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自己那個平日裡優雅從容,紳士般臨危不懼的兒子,眉間不察的一蹙,卻在蘇婉迷漓的視線看過來之時,微微揚起了脣角:“陸家長孫違反交通規則這種需要受到行政處罰的行爲,如果被親友知曉,豈不怡笑大方!”
鍾雅緹似是不經意的自嘲,卻透露着身爲陸家長媳那縝密又細膩的城府,蘇婉明白,看似輕鬆的言語無非是在提醒她如果讓人知道陸敬之是爲了一個女人而公然違反交通規則,受影響的並不是受到交通管制這麼簡單,最重要的是他陸家長孫的形象!
當蘇婉沉浸在鍾雅緹不怒而威的氣勢中,準備跟上步伐時,陸敬之大手輕輕一握,便將她纖細的腰身攬在自己的懷裡,蘇婉只覺得腳步不再受自己的控制,陸敬之那有力的手臂牢牢地交她禁固在臂彎裡,如果不是他那雙泄露出了內心堅定而排斥的雙眸,沒有人會相信,此時的陸敬之宛如一隻精睿的獵豹,流露出面對勁敵時纔會閃爍的堅毅而陰篤的目光。
他像一棵挺直而牢固的鐵樹,無人可以撼動他骨子裡的堅持,沒有人可以改變他的理想和使命,堅持地撼衛自己的領土和主權,他那溫和的目光變得冷睨,在鍾雅緹收起腳步,重新回眸看過來時,淡淡地回絕:“鍾女士你現在的友好並不會成爲我妥脅的理由,不要妄圖用任何你認爲可以轉寰餘地的方法來企圖改變既成的事實!”
他目光凜冽,陽光再烈似乎也透不進那兩汪如被封閉的幽瀾明眸中。
蘇婉從鍾雅緹微微牽動的脣角里,看到那天生的倨傲和不容侵犯的美麗容顏裡有一絲明顯的不悅,只是她依然揚着脣角,視線卻是轉到蘇婉的臉上,神情依然高雅不失分寸。
“蘇小姐,你也不想我們站在這裡討論私人問題!敬之,假如你不介意的話!”
“很介意!我和婉兒還有事情!”陸敬之沒有待鍾雅緹再開口,捨棄那輛被交警看管的保時捷,緊緊握着蘇婉的小手,一路沿着街邊奔跑,他不顧形象的任路人看癡了雙眼,脣角漸漸變得柔和,蘇婉看着他挺直的背部,黏在一起的掌心從未再分開半刻。
心底那絲被小心掩藏的雀躍不經意的勾勒在脣角,她的腳步緊隨其後,被風鼓動的長髮如絲般纏在脖頸上,她看不到他的臉,卻可以從他緊握的大掌裡感受到獨屬於她的溫暖和感動。
她不知道陸敬之要帶自己去哪裡,平日裡優雅貴氣,坐在空調辦公室裡掌控公司命脈和股票走勢的男人,此時卻像毛頭小子,拉着她不停地奔跑在街頭。
蘇婉突然蒙生一種想要拍下來這一瞬間的慾望,陸敬之的優雅,陸敬之的瘋狂,還有陸敬之的霸道。
陸敬之還有多少個不爲人知待她去挖掘?
她驀然地仰望着那張高貴滲着薄汗的靜雅面容,每個角度,他都像是一尊完美的雕塑,讓人無法不去仰望,不去被吸引。
眼眶熱的抑制不住淚水奪眶而出,如果有一個人肯爲你拋棄世界,卻還要緊緊抓住你的手,然後朝你微微一笑,儘管她知道,在他的世界裡,她的存在一直都是那樣小心翼翼,儘管,你一直不敢相信,峰迴路轉時還可以轉身遇上他。
她硬生生的停下腳步,想從他的眼睛裡找到那熟悉的疼惜,就像小時候,那個傻傻的大男孩兒,從滿地鮮血裡抱起她,發瘋發狂的朝醫院奔跑時,明明害怕的要命,卻還要無比溫柔而疼惜地安慰她,一定不會有事!
那時的眼神也是足以溶化冰川般的溫暖,暖得她心窩一疼,生生流下眼淚。
時光驟然停止,仿似斗轉星移,蘇婉凝眸看着那雙倏而轉眸的清潤面龐。
“越來越不能夠相信,生命之中沒有你,好似天國沒有美麗的嫁衣,爲什麼在我的眼睛,總有預感要將下雨,就算走在人羣裡也覺得好孤寂,爲什麼在你的眼睛,我看不到你的疼惜,難道愛你溶化在世界裡……”
傷感的歌曲縈繞在街頭,蘇婉漸漸垂下眼瞼,晶瑩的水滴滾落了臉頰,堅強的蘇婉即便離婚後也會笑着流淚的蘇婉,何時變得這麼容易觸景生情?
一雙手輕輕揩上她的臉頰,帶着無比的憐惜,他的眉蹙得很深,她從未見過如此不平靜的陸敬之,那雙足以將自己納入他靈魂深處的眸子,緊緊地,熾熱的,又帶着擔憂地,仿似每一個不注意她都會消失一樣,在蘇婉淚落下之時,深深地將她擁入懷中。
他吻着她發頂,她的額頭,捧起她尖削的下頷,滿目溫情,薄軟溫熱的脣,最後深深地印在她眉心。
他說:“蘇婉,你要讓我用多久纔可以證明,我是如此地在意你,生怕你消失,生怕你再也無法出現在我的世界裡!人生有一次的錯過已經夠了!你明白嗎?”
“陸敬之,那我要怎麼纔可以讓你忘記我?成爲你生命中的錯過或許纔會成全你的幸福!”她不要成爲他的負擔,就算是小時候那句信誓旦旦。
都過去的,任憑時光掩埋在光影裡,留作珍藏不好嗎?
“婉兒,難道你不懂,因爲你纔會成全我的幸福嗎?”
蘇婉擡眼,陽光下的男人依然風雅高貴,那張清俊脫俗的面龐是多少女人夢寐以求的,即便不屬於聶曉靜,也不可能是蘇婉。
她苦澀的笑着,推開陸敬之的胸膛,再擡眼時,恢復一個清冷的蘇婉,眼中恢復清明,陽光的盡頭,站定的那個高挑時尚的清傲女人,正目不轉睛的望着他們,手袋上銀色的V字刺目的恍惚着她的眼眸。
“陸敬之,去成全你自己的愛情,而不是守着一個毫不實際的承諾!我並不需要你的在意和責任!就像是我早已忘記小時候那些的年少無知,請你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我和思宇會從那裡搬出去!”
轉身,那絲心底莫名的失落隨着揚起的脣角而變得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