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機旋轉的螺旋槳葉片發出“呼呼”的巨響,也未能遮掩住這一聲耳光帶給人們的驚駭。
秦靖擡起的腳忘記了落下去,華箏伊不由自主地摟緊了秦靖的胳膊,驚訝之後有些莫可名狀的興奮和愉悅。
秦眉嫵被扇了一個耳光!
華箏伊從來沒有想到過會親眼目睹這樣的場景,她甚至沒有想過秦眉嫵居然也會被人這樣堅決地,毫不猶豫地,毫無顧忌地狠狠地甩上一巴掌!
原來這個世界上依然有人可以這樣做,原來就算是猶如女王一樣高高在上的秦眉嫵,也會有這樣被人侮辱的時刻。
只要有足夠的財富,權勢和底氣,自己也可以像那個女人一樣,舉起手,扇下去,讓秦眉嫵嚐到這種屈辱的滋味嗎?
華箏伊想到這裡,卻不由自主地產生幾分悲哀,因爲當她想象那樣的場景時,心裡邊竟然是一陣猶豫和畏怯,難道這就是自己骨子裡的自卑?
噴泉一節節地升高,似乎永無止境。
廣場上所有人短暫的停滯後,林之言推開了勞斯萊斯的車門,順手抽出了車門內黑色的雨傘。
佈置在各處的安保迅速衝了過來,他們本來就是應對各種突發狀況,警惕着任何靠近秦眉嫵的人。只是……只是誰也沒有料想到,似乎同樣身份不凡的一個女人,居然會毫無理由,毫無前兆地擡手就給秦眉嫵一巴掌。
秦眉嫵感覺到左邊臉頰火辣辣的痛,莫名其妙而憤怒地盯着眼前這個她完全不認識的女人。
盧娜的手掌再一次擡起,很顯然一個耳光是絕對不夠的。
只是秦眉嫵並沒有吃驚太久,毫不猶豫地跟着擡手。
“啪!”
又是一個耳光,卻是秦眉嫵狠狠地一巴掌拍在了盧娜的臉頰上。秦眉嫵絕不會一巴掌就被人打懵了,居然敢這麼堂而皇之地打算一巴掌一巴掌地扇下來,你敢抽過來,當我還不敢更狠地抽回去?你以爲你是誰!
五個鮮紅的指印瞬間出現在了盧娜的左臉上。
盧娜嘴角浮現出一絲紅腫,感覺到脣舌間有些腥味,冷冷地看着秦眉嫵,果然是個狠辣的女人。
精壯的男女保鏢從直升機上,停車場的黑色奧迪Q7上疾步跑來。秦眉嫵捂着臉頰,看着原來那個通知自己前往後臺的女保鏢衝向自己,眼神一縮,一絲寒芒刺向了盧娜的眼睛。
“STOP!”
黑黝黝的槍口抵在了女保鏢的腦門上,林之言一聲厲喝,頓時讓對面衝過來的保鏢們停住了腳步。
周邊的路虎上衝下來的保鏢迅速將盧娜一羣人圍住,連白玥酒店配置的直升機飛行員也被押解了下來。
林之言控制住了場面,逼退了對方圍過來的保鏢,撐開雨傘將秦眉嫵攬在了雨傘下,“夫人,你先回車裡?”
秦眉嫵的臉上也是鮮紅的五個指印,對於她這樣的身份來說,繼續站在這裡毫無疑問十分丟臉。林之言考慮到了這一點,纔會拿出雨傘幫她遮掩一下。
“把她送到車裡來。”秦眉嫵收回盯着盧娜的目光,往車裡走去。
林之言護送着秦眉嫵走進車裡,關上車門,鋥亮的皮鞋在地面上發出響亮而沉穩的聲音,走到盧娜身前,林之言沉聲道:“請!”
“這一定是一個誤會!”李察氣喘吁吁地趕了過來,他有些事情耽擱了……對於拍賣行來說他纔是真正的委託人,最後《大賦格》並沒有成交,他必須辦理一些撤銷委託的手續,沒有想到走出來時居然看到了這樣一幕。他知道盧娜是想見秦眉嫵,但是完全沒有想到盧娜見到秦眉嫵的第一面,居然就是毫不猶豫的一巴掌。
“誤會!李察,你必須給我一個交待!”秦靖怒不可遏地衝了過來,抓住了李察的衣領。
“秦……秦總,有話好好說……我相信這一定是個誤會,我保證給你一個合理的解釋。”李察急的滿頭大汗,看來必須迅速聯繫美國駐上海領事館,或者還應該通知下意大利領事館。這裡不是美國,對方可是地頭蛇,盧娜身邊的安全保衛力量再怎麼強大,也不可能和對方直接對抗,在中國擁有可以毫不猶豫地在大庭廣衆下拔槍的警衛所代表的權勢和美國可是不可同日而語。
李察是真正意義上的中國通,他難以釋然這片土地上外國人擁有比本國人更多的特權和便利,但是他樂於接受,也願意利用這樣的特權和便利。只是那僅僅是一般情況下,現在面對的是秦眉嫵,秦眉嫵背後的秦家和嚴家是中國權力場諸多派系中頂尖的門閥。
李察不知道要爲這一耳光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僅僅是賠禮道歉顯然不可能解決問題。如果這次事件進一步激化,很有可能整個樂助投資都會遭受毀滅性的打擊。
樂助投資所聯繫起來的利益團體以及和這些權力階層的緊密程度,完全不足以成爲李察認爲可以幫助盧娜小姐直接對抗安秀商社的底氣。
如果只是商業上的競爭手段,進行打壓和報復,李察覺得還好解決,但是他太清楚在這片土地上真正的規則和力量都由一種名叫“政治體制”的隱形之手製定和掌握。安秀商社或者還未能如日本財閥那般在國內擁有超越政府的影響力,但是要左右政治力量對付樂助投資,絕對沒有太大的難度。
“我不需要解釋,這個女人是誰!”秦靖還不至於衝上去對一個女人動手,敢對秦眉嫵動手的人絕不簡單,他現在必須弄清楚對方的身份地位以及動機,這樣他才能夠制定應對策略,從這一事件上最大化地謀奪自己的利益。
“你是誰?”盧娜微微擡起下巴,八釐米高的鞋跟,讓本就擁有T臺模特身高的盧娜更加顯得盛氣凌人。很顯然她既沒有後悔,也沒有擔憂,甚至連一絲道歉的意思也沒有。
“我是安秀商社執行總裁秦靖。”秦靖瞟了一眼李察,他已經意識到了這個女人多半就是《大賦格》的所有人,也就是樂助投資美國公司的高層,秦靖必須讓她認識到她是在和什麼人說話。
“沒聽過……安秀商社的執行總裁不是王安嗎?”盧娜嗤笑一聲,恍然大悟地明白過來了似的,“外聘的?那就是打工的了。”
秦靖臉色陰沉如水,這個女人說完就轉身往秦眉嫵的車子走去,這種姿態顯然是認爲她完全沒有必要向一個打工的解釋她是誰,他沒有這個資格。
秦靖心裡憋着一團火,難道衝上去向她解釋自己不是外聘的,自己擁有安秀商社的股份?丟不起這個人,非得解釋下那隻能說明他現在真的不夠資格和對方對話。
真正有資格的人,不需要介紹自己是什麼身份,更不需要刻意去證明自己有什麼樣的底氣。如果是王安在這裡,王安說出自己的名字,只怕根本無需說出自己的職位,對方的態度就會不一樣。
他秦靖站在這裡,對方卻根本不知道,也不屑於他的職位,甚至一點了解的興趣也沒有。
同樣的位置,不同的人坐上去,效果和影響力卻截然不同,秦靖頭一次因爲安秀商社執行總裁的身份而感覺到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