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沐霜醒來看到手機裡躺着一條未讀信息, 昨晚11點多收到的。內容是:明天十一點來瑞吉山莊。
來自陳晴晴。
陳晴晴找她,想必不是什麼好事,地點是瑞吉度假山莊, 本城最大最豪華的度假山莊, 沐霜不明白陳晴晴想要做什麼。陳晴晴怎麼知道她已經回來了?約她出去又是爲何?沐霜也想不清楚。
不糾結了, 去就知道了。
沐霜敷了個面膜, 找出了一條荷紅色長裙, 幸好,四月的西藏還很冷,她一直穿着外套, 只有臉黑了些,紅色長裙, 她還是能襯得起來。化了一個淡淡的裸妝, 沐霜就出門了。
張謹宸換好了新郎的衣服, 佇立在落地窗旁,彷彿周圍的熱鬧喜慶與他無關, 他靜默孤立地凝望窗外湛藍海洋。
碧波無痕的海面反映着陰沉沉的天空,灰暗得像一個荒島海洋,海岸上的草坪佈置成一個紫白相間的花海。一束束花綁在藤架上,擺弄出花園的假象,明明是一幅浪漫溫馨的畫面, 但張謹宸看着那樣的美好, 內心平靜無痕, 恍若今天的新郎不是他。
陳墨軒拿着一杯紅酒走了過來, 他穿的不是伴郎服, 而是普通不過的黑色西裝,站在白色西裝的新郎旁邊, 有些黯然失色。
張謹宸依然看着窗外,淡淡詢問:“都準備好了?”
陳墨軒抿了一口酒,“只欠東風。”
紫白色的花海已經佈置完畢,一場盛大的婚禮將在此舉行,用婚禮來迎接新的生活是每一對新人的儀式。今天,張謹宸就要用一場婚禮來迎接他和沐霜的新生活。
“你說,當時給她舉行這樣的婚禮,她會不會很歡心欣喜,終生難忘?”張謹宸突然說。
“對於她來說,婚禮只是個儀式,只要能嫁給你,無論是何種方式,都是她終生最幸福的事。”陳墨軒將酒杯放到旁邊的桌上,後靠着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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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她總是很容易滿足,一件小事也會很開心。不過這樣的婚禮,還是希望她能看到,希望能給她這樣的婚禮。”頓了頓,張謹宸又開口:“你說,她會知道嗎?她在那邊,不會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事。十三天後她就回來了,突然好想她,想念她在身邊嘰嘰喳喳,歡欣雀躍告訴我開心的事。”說這些話的時候,張謹宸眼裡依然淡淡的,不帶任何情緒,只是分外想念她。
熱鬧的時候特別想念她給的熱鬧,安靜的時候特別希望她在身邊,張謹宸突然想起,他不曾和沐霜說過他很喜歡她在他身邊。
陳墨軒看着這樣的張謹宸,沐霜已經回來的話說不出口。有林曦看着她,只要今天過去,她給他的驚喜就能到達。
瑞吉度假山莊在城東的郊外,近海,爲了趕時間沐霜選擇了提前半個小時出門。坐在車裡,看着窗外後退的樓宇街道,恍然發現只是離開了一個多月,她對N市的生活卻有些想念,也許是偏遠山村和城市的對比太大,讓她產生了空間的錯覺。
去見陳晴晴後,意味着張謹宸也會知道她回來了,那就見陳晴晴後直接去找張謹宸。她今天特地打扮了一番,比在西藏時也好看了許多,這樣出現在他面前,他應該會歡喜的。
沐霜在腦海裡描繪着見張謹宸的情景,車窗外的風景沒心思欣賞。出市區後,去瑞吉山莊路上的風景很美,不過路上的車也很少,也許是司機開車無聊了,便尋了話題與沐霜聊。
“姑娘,你這是去參加朋友婚禮嗎?”司機看着前面的路況,問沐霜說。在瑞吉山莊舉行的婚禮很多,也許看到沐霜穿的裙子,誤會了她。
沐霜笑了笑,說:“不是,算是去見一個朋友吧。”也不知道陳晴晴爲何約她在瑞吉山莊,不過如果是去參加她婚禮沐霜倒是很願意,她結婚了沐霜就不會因爲她煩惱,她就不會來禍害張謹宸和陳墨軒了。唔,根據沐霜敏銳的嗅覺,敏感的第六感,林曦與陳墨軒肯定有一腿。
“最近在瑞吉山莊舉行的婚禮很多啊,今天就有一場,盛大而轟動,不過也隱秘低調。”司機轉了個彎,從後視鏡裡瞟了眼沐霜,續說:“也是,他們那種人的婚禮不是誰都可以參加的。”
沐霜失笑,所以司機是認爲她不是能夠參加那場婚禮的人嗎?
再轉了一個彎後,就看到了山莊的大門,從大門看進去這座山莊很大,陳晴晴難道沒有考慮過沐霜會找不到她嗎,不過沐霜的擔心很多餘,下車之後就有個服務員模樣的人過來詢問沐霜的身份,然後將她領進山莊,說陳小姐已經恭候她多時。
恭候多時,陳晴晴還有如此雅興?可能有,不過沐霜不覺得自己有如此大的能力讓陳大小姐恭候她。
領沐霜進去的那個人徑直帶沐霜穿過了整個山莊,似乎是往山莊後面走。沐霜在網上瀏覽過瑞吉山莊的全景圖,如果沐霜記得沒錯,山莊後面是一片懸崖草坪,懸崖之下就是大海,那是舉行婚禮的盛地。難道陳晴晴真的是邀她來參加她的婚禮的?
沐霜很疑惑,問走在她側前面的服務員小哥:“請問你是要帶我去哪裡呢?參加婚禮嗎?”
服務員小哥很敬職敬業,很有涵養地答非所問:“趙小姐,我只是負責將您帶過去。”
言下之意,他一無所知,就是知道也不會說。既然如此,沐霜也不再問。
服務員將沐霜帶到一個婚禮場地的入口便離去,沐霜站在入口處看到遠處接近天邊的空曠草坪,那個婚禮現場,正在舉辦着婚禮。黑壓壓地站着一排人,前面還有坐着的人,沐霜看不清前面的人是誰。
可是,心跳得很厲害,那些熱鬧離的很近,但聲音又很遠,可是,心在顫抖。這一切太詭異了,沐霜小心翼翼地走過去,高跟鞋踩在草地上,有點舉步維艱的感覺,她目不轉睛地注視着前方的婚禮,一步一步地踏過去,心中呼之欲出的念頭霸佔着她的思想,她不肯相信,要親眼所見才承認。
喧囂的聲音越來越近,她甚至聽清了主持人說的話,主持人在介紹着新人的戀愛過程,聲情並茂地傳達着滿滿的感同身受的幸福和祝願。
距離越來越近,視線裡的人也越來越清晰,穿過人海,她看到張謹宸穿着白色的西裝禮服,玉樹臨風地站在同穿着白色婚紗的陳晴晴身邊,深情款款地注視着她。
這就是陳晴晴讓她來的目的,讓她親眼看着他們兩個人結婚?
沐霜在人海後面停了下面,腦子很空很亂,不知此時自己在想着什麼,就這樣愣愣呆呆地看着張謹宸。不知道主持人說了什麼,陳晴晴含嬌地低頭一笑,目光柔情似水。
臉上傳來涼涼溼溼的觸感,沐霜不想理會,目光依舊停留在張謹宸身上。
如果他和別人結婚,她這樣看着他爲別人戴上戒指也挺好,親眼看着他娶別的女人,與別的女人攜手共度一生,這樣挺好的。這樣她就可以徹底死心了,就像現在,麻木已經感覺不到任何情緒感情波動。
陳墨軒站在人羣外,看到一個身影向着這邊走來,他太驚慌了,又不能表現太明顯,只好穿過人羣過來。
“沐霜,沐霜,你聽我說,”陳墨軒拉過沐霜的雙手,讓她面對自己,不再看向那兩個人,“沐霜,你先跟我走,我給你解釋。”
沐霜揮開陳墨軒的手,推開陳墨軒,冷冷地看着他,但是聲音很淡很輕:“你都知道?你解釋,要解釋什麼,爲什麼要你來解釋?”
“沐霜,這裡不安全,我帶你去安全的地方再和你說。”陳墨軒很着急,又不知該從何說來,他很想將沐霜脫離這裡,但是她的眼神太冷,太淡漠,他實在忍不下心來拖她離開。
“他說他會給我一個我想要的家的啊!”沐霜喃喃說道,目光很虛無縹緲,“我按他說的時間回來找他了,結果是讓我來參加他的婚禮。”沐霜自嘲一笑,嘲笑自己的愚蠢,一而再再而三地選擇相信。
陳墨軒還是抓住了沐霜的手,安撫沐霜:“沐霜,你不覺得很奇怪嗎?不要質疑你內心的想法,相信張謹宸。”陳墨軒脫下他的外套,披在沐霜身上,摟着她離開:“走,我先帶你離開。”
臺上,主持人講完了新人的戀愛故事,接着宣佈結婚儀式正式開始,證婚人開始講話。沐霜收回視線,強自逼迫自己閉上眼,再睜開,那些悲愴傷痛再也沒有了。她揮開陳墨軒的外套,脫離陳墨軒的臂膀,語氣沒有一絲溫度說:“我自己走,不勞你趕了。”
看着他爲別的女生戴上戒指,她就能死心了,絕望了,可是,她還是不敢去看那個畫面。她要遠離這裡,遠離幸福的地方,這裡的熱鬧,受祝福的婚禮與她無關。
離開前沐霜回頭再看張謹宸一眼,卻發現婚禮突然變混亂了,呼喊聲和逃離聲驀然響起。沐霜穿過慌亂的人羣,看到張謹宸將陳晴晴護在身後,他不知從何拿出一把槍,指着一個方向,槍聲倏地響起。
那一聲槍聲響起後,剎那間,場上的槍聲更多了,人們慌叫逃跑,混亂成一團。
“沐霜,我們走。”陳墨軒顧不上他的外套,任由沐霜揮在地上,拉着沐霜往外跑。大量的人四散逃跑,有些躲在椅子下,陳墨軒摟着沐霜,將她護在懷裡,又要躲開人流,跑出去很不容易。
這一下的變化太迅速,沐霜來不及多想,只是慣性地看着張謹宸的方向,陳晴晴躲在他的懷裡,閉着眼,緊緊地抱着他,明顯看出去很害怕但不願與他分開。而張謹宸,單手摟着陳晴晴,將她保護着,冷冷地開槍打向那些隱藏的人。
這一刻,沐霜徹底死心了,決然地轉回頭跟在陳墨軒身後跑離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