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最後意識就是我看了一眼我吃的蘋果,蘋果上面有着鮮紅鮮紅的血,那血是從我嘴裡流出來的,我握不住蘋果,那顆有染了我血的蘋果滾落到地上,我看不清流雲,他變成了血紅血紅的顏色,我喘不上氣來,徑直的向後摔去……
中毒以後的事我全都不知曉了,整個人陷進無邊無際的黑暗裡~~
“靜雅,醒醒,我知道你能聽到,如果你想死便不要醒過來,直接這樣死去好了!”
“靜雅,今天外面下雨了,有些冷,我給你加了被子。”
“靜雅,你不要再睡了,再睡腦袋就要睡扁了~”
“靜雅……靜雅……”
是誰在叫我?爲什麼他這樣吵?不要讓他吵,讓他安靜下來!
“靜雅,我發現一處好玩地方,等你醒了我帶你去~”
別讓他再吵了,能不能讓他停下來!
“靜雅,你還沒睡夠嗎?”那個吵人的聲音又來了,我實在受不了了,只好開口阻止他:“別再吵了!”
那麼虛弱無力的話是我的嘴裡說出來的嗎?我怎麼了?爲什麼我一動也不能動,腦袋混漿漿的~
“靜雅,你說什麼,大點聲!”那個好吵的人貼近我的耳邊,聲音裡是抑制不住的興奮。
“別吵!”我從牙逢裡擠出兩個字,便累得暈了過去。
一連幾日我都是這樣混混噩噩的,意識也是不算清楚,眼皮很沉,一直睜不開,只是醒的時候,會想一下之前發生過什麼,身邊總是有一個很吵的人在我耳邊囉哩吧唆的,趕也不走,總之很吵!
我的身子後來慢慢好些,但是我的眼睛卻一直睜不開,今天身邊很安靜,我伸出手來,摸到自己的眼前,厚厚的一層紗布,我心裡一驚,這是怎麼了?爲什麼會這樣?
我起身,在屋子裡面亂撞着,肚子撞到了東西,腳下面也被什麼東西絆倒了,我重重的摔在地上,胳膊很疼,我蜷縮成一團,恐懼像深淵一樣向我襲來,我什麼都不記得,這種連自己都忘記的可怕誰能幫幫我~
“靜雅,你怎麼摔倒了。”那個聲音又來了,他把我從地上抱起來,我重新回到了牀榻上,他捏了捏我的胳膊,我痛得咬緊了脣,我聽到他離開的聲音,急忙伸手去抓他,拉住了他的衣角。
“別怕,我只是去給你拿藥,馬上就回來。”他溫柔的拍了拍我的手,我死死的拉住他的衣角,他怎麼說我都不鬆手,我不想要一個人,那種感覺好可怕~
他無奈只得把我抱着,然後走了幾步,他又轉身,重新把我放在牀上,我一直緊緊的抓着他的衣角,深怕一個不留心他便丟我自己在黑暗中迷失恐懼。
“不要丟下我~”怯怯的帶着顫抖的聲音是從我的嘴裡發出來的嗎?我被黑暗的恐懼包圍着,不能自拔~
“不會的,我不會丟下你的,我就在這裡陪着你。”他爲我塗藥,我感覺到胳膊涼涼的,然後是腿部也傳來涼涼的感覺,我的神經一直繃的很緊,他給我嘴裡送了一粒藥,我很乖的就吞了下去,帶着淡淡的清香味道。
“好黑,爲什麼我看不見了?”我的手去掀蓋着眼睛的紗布。
“靜雅,你別急,再過五天就可以拿下來了,如果現在拿下來,你的眼睛會壞的,你也不想以後都看不到吧?”他哄着我,語氣真誠,我像個小孩子一樣安下心來,不再吵鬧,沉沉的睡過去,即使睡了我也未鬆開抓着他衣襟的手。
隔日我醒來,他就在我的旁邊,有一下沒一下的縷我的頭髮,然後我又聽到了他的嘆氣,我伸出手,想要抓住什麼,然後又不知道應該抓住什麼,可是他卻握住了我的手,也許這就是我想要的吧~
“你是誰?我又是誰?”爲什麼我全都不記得了?這應該是很重要的事吧,爲什麼我會忘記?
“你叫張靜雅,我叫玄流雲,記下了嗎?”他溫柔的問話,讓我心裡一暖,如果身邊有這樣一個人時時的關注你,把你捧在手心裡那就是一個女孩子最幸福的事了。
“記下了。流雲是嗎?”伸出手,想碰觸他的臉,想知道這個時時關心我的人是什麼樣子。
摸到了,很消瘦的一張臉,眉骨很高,眉毛應該很粗,有深邃的眼眶,我猜他有一雙可以攝人心魂的明眸,還有挺直的鼻,嘴脣很薄,下巴有些尖,沒有多少肉,我發揮自己所有的想像力聯想他的樣子,應該是很帥氣的一個男人。
他常常陪着我,幾乎我醒着的時候他都在我的身邊,他在的時候我就很安心,不在的時候我就心慌,會躲在牆角,縮成一團。
“靜雅,你怎麼又躲到牆角了呢?”他來了,輕音很輕脆,帶着喜悅,雖然我今天躲到了牆角,他關心的語氣卻也遮不住他的愉悅。
“快過來。今天我們可以拿掉眼睛上的紗布了,你不高興嗎?”他拉着我的手,我乖乖坐好,內心很緊張,伴着一絲膽怯,我不知道紗布拆掉後,我的眼睛是否可以看到東西,我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我緊緊的握着他的手,用力的搖頭。
“別怕,相信我。”堅定的語氣安撫了我的不安,我依舊緊緊的抓着他的手,他只好用一隻手來拆纏在我眼上的紗布,一圈一圈,時間過得真慢,我期待着,焦燥不安,緊緊的握着他的手開始顫抖,越來越抖。
“你試着睜開眼睛,看看能不能看清我。”不知什麼時候他已經把紗布全都拆掉了,我按照他的話,將永久未睜開的眼睛睜開一條絲絲的縫,看到了光,我緊忙又把眼睛閉上。
“沒事的,睜開吧,快讓我看看那明亮的大眼睛。”他比我還要開心,拉着我的手,哄慰着。
當我全都睜開的時候,我的確看到了一個人影,模樣很模糊,可以看到他大概的面容,我伸出手,去摸他的臉,就是這個人,照顧了我這麼久,我應該感謝他的。“謝謝你照顧我。”我投給他一個微笑,不知道他臉上是什麼表情,我看不清。
“你看得清我的臉嗎?”他問,我搖了搖頭,除了能知道那是一張臉,別的什麼也看不清。
“沒關係,這已經比我之前預想的要好得多了,只要還有光感就行了,以後再調理一下,我有信心讓你恢復到以前的視覺。”他將我抱在懷裡,拍着我的背,安撫着我。
“真的可以嗎?”我其實沒有抱多大希望,所以問的時候也態度也不是很積極。“當然了,你要相信我~”他緊緊的擁着我在懷裡,我聽着他強勁的心跳,脣上揚起一個微笑,也許吧~
眼睛有看到東西后確實比以前方便多了,他不在的時候,我可以自己起牀倒水喝,雖然常常把水倒灑在桌上,但是多少也能倒進茶杯裡一些,時間久了,竟然也可以倒得很準。
最初的幾日他都在日升和日落時分才帶我出門,面前的景色都是朦朧一片,可想而知我的心情是什麼樣的,我情緒一直不高,他則變着花樣的給我講有趣的事,大多是哪隻鳥抓了幾隻蟲,他養的大公雞又相中了哪隻母雞,跟在後面追,我聽了他所講時卻時笑了,並不是笑所講的事,而是笑他,那麼大的一個人,怎麼會覺這樣的事有趣?
他日復一日的治着我的眼睛,在這個地方,我也不知道呆了多久,只道是與他整整玩了一季的雪,我們堆了無數的雪人,打了無數次的雪仗,他同我玩的時候像個孩子,在後來,我也的確覺出來,他其實就是一個孩子。
“靜雅,春天來了,草都長出來了,我們出去走走吧。”他坐在我的旁邊,望着外面的景色,愉悅的說。
已經轉過年了嗎?時間真快啊。
“爲什麼沒感覺到你們過年的喜慶?”我揚臉問他。“家裡人都是些怪物,他們跟本不曉得過年一說,所以時間久了,在島上也就沒有什麼節不節日,悶死了。”他不滿的抱怨着,我笑。
“我的眼睛治不好了吧?”都這麼久了,也未見起色,估計是沒有希望了,如果後半輩子,看所有的事物都是這般模樣,其實也挺好,美與醜的分化將不再由視覺而定,將由心定,這樣公平一些。
“靜雅,不會的,我會治好你的。”我聽得出他口中的猶豫,也聽得出他刻意的隱瞞,他怕我知道真相會接受不了嗎?其實我已經不那麼在意此事了,這幾個月一直這樣,我已經習慣了,時間久了自然就會成爲習慣。
“沒關係。”我淡淡然的說,他緊張的拉住我的手,我反而要安慰他,拍了拍他的手背,讓他寬心。其實我不知道他真實所想,在後來知道的時候,我也只投給他淡然一笑,人的感情都是自私的,他對我做的事,我其實應該感謝他,而不是怨恨~
他近來常常帶我出去,我能感覺到春是氣息,整個島都從一片銀白轉成了淡淡的綠色,很美,雖然我看不清楚,卻可以用心感受到。
他不向我提及我的過去,我也不問,也許是我的意識告訴我,即使知道了也不會是什麼好事,所以不知道更好。或者我跟本就不想知道真相,想要擺脫掉過去的一切。
我很像一隻蝸牛,常常躲在殼子裡,幻想着擁有了全世界最安全的港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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