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三日,軒轅恪都隨時陪在錦瑟的身邊,拒不上朝。
終於,朝中傳出,因宮中進入刺客,誤傷了武王妃。太后因受驚嚇,神智紊亂,鳳體違和,已移居皇家寺廟,吃齋唸佛,不再過問後宮事。
宮中牽涉到的禁衛、內侍、宮人共數百人,一併做爲刺客黨羽處死。
市井都在流傳皇上失德的流言,說皇上爲了獨攬大權,行事暴虐,竟欲誣陷功臣,摧折國之棟樑……
後來,軒轅恪乾脆帶了錦瑟,去了皇上曾經賜予的行宮,置身行宮之中,遠離紛爭恩怨,時光彷彿也沉寂下來。
每日,軒轅恪帶着她看山水風景,閒話家常,拉弓涉獵。
錦瑟甚至拿起了曾經在董家才閒手的女工,在軒轅恪的一再抗議下,錦瑟甚至爲軒轅恪繡下了展翅雄鷹的風氅。
他
這才展開了笑顏。
與錦瑟相處的日子,兩人都知道,這般的清閒來之不易。軒轅恪決口不提朝中政事,只是,錦瑟心裡都明白。
她知道禁軍已被軒轅恪在朝的心腹逐漸控制,曾經四皇子遍植朝中的門生親信,或被削職罷權,或轉投軒轅恪手下,剩下的親族子弟也惟恐受到牽連,無不人心惶惶,謹言慎行……
月餘,皇上的昭書下。
封武王妃爲錦瑟夫人,封萬戶,賜金銀珠寶無數。
一時,武王與錦瑟夫人昭示了權力的巔峰。
關於錦瑟的傳言,京中早已經是沸沸揚揚。
有人說曾經爲了王府的權勢,武王才答應娶武王妃。而現在,武王大權在握,武王妃已經毫無價值,也許王妃即將被廢;有人說王妃失寵,已被武王冷落多時;也有人說其實武王
夫婦鶼鰈情深……
更有甚者,很多人聯想到,這次皇上的賜封,就是因爲皇上饞涎王妃的美貌。現在王爺冷落了王妃,皇上憐香惜玉,這次給了王妃這份封賞。
錦瑟早已見過宮闈朝堂的炎涼冷暖,權力鬥爭中失勢的家族,不論你曾如何風光,也會立刻淪落到萬人踩踏的地步,而你一旦達到巔峰,更是所有人眼中釘肉中刺。
兩人倒也能泰然處之。
風吹動池邊的柳條婀娜起舞,行宮內到處一派溫馨祥和。
錦瑟與軒轅恪坐在了池邊涼亭內。
兩人正爲一顆棋子爭執不下,偏偏苦了連連趕來的皇宮內侍,只擺了張苦瓜臉,巴巴的看着兩人。
就在今日,三道聖旨接連頒下。
令軒轅
恪回朝。
“瑟兒,毀棋非君子。”軒轅恪不悅的看着她。自從,皇上賜她爲錦瑟夫人時,他已經在她的眼裡看到了難以掩飾的喜悅。
他早知道了她的身份,遂順水推舟,換了她的稱呼。
“我本就不是什麼君子。”她笑意嫣然。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旁邊內侍看着兩人的樣子,難掩笑意的隨了句。
誰也想不到,威名赫赫的武王,還有外界視爲蛇蠍的武王妃,玩樂起來,竟然是這般孩童般的樣子。
“大膽奴才。”軒轅恪擡頭怒斥。
那內侍心中一驚,嚇得匍匐在地,連連叩,一個勁的討饒。
錦瑟似心情極好,並不計較,反而拊掌大笑,“好奴才,賞!”
那內侍一擡,怔怔不能言。實在搞不懂這二人的心思。
“還不下去,告訴你的主子,我們明日就返京,你的賞賜也備下了,下去領吧。”錦瑟好笑的看着他。
那內侍連連謝恩,一轉身,溜的就跑了去,擡起衣袖擦拭着額前的汗水,明明走得老遠,仍然忍不住回,那兩人秀雅絕倫身影,恍然是仙闕中人。可偏偏生起氣了,恍然如羅剎!
只盼着,再也不要接到這樣的差事纔好。
“認輸吧。”軒轅恪閒閒的拿着一顆棋子,看着她。
“認輸?明明是死棋,我爲什麼要認輸?”錦瑟不滿的瞪他。
“那你說怎麼辦?”
錦瑟怔了片刻,緩緩擡袖,輾轉顧盼,脣角有笑意浮上,耳朵中一串明珠耳環恰恰滾
落在手中。
輕哂時,她若有所思,將那輕搖耳墜,拂袖向棋盤中擲去。
瞬間,黑白錯亂,縱橫倒翻。
這世間沒有破不了的局,天翻地覆亦不過如此。
軒轅恪的眸色深了深了,繼而輕笑,“難得,一個女子竟然又這般霸氣。不過,瑟兒,鋒刃極利而易折。”
“你說,我倒想起來。”她拖腮含笑而言,“皇后到時連連命人來請我進宮坐坐呢。”
“不許去。”軒轅恪想也沒想就拒絕。
錦瑟擡眸一笑,神色有些恍惚,“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總不能一輩子避着吧。恪,你都知道的。這次遭劫,倒是因禍得福,我們現在已經是身不由己,步步荊棘,要麼拓路前行,要麼困死舊地……”
他抓住了她的手,緩緩將臉埋在她的掌心,“好了,別想那麼多,宮廷中,再也不會有人能輕易傷到你。”
錦瑟淡淡的笑了。
不禁想起皇后的樣子,她很少與皇后照面,在宮中的日子裡,那時的皇后還是太子妃,她也刻意的避開她。避無可避時,倒是身爲太子妃的她先和錦瑟打招呼。
錦瑟只記得,皇后那一雙秀頎丹鳳眼,敦柔中暗蘊城府,嫺靜裡難掩妒色,是她最不喜的模樣。
錦瑟想想,又浮出笑容,朝堂上的政治是從大着手,而女人的政治,往往是從小處見威,這就是權謀之爭的巧妙之處,所謂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罷了。
一隻白鴿在天空打着旋,然後穩穩的落在亭臺上。
軒轅恪起身,從白鴿身上取出一張薄薄的白絹。
“什麼事?”
緘默片刻,錦瑟終究忍不住問道。
他挑動了一下嘴角,臉色陰晴不定,“宮中秘聞,喬妃突然瘋了,已經被囚禁冷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