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行吧。”
“挺好的。”
“呃，不錯。”
“行，那我進去試試。”
“怎麼樣？”
這麼幾句話，浦傑在商場裡重複了快有七八遍後，手裡總算多了一個紙袋，裝了一身方彤彤正式點頭的衣服。
其實從第二家店他就已經徹底進入眼花繚亂的狀態，看幾面牆上掛着的都跟一個個抽象色塊沒什麼區別，方彤彤在那兒拿着兩件衣服比啊比啊，他看就覺得壓根沒區別。
“話說你到底怎麼減肥的啊，瘦這麼快，我都不敢給你挑了。”她走到他背後，讓他擡手看了看這件的腋下緊不緊，扽了一下後，問，“你還能這麼瘦下去到什麼程度？別我費這麼大勁給你選好了，最後穿上跟小罩袍似的。”
浦傑在心裡估計了一下，鼓起勇氣說：“怎麼也要減到你說行吧。”
方彤彤抿着嘴笑了笑，端詳着這件衣服說：“我的標準你可得健身，光瘦不行，乾巴巴沒二兩肉，碰上壞人人家一伸手，啪唧，就撅折當牙籤用了，我怎麼辦？”
“我鍛鍊，肯定鍛鍊。”
方彤彤沒再答茬，一搖頭指向更衣室，把這件也否了。
算算時間，不到兩點他們就進了商場，現在馬上奔四點了，戰利品還是隻有浦傑手上那一身。
“可能賴我，我看那些衣服都挺好看的。”他擦了擦腦門上的汗，謹慎地提醒，“一會兒別誤了買泳衣，明天要用呢。”
“賴我沒挑好時候。你要是再胖點，寬鬆的一罩，還有點樣子，你要是再瘦點，衣服就好搭也好選，誰知道你現在不上不下，那叫什麼詞兒來着……微胖，對，微胖，真頭疼。”方彤彤輕輕拍着腰側的挎包，半開玩笑地抱怨說，“不行就只能先買一身你湊合着，等身材穩定了再來。購物卡剩下的先欠着你得了。”
“一身衣服就行了。”浦傑連忙說，“我又不是爲了圖什麼才救你和小玉的。”
“電視劇裡圖謀不軌的大壞蛋都愛這麼說。”方彤彤似笑非笑地斜了他一眼，“反正你別指望我因爲這個就以身相許，我最多給你放寬年齡標準，別的都得合格才行。”
“別的都有什麼啊？”浦傑趕緊順竿爬問了一句。
“不是告訴你兩樣了，先按那個努力吧。”她勾着一邊脣角，快步走向另一家男裝店，“等兩樣都合格了，再告訴你其他的。”
他追了幾步跟過去，心裡其實想試探着問問，有沒有什麼經濟上的標準。
此前的相親經歷中，就算對方沒有一照面就被他噸位造成的萬有斥力趕跑，很快也會遵循經濟學原理落荒而逃。
缺乏物質基礎時期的失敗，容易培養出人厭惡物質條件的本能。
所以，他真的怕將來方彤彤會開口要求他月薪幾位數名下幾套房庫裡幾輛車。
也許摸索清能力的使用後他可以做到，但這個要求的提出，本身就是對他的一種打擊。
“愁眉苦臉想什麼呢？這件不好看？”方彤彤當然意識不到這個死悶騷滿腦子在胡思亂想什麼，提着手裡一件無領短袖，向他展示着前面的圖案，“我覺得這個印花挺有朝氣的，你看你從心裡還是有點死氣沉沉，不如從外到裡想辦法。”
他在褲兜裡捏了捏自己的大腿，快步走了過去，“好，那我試試吧。”
“先生您真有福氣，有這麼好的女朋友。”導購連忙陪笑帶着他往更衣室走去，討好地說。
方彤彤笑着說：“他還得努力個幾年才行，我可還沒單身夠呢。”
這相當於暗示浦傑的追求並沒被拒絕，算是很不傷人的澄清，那年輕店員趕忙找補，“好朋友能有這份心也很難得了，快換上叫人家看看吧。”
進到更衣室裡，浦傑才迷迷糊糊地反應過來，以前他不是沒有過性別爲女的好朋友，可那些好朋友無非就是讓他請吃飯，一起出去玩的時候買個單，偶爾有機會一起去一次商場，大都是爲了給她們男友挑禮物，站在男生角度出出主意。
好像真沒誰考慮過，朋友關係並不是單行道這個事實啊……
大學四年那幾個女性好友最後給他留下的，貌似只有某一年的一樣生日禮物而已——一個因爲圖案不好看轉送給他的手機殼，他的手機還用不上。
這件換上之後，方彤彤還算滿意，就在這家店裡給他挑了一條七分褲，搭配起來，確實比出來時候穿的那身精神多了，整個人都彷彿年輕了四五歲。
“乾脆去了標籤就這麼穿着吧。”他有點不捨得換下來，感覺現在鏡子裡的模樣，能讓他在方彤彤身邊稍微不那麼自慚形穢。
“那哪兒行，回家讓阿姨給你投一水。誰知道多少人試過的，去換下來。”她瞪了他一眼，把他直接瞪回了更衣室。
再出來，不知道導購跟方彤彤聊了什麼，兩個女孩都在那兒呵呵輕笑。
“聊什麼呢？很有趣嗎？”
方彤彤直接往外走去，“不告訴你。走啦，泳裝在頂樓，先給你買好，之後我可要慢慢挑了。”
“呃……之前這些算是挑得快的？”他有點驚訝女生逛商場的效率，忍不住說。
“就當幫你演習了，我這還是不好意思放開逛呢。等你真有了女朋友，可要記得，陪着逛街要有耐心，你有耐心陪她逛，她纔有耐心陪你做你喜歡的事。”
嗯……我喜歡的事肯定用不了這麼久。他不自覺在腦內跑偏到需要打馬賽克的場景，趕忙拉回神兒，“四點半了，你一會兒回去不太晚吧？”
“你晚飯不請我吃嗎？我給你選了一下午衣服誒。”她扭過頭，小巧的嘴脣撅成可愛到讓人想咬一口的委屈表情。
“請，當然請！”他有點擔心地說，“那你要不要給阿姨打個電話說一聲？家裡中午省了不少東西吧。”
“有冰箱，明天再吃就是。我媽肯定早不在家了，她恨不得住公司，今天也就是等着謝你纔在家。”繞過扶梯口，方彤彤直接走向買各種泳池用具的店鋪，“所以啊，慢慢挑，不着急。”
掛在牆上的泳裝他不知道見過多少次，完全沒有任何無聊的想法。
可當方彤彤站在一架子三點式前面後，他才知道，自以爲不會產生的幻想，原來只是缺了那個能激活想象力的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