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是這樣嗎?”陸芊玉一臉期待地等着陸清容的迴應。
“我覺得是如此。”陸清容思索了片刻,“而且江公子比大姐年紀要小,母親肯定去找高僧給算過了,八成是不合適。”
一聽這話,陸芊玉認爲可能性極大,面上喜色更甚。
這次還真是被陸清容猜對了,尹屏茹和太夫人的確請高僧幫陸芳玉算過,方纔放棄了江凌這個選擇。
“二姐你不是常說他是個書呆子嗎,怎麼突然如此關心起他來了?”陸清容佯裝不解。
“誰說我關心他了?我是關心大姐!”陸芊玉格外着急地解釋。
話音剛落,也不等陸清容有所反應,就如一陣風般跑回了樓上。
誰知到了第二天,就說曹操曹操到了。
翌日,正好是陸亦鐸休沐的日子,江慎之帶着一雙兒女從武昌趕回京城,來了陸府。
江慎之在金榜提名以前,一直在陸亦鐸的府裡做西席,之後也只有放了咸寧縣令的那三年裡,兩家離得稍遠些,江慎之升任武昌知府後,又與時任湖廣總督的陸亦鐸再次成了近鄰。
故而陸府東院的幾個孩子也都對江慎之熟悉得很,聽說他來了,也都跟着出來迎接。
江慎之這麼多年一直都未再娶,所以這次和他一同回京的也只有江凌和江雲佩。
陸清容她們趕過來的時候,陸亦鐸已經領着他們三人走進了東院的月亮門。
江慎之穿了一件鴨青色素面杭綢直綴,頭髮梳得一絲不亂,卻也從臉上略顯出的疲憊看出,這一路應該趕得很急。
一旁的江雲佩身着白綢立領中衣,藕荷色雞心領繡竹葉襦裙,神色比她父親輕鬆了許多,快兩個月沒見陸清容,此時一見了便笑吟吟地看着她。
陸清容也同樣回以微笑。
再看到立於江雲佩身旁的江凌。陸清容覺得他似乎比兩個月前長高了不少。
此時江凌身着寶藍色雲紋錦緞袍子,背手而立,臉上既沒有如江慎之的風塵僕僕,也不像江雲佩那般歡喜重逢。只是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神色淡然。
他這副樣子,陸清容倒一點也不感覺奇怪。
而陸芊玉則更是習以爲常。其實在她的記憶中,這麼多年來江凌跟她說話的次數大概兩隻手就能數過來了。
但她就是一看見他就高興,自己也說不清爲什麼。
想到剛纔聽父親說,這次江凌他們將會留在京城,心裡更是歡喜。
此次江慎之這麼着急趕回來,是接到了皇上的聖旨,讓他即日返京參與編撰《景熙大典》,並任命他爲《景熙大典》的纂修官。
當今皇上親政十年有餘。勤於朝政之餘,不免總想着再做些什麼以求流芳百世,故而打算要編撰一部將古今文化集大成的曠世奇書,親自起了《景熙大典》的書名,並任命內閣首輔、文華殿大學士冀銘爲總纂修。
但冀大人身兼要職、朝事衆多。並無分身之術,於是又投其所好地向皇上舉薦了江慎之,很快一道聖旨便將武昌知府任上的江慎之火速召回了京城。
江慎之這次回來得急,皇上對他家裡的情況也不甚瞭解,故而並未賜宅子給他。
自從多年前江家分家之時,江慎之淨身出戶,他在京城就再無落腳之處。於是陸亦鐸誠邀他在找到宅子之前,依舊住在他以前住過的東院的南小院。
陸亦鐸親自領着他們一行人到了南小院:“剛把你們要回來的消息告訴拙荊,她第二天就把這裡收拾停當了,當時我還說她太着急了,沒想到你們來得這樣快,幸虧沒聽我的!”
“還請陸大人替在下謝過夫人了。”江慎之拱手道。
衆人在南小院並沒有待多久。就紛紛離去了。
江慎之隨着陸亦鐸去了東院的書房。
南小院中只留下了江凌一人。
而江雲佩則是跟着陸清容姐妹幾個去給尹屏茹問安。
陸芊玉一步三回頭地跟着大家往正屋的方向走去,陸清容見了她這副樣子,心中不免暗暗嘆氣。
待到正屋,尹屏茹見了江雲佩也是十分高興,拉着她的手問東問西。
直到用過了午飯。江雲佩才隨着她們姐妹一起出了正屋。
陸芳玉和陸芊玉走在前面,陸清容跟江雲佩跟在後面慢悠悠地邊走邊聊,很快就和前面二人拉開了距離。
走到往南小院去的岔路口,陸清容所幸停下了腳步。
“江姐姐跟我去紫藤閣吧,小時候都是我跑去南小院找你,你還沒來過我這裡吧?”
那時候陸清容剛隨着尹屏茹嫁過來,陸芳玉和陸芊玉還很少同她講話,她多數時間都是和江雲佩待在一處。即使後來無論是在河南,還是在武昌的時候,她都是感覺和江雲佩更親近些。
江雲佩自然沒有異議,跟着她一道去了紫藤閣。
此時陸芳玉和陸芊玉早已去了樓上午睡,不用去女學的日子裡,她們二人的作息還是非常規律的。
陸清容拉着江雲佩進了自己的房間,直接坐在了屋中的黃花梨雕花拔步牀上。
“明天學堂有課,江姐姐和我們一起去吧?”陸清容最近有些鬱悶,陸芊玉和陸蔓玉純屬就是去學堂閒談的,有時候一天下來竟記不起來是哪位先生來上的課。
“就是你信中提到的女學嗎?”江雲佩饒有興趣地問道。
“嗯,正是。”陸清容興奮地說道:“那位女先生還是很不錯的,不是隻會《女誡》、《女訓》那些死板的東西,對琴棋書畫都多有指點,尤其是撫得一手好琴,如行雲流水一般,咱們定要把她的技藝學來纔是!”
江雲佩聽着很是嚮往,卻擔心地說道:“那學堂怕不是想去就能去的吧?”
“這你放心,母親已經跟父親提過此事,父親也向學堂打過招呼,不會有問題的。”
江雲佩聞言十分喜悅,立馬答應下來。
陸清容看着比她還要開心,卻突然又想到了一事。
“你大哥現在還是跟着江大人唸書,沒有請專門的西席嗎?”
陸清容也搞不清楚是自己想知道,還是在替陸芊玉問的。
“沒有,還是跟着父親唸書。”江雲佩講起來也有幾分無奈,“其實他大多數時間都是自己研究,只是有了問題纔去找父親討論。”
“那他還是不願意參加科舉嗎?”陸清容接着問道。
江雲佩點了點頭:“他這陣子又有了新說法,說是要做先知,當聖賢……”
陸清容聽了這話,一時愣在那裡,心想這理想實在是和陸芊玉差太遠了……
而此時東院書房中的二人,也正在談論着江凌。
“原先想着他天資聰慧,不願過多約束了他,現在看來卻是越發荒唐了。”江慎之說着還不忘嘆了口氣,“像你我這樣曾金榜題名的人都不敢企及能與聖賢有半分關係,他一個小孩子,才考了個秀才,就張口閉口地要做聖賢了!”
陸亦鐸倒是認爲江凌很有些個性:“你也別一味只想着打壓他,說不定他真有什麼過人的天資,是你我二人沒有的呢。”
“不管他有什麼天資,總要先給我考回個功名來。”江慎之十分堅持,“我也不要求他能有多好的名次,只要是個進士,我也就知足了,以後他想幹什麼我都不再阻攔。”
陸亦鐸聽了不禁汗顏,“只要是個進士”這話也只有江慎之能如此淡定地說出口了。
“如今你就要開始組織編撰《景熙大典了》,冀大人雖說是總纂修,但他整日公務纏身,怕也就是掛個名,修書一事估計全靠你多操勞了,怕是沒時間指點江凌讀書了吧。”
看江慎之無奈地點着頭,陸亦鐸接着道:“傑哥兒也要準備下場了,現在跟着褚先生唸書,你看讓江凌跟着一起去如何?”
“那自是最好不過了!”褚先生的經歷,江慎之也是知道一些的。
“不過話先說在前面,這褚先生性格有些怪癖,雖說江凌資質自是要高過傑哥兒的,可還要投了他的眼緣才行,明日就先讓他跟傑哥兒一起過去,讓褚先生看看吧!”
聽陸亦鐸如是說,江慎之自是千恩萬謝。
第二天一早,江凌就不情不願地跟着陸呈傑一起前往了尹府。
而江雲佩則是與陸清容她們一同去了位於燕國公府墨香院的女學。
今日正好趕上甄先生授課,又剛好是講琴藝。
在一衆少女羣魔亂舞的聲響中,江雲佩起碼能完整彈完一首,且節奏準確,音色悠揚,不禁立刻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午歇之時,一向很少講話的武定侯府的嫡女崔詩云,都主動過來跟她討教。
一旁的宋妙雪見狀,不由千方百計想着要轉移大家的注意力。
“你們聽說了嗎,最近皇上正在勳貴世家之中,給二皇子挑選伴讀呢!”
衆人果真齊刷刷把目光轉向了她。
“二皇子的伴讀不是靖遠侯世子嗎?”陸蔓玉替大家問道。
宋妙雪故作神秘地頓了頓,方纔開口:“靖遠侯世子落水後,太醫說他身體抱恙,需要靜養,少則三四個月,多則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