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淺允的話說出來,半天,場上一片沉默。虞淺允手中的藥丸還是捧在解夏面前,不進不退,面無表情地看着解夏。
藥香盈鼻,聞着很舒服。解夏看着這紅色的藥丸,心裡納悶,一粒成癮?那不比□□都厲害啊!珍愛毒品,遠離毒品,這話解夏還是知道的,自然不會接過。擡起頭,對着羅舒,笑道:“師父,您的這番好意徒兒心領,但絕不會接受,請收回吧!”
羅舒微一挑眉,正要說話,卻被曉茶的一聲笑打斷。曉茶坐在地上,頭髮已經散開,髮尾還和着暗色的象血一樣的東西,臉上有因打鬥而留下的淤青,模樣很是狼狽。她聽了解夏的話,冷笑一聲,道:“小夏小姐現在想撇清恐怕來不及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小夏小姐不但身懷玄天決下冊的功夫,還有清墨與玄黃兩塊寶玉,你的所謂師父怎麼可能放你走?!你也太天真了吧?!”
曉茶的話是個炸彈,炸得一屋子人無語。清墨?!龍黃?!還有之前她拿出來的香神木!哪一樣不是人所共求的珍寶,她竟然一人獨佔三樣!幸好此時武林大會其它的人俱已被曉茶運走,不然的話,死人都能跳出幾個復活的來。
羅舒覷了曉茶一眼,沒有反駁,只是淺笑轉過頭來看着解夏,似在等她迴應。
天真?!要是擱在兩天以前被人用這樣的詞兒來形容,就算解夏脾氣好,不生氣,心裡也會鬱悶的。但今天,在發生了這麼多事之後的現在,解夏只能感嘆曉茶用詞的準確,在這個世界裡自己確實太天真。
暗自提氣,解夏笑着問道:“師父,你真打算爲了所謂的寶物要用這個所謂的還靈丹來對待徒兒?”血行加速,傷口又滲出點血,和着藥粉越發地癢起來。
“對付?”羅舒聞言輕輕一笑,擺了擺手,慢聲道:“稱不上對付,小夏。我怎麼會對付你呢?一直以來,都是你,小夏,都是你在爲難師父我。”
聽到這裡,解夏剛想張口辯解,就見羅舒又擺了擺手,不讓自己說,繼續說道:“小夏,你是我見過的最……矛盾的孩子。我很喜歡你,真的。我這個師父雖然沒用,但對你也算有救命之恩,之後,無論是武學醫學還是機關術,師父更是傾囊而授,算仁至義盡吧?可你呢,小夏,你可對師父我做過什麼?嗯……不說做過什麼,就說你下山之後有沒有想起過師父我?有沒有在想起師父的時候心底裡存有一絲感恩之心呢?小夏,你捫心自問,你有嗎?”
解夏被問得啞口無言。從遇到羅舒的第一天起,就莫名地從心底裡害怕這個總是淺笑,明明沒有武功卻總讓人覺得胸有城府的男人。總覺得他看自己的眼光裡有太多內容,太多自己看不透的內容。雖然看不出惡意,卻也決看不出善意來。自己很怕他,一直很怕。離開他時,幾乎是用一種慶幸的心情下山的,之後更是能不想起就避免想起。如今,卻被這樣提起,自己想想,還真象一個白眼狼,他從實質上根本沒對自己做出過任何傷害,甚至還是有恩的,自己竟然因爲臆想出的恐懼,而選擇忽略逃避。解夏抿緊了嘴,心中愧疚,沒有說話。
“清墨與龍黃石是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珍寶,但師父我卻並不是武林中人,對此毫無興趣!不然的話,當初就把你送到王府換清墨了,哪裡還要等到現在?!師父如今也並不想傷害你,只是想拿回屬於羅家的東西,小夏,爲師就這麼一點要求,你都不能滿足嗎?!”
夜越來越沉,風越來越厲,刮在身上有涼入骨髓的感覺。解夏打了個冷顫,羅舒的聲音平緩,不急不怒,卻叫解夏有些不知所措,無言以對。突然感覺到林默然的手伸過來,緊緊握住自己,聲音在耳邊,小聲道:“小夏,人人都有罪,誰也不清白。但是,現在不是懺悔的時候。”
林默然的聲音在發抖,卻狠狠給瞭解夏一個響雷。自己的天真病又犯了!猛地擡起頭,同時,就聽到曉茶發出陰惻惻地笑聲,在夜晚顯得特別恐怖,象只荒野中的飢餓野狼的嚎叫。
“哼!不感興趣?!”曉茶的臉色在火把閃閃爍爍的光芒下,倍顯猙獰。她轉過臉去,死死盯着羅舒,道:“如果我說,龍黃與清墨正是修煉玄天決心法避免走火入魔的重要道具,不知羅師父會如何對待你的乖徒弟呢?!”說完,見衆人變幻莫測的表情,不由心情舒暢,又暴發出一陣比哭還難聽的笑聲。
“不可能!樓主不要信她的妖言惑衆!”讓解夏意外的是,接口的正是還站在自己面前的虞淺允。她猛地轉過身去,向羅舒一揖到底,道:“屬下前日研究過之前一年一直使用龍黃石的杜家刀凌意雲,據她的情況看,並沒有練過任何與玄天決有關的心法!而,清墨……從未有人知道其秘密,此番曉莊主此言更是無稽之談,請樓主明察!”
“二師姐~”曉茶叫得陰沉還帶着笑。當初虞淺允還在曉藥山莊時,論輩份確實是曉茶的二師姐,只是此時聽來,頗爲諷刺:“二師姐,你從我曉藥山莊出去,仗着些粗淺藥理就敢大放厥詞,真不知道我那個風姿綽約的小爹佟風兒知道會不會不高興啊?我記得,他可是最愛跟二師姐討論藥理的。”
“閉嘴!”一聽到佟風兒的名字,虞淺允就從一個冷靜的風樓長老變成了個神經質的瘋子,不顧樓主還在場就直衝過去,狠狠地給了曉茶一巴掌。
“叭”的一聲,清脆響亮。曉茶笑容未改,只是輕輕地張開嘴,吐出幾顆和着血的牙,看着虞淺允象一隻貓看着一隻垂死的老鼠。血跡順着嘴角流下來,曉茶的臉越發顯得如厲鬼在世。
“怎麼?說到痛處了?!”曉茶聲音花花公子一樣輕佻,與外在的形象搭在一起,顯出一種詭異的衝擊:“我的佟小爹足足等了你十六年啊,你怎麼能說走就走呢?女人不可以這麼絕情的……”
“你,你,你胡說!”虞淺允指着曉茶的手指一直在顫抖:“風兒早被你們曉家,被你們給……!你沒資格提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