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小韌見問,愕然向他望了過去,卻是一名高瘦長臉的中年漢子,但見他頭帶方帽,方帽上嵌着一塊深綠色的方形玉塊,身上也穿着一件上佳綢緞料子做的長袍,說着話時嘴邊露出兩個金牙,一身打扮卻不像一位普通車伕,於是問道:“請問你是……”說着,他透過馬車車廂前面,看見車廂內坐着三名青壯年漢子。
這名馬伕笑道:“我是大鹽商錢大老爺的一個小管家,如今也將近端午啦,我家老爺準備在微山湖舉辦一個盛大的龍舟賽,便讓我出來找十來二十個短工回去幫忙。這車後面的這幾位兄弟便都是剛僱的。怎樣,小兄弟,可有意到我家老爺裡當個短雜?”
崔小韌見說,才知馬車上的“錢”字,是指大鹽商錢大老爺,他見這樣一個小管家一身打扮已經活像一個當掌櫃的了,這錢老爺必定是一個大富商,要是到這錢老爺裡當雜工必定能賺到不少,起碼不愁短期吃住之餘又可以買柄劍。
但當下既事出突然,他自離家以來,又從鏢局及以往的經歷中,感到應該謹慎行事,便想再問個清楚。
他正要開口詢問,卻見車廂內一名乾瘦的青年漢子叫道:“別顧慮那麼多了,我這是第四次到錢老爺裡幹活啦,不用擔心的。錢老爺爲人嚴是嚴了點,但出手豪爽,要是做的好,老爺子高興了,每人少則三、五兩銀子,多則十二、三兩銀子也是有的。哥們,你要是找工作的,這可是難得的機會啊,趕快上車吧。”
另一名身形結實鬍子拉碴的壯年漢子跟着叫道:“要去的就趕快,這天都快黑了,別耽誤了我們許多時間!”餘下那名頭髮蓬亂的漢子,也嚷叫趕快。
崔小韌見狀,心想既有這麼多人相信,應僱前去,估計不假,何況自己找了半天的工都沒有找到,既然這工作這麼難找,眼下又難得有這個機會,便前去看看又何妨?
他想到這裡,便道:“好的,我正爲找工的事憂愁呢,那就有勞管家帶攜一二了,謝謝!”
那管家笑道:“這個自然,小兄弟趕快上車吧,車上有我們老闆特意準備的茶水糕點,這一路到我家老爺大院還有一段路子,你就先吃些填填肚子吧。”
崔小韌從車廂後面走上來坐下,那名乾瘦的青年漢子便給他遞來一個裝有糕子茶水的盤子。
崔小韌道謝接了過來,心下感到這錢老爺在車上安排有茶水糕點,設想的還真周到,從中也顯出這錢老爺果然夠闊綽的,但他想起上次茶棚衆矮子設陷阱殺害官兵一事,倒不敢拿來便吃。
卻見這位青年漢子拿了一件,一邊吃一邊笑道:“來,你也吃點。”崔小韌肚子正餓的發慌,當下只感到肚子似火般燒難受,他實在忍不住了,同時心想既然他們能吃,估計這沒有問題,便拿了幾件糕點吃了。
馬車一路走去,車上各人閒聊並互通姓名。那名乾瘦的青年漢子名叫厲大偉,那名身形結實鬍子拉碴的壯年漢子則叫張威,餘下那名頭髮蓬亂的漢子,則叫厲洪蓋。
不久,沿途馬車的管家又從路邊僱了兩名行人,一個是四十來歲的農夫,崔小韌叫他厲大叔;一個卻是十二、三歲削瘦的小子,叫苦娃,都是因餓的慌了,在路邊找食的。
崔小韌從馬車上向外望去,奇怪這一路上的農田都很荒蕪,馬車越走,所看見的田地越是荒蕪,後來他不意看見厲大偉手上中指被削斷至與食指齊平,不禁心中一驚,想起在章丘城望秀樓裡遇見的那幫小偷,心中便警覺起來。
可這時不知怎的,他漸漸感到很困,很想睡,同時他也看見那名頭髮蓬亂的漢子已經睡着了,他心下猜想,這是這名漢子因爲一路上不知還要走多久,先休憩一會,還是因爲被下了**?要是被下了**,那麼自己現在這樣乏困,也是**所致?想到這裡,他猜想自己幾許上當了,便想逃去馬車,可是身體已困睡的難以支撐,只能靠着車廂憑倚,睡了過去……
待崔小韌醒過來的時候,卻見自己被關在一間石屋裡面,心內不禁一驚,知道自己果然是被誘騙了,同時感到口內一陣苦澀,其苦澀味似是藥的味道,不禁猜想是不是被人在自己昏迷時灌了藥所致。
他透過鐵窗,觀看外面天色逐漸明亮,知道大約已是次日早上時分,及看見石屋內還有十多個與自己年齡相約的小夥子,他細數一下,包括自己,一共十三人,這些人大多都是衣衫襤褸、面黃肌瘦,可是昨晚馬車上遇見的六人,除了那名叫苦娃的小子外,其他都不在。
這些人當中,有的還躺在地上,有的也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有的則四下裡走動,或從石屋中儘量尋找可逃走的空隙,或三三兩兩議論紛紛,或驚惶的吵叫:“救命!”“怎辦是好?”“爲什麼捉了我們?”“我們喝下了什麼?是毒藥嗎?”有的則靠着石屋牆壁靜坐。崔小韌看他們的言行,想來也是被誘捕在這裡的。
崔小韌經過多次遇險,已逐漸見慣不驚,當下他了解周邊情況,便靜下心來,沒有再驚憂了。
他見這個石屋除了一個嚴密的鐵窗外,就僅有一處窄小的鐵門,便用手支撐站起身來準備前去看看,卻感到右手拇指有點粘,原來是一片紅油,心下卻自疑惑這紅油什麼時候粘上手指的。
他在石屋內四周檢查過,除了還有間簡陋的茅廁之外,沒有任何空隙可以逃走。於是,他只能坐回原來的地方,與大家一起打照呼較談,並勸大家不要驚慌失措。
在交談中,崔小韌得知他們的姓名,這當中居然有一半都姓厲,心下甚是奇怪,便向他們諮問。一名小子道:“你不知道嗎,這裡地處利國城附近,而厲姓乃利國城一大姓氏。”
良久,石室鐵門打開,昨晚遇見的管家拿着一疊紙含笑走了進來,厲大偉和張威分別拿着一大袋物件和十數個盤子進來,緊接着兩名手握大刀一身監工打扮的魁梧漢子,拖着一個手腳釦上手鐐腳鐐遍體鱗傷的勞役進來。
被困的一衆小子,剛看見管家走進來時,都想走上前去責問他,爲什麼騙捉了自己在這裡,可是後來看見兩名監工拖着一個滿身鮮血的勞役進來時,都驚呆的不敢輕舉妄動,只能驚恐的怒目而視。
卻見那名管家輕輕一笑,道:“各位小兄弟,有勞你們在此休息一夜了。我知道你們當中或爲找工而煩,或爲吃的而憂,昨晚在下用點小計謀,請得各位到此,是讓各位學點小技能,然後到各地城縣偷取錢銀,爲我教籌集財資。只要你們幹得好了,自是不愁穿不愁吃的。”
衆小子本來以爲自己被誘捕到此,想必性命難保,如今聽說只是要自己做賊偷錢,不禁一愕,一名小子叫道:“真的嗎?你捉我們到這裡,就是要我們做賊,幫你們偷錢?”
管家微笑道:“不錯,但是沒掌握偷竊技巧的偷,那可以說和明搶沒什麼區別,因爲很容易就被人發現了嘛,明搶容易發生爭吵毆鬥,自然不是明智之舉。爲了我們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將別人身上的錢偷到手,我們就需要練習偷技。所以,在派你們去偷錢之前,就要訓練你們如何做賊。今後就由我來教大家偷技,我姓厲,你們就叫我厲長老好了。”
說着,向厲大偉一指,道:“這位就是負責監管你們的厲大偉厲監侍。”接着,向張威一指,道:“這位是張威張監侍。”
崔小韌見說,不禁問道:“請問厲長老,在我們昏迷時,你可是給我們灌下了什麼藥物?”
原來他聽厲長老說是訓練他們做賊,不禁聯想起在望秀樓裡遇見的一夥小偷,眼下情況,與吳長老帶領衆小偷在望秀樓裡行偷,卻是驚人的相似,所不同的只是眼下正準備訓練,吳長老帶領的人則是訓練完成已派到各地行偷而已。另外,他見厲長老等人走進來,鐵門打開,便想逃走,雖然知道自己手上沒有劍,不一定能打贏他們,但以自己的封神掌和靈施身法,估計要逃走還是可以的,可是想起口內的藥味,以及未弄清楚周邊情況,還是想先了解情況再作定奪。
厲監侍喝道:“大膽,有你這樣責問長老的嗎!”
厲長老哈哈一笑,道:“小厲,不相干不相干。”續對崔小韌道:“你小子還挺機靈挺夠膽量的!不錯,這個啊,爲恐防你們今後逃走,只好委屈一下大家啦。這個藥物乃本教秘製毒藥,如沒有解藥,必將毒發身亡,至於毒發時間卻不一定,或一月半月,或一年半載,只要你們聽從指令,這解藥統一發下來的時候,自然少不了你們!”
“只不過你們可要記住了,當解藥服下的時候,也中了另一種毒,必須服下下一次的解藥才能不斷延緩你們的性命,也即是你們這一輩子都得聽從本教號令!你們也別妄想自己解除體內的毒,先不說你們不知服下的是什麼毒藥,即便你們知道了,也找不到這秘製解藥。不妨告訴你們,包括我在內,本教所有長老都已服下毒藥,要是我們能自己得到解藥,也不會在此與你們說話了!”
他說着,將手中拿着的一疊紙揚了起來,叫道:“再說,你們已賣身於本教,一生都是本教的奴役,這便是你們的賣身契,都已畫了押!”
原來民間有一種說法,叫“屈死不告狀,窮死不做賊”。這就是說,好人誰願意拜師學偷竊呢?所以,竊賊一般是主動地四處物色徒弟,他們最感興趣的便是十幾歲的小子。這位厲長老以鹽商錢老爺爲舉辦端午節龍舟賽需要找短工爲由,騙大家到此,而爲了讓受騙者容易相信上當,便讓厲監侍和張監侍假扮成已僱員工,如此一來,受騙者見已有多人應僱前去,便也放下戒心答應前去。原先那馬車上的人越多,受騙者便越容易上當。
接着,在受騙者上車後,車內兩位監侍讓其吃下混有**的糕點茶水,讓其昏迷過去。厲長老便在這昏迷的受騙者中,挑選適合練偷技的小子帶到這石屋來,其他則直接被拉去當勞投,不過當勞役,只需用手鐐腳鐐箝束,不需要服下毒藥。這石屋中有這許多小子,乃是厲長老他們跑了多趟,從不同的地方,將人誘捕到這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