次會議後正式移交諸多權力,淡出直接管理,退隱到幕後,秦靖則會成爲安秀基金會主席,同時代表安秀基金會擔任安秀國際的董事長。
任何一個財團的核心,必然是具有強大融資能力的銀行集團。安秀國際直接控股和參股的金融機構超過五十家,其中包括十八家城市商業銀行,八家證券公司,六家信託公司,六家保險公司,四家基金公司,兩家期貨公司,八家資產管理公司。經過複雜的股權關係隱藏,就算是讓公司內部審覈,拿出一個具體的數據給秦眉嫵或者秦靖,也需要一個龐大團隊和漫長的時間,絕大多數時候外界媒體往往只能用“無法估算”來模糊帶過數據。
安秀國際是整個財團的核心,如果安秀商社是一位母親,哺乳着嗷嗷待哺的旗下企業,管理着孩子們的關係,協調他們的日常生活,無微不至地呵護着……那麼安秀國際就是父親,整個大家庭需要的資源,財富和環境,都需要他有力的手臂去拼搏奮鬥而來,外部的人脈社交圈子也需要他來經營。
掌握了安秀國際,意味着握住安秀商社命脈的手也鬆開了,秦靖將真正掌握這個龐大的商業帝國,按照自己的設計藍圖來建設帝國的領地……無論是走向更大的輝煌,抑或者隕落,都是他的權力。
猶如即將登記的皇子,即使老皇帝尚未退位,卻已經忍不住行使皇者的權力。
“交替的有些太快了。”林之言想了想說道。
2001年,隨着王安死去,在權力攫取的過程中,秦家和嚴家發現如果要保持安秀商社不被分裂並且穩定發展,只能讓秦眉嫵繼承王安的位置。這是第一次交替,在這五年間安秀商社持續發展,雖然在許多領域因爲王安的死而讓一些海外合作伙伴拒絕繼續合作,但是因爲王安的許多長期規劃,保證了一些合同會繼續執行下去。大量超過五年,十年甚至超過二十年的項目足夠讓安秀商社即使不再尋找到新的發展點,也能夠安穩前行。
這五年,秦眉嫵的表現中規中矩,中庸沉穩,缺乏亮點,但是也沒有讓人詬病的地方。可是相比較起王安,終究是讓人失望的,作爲和王安一起創業的秦靖,這麼些年來即使屢屢被認爲只是執行王安的計劃,在王安的領導下取得成績,但也有一些值得稱道的地方。
這時候秦靖取代秦眉嫵的位置,頗爲受到一些人的期待。尤其是對於元老來說,他們最常見到的是秦靖作爲王安的助手和王安一起出席商業活動,而他們看着秦眉嫵長大,秦眉嫵絕大多數時候都只是被王安牽着手遊玩閒逛而已。
雖然是商業規則,但終究是人的活動,開國功臣瞧不起二世皇帝也很正常。尤其秦眉嫵在他們眼裡即使是現在,也只是個略微有些心機的,被犧牲的可憐小女孩而已。
在這樣的情況下,秦眉嫵失態的痛哭,表現出柔弱和沒有太多主見後,隨着她的立場,秦靖很快就掌控了整個局面,將酒宴引回了正規。
“夫人,要不要過去看看?”林之言問道,“秦先生他們在小樓。”
“小樓?”秦眉嫵轉過頭來,眯着眼睛,盯住了林之言,“誰安排的?”
“這是我的建議。”林之言並不畏懼秦眉嫵的眼神,“夫人,痕跡留在心裡就可以了,對於荔枝園來說,園長的痕跡無處不在,秦先生只是想在那棟小樓裡表示,從此以後他將是核心……我依然記得在安秀商社最艱難的時候,小樓裡無數人進進出出,他們日以繼夜地商議對策,每個人都疲憊不堪,但是眼睛裡都充滿着希望……”
“不用你說,我知道!”秦眉嫵冷冷地打斷了林之言的話。
“那種希望是來自對於園長的信心,經歷過那段最艱難的日子,許多人都成長了起來,對於我們的元老來說,小樓是安秀商社版圖擴張開始的地方,也是心中安秀商社最核心的位置……秦先生選擇那裡是最合適的,也是最容易激起大家心中那種通力協作情緒的環境。”林之言繼續說着,“秦先生倒未必是出於取代園長,宣告些什麼而願意選擇那個地點。”
“很好,你安排得很好。”秦眉嫵擡起頭來,深吸了一口氣,“這是最後一屆荔枝園會議,以後的會議也不要再來這裡舉行,至少我還是可以做這個主的吧,荔枝園我可以沒有要交出去的意思。”
“當然。”林之言點了點頭,有些遺憾地說道:“只是有些可惜了,傳承斷了。”
秦眉嫵雙手撫在自己的小腹上,慢慢走出大廳,傳承怎麼會斷?傳承只會在真正傳承的人心中,至於那些形式,暫時放棄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