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花玉容翻來覆去睡不着覺,身上一陣陣的出汗,一閉上眼睛就會看到二少爺的臉,她嘆息一聲,索性坐起身來,看着那忽明忽暗的蠟燭,“啪”的一聲,蠟燭的火焰爆了一下,花玉容披上衣服,套上鞋襪,拿着根簪子,過去挑了挑燭心,又陷入了沉思。
皇上如今不知是何打算,自己身份卑微,原也不做他想,只是想照顧好太子殿下便也罷了,偏偏被人嫉妒陷害,屢次性命不保,如今不爲自己打算也不行了。
腦子頓時一團亂麻,她本也不是勾心鬥角的人,很多事情不過是爲了自保,她從來也沒想傷害誰,都是爲了活下去,本來可以避免的,偏生無可奈何。
“這日子,是我自己選的,原也不能說什麼。”花玉容嘆息一聲,只覺得頭疼欲裂,皺皺眉,喝了碗溫熱的茶水,躺下沉沉便睡去了。
慈寧宮!
薰香燃起,嫋嫋升起,太后娘娘褪下華貴的衣裳,只穿了一件中衣,頭髮披散下來,倒也風韻猶存,拿着一串佛珠,不住的唸叨着:“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
梅蘭兒掀開簾子,端着一碗中藥走了進來:“太后娘娘,喝藥了。”
佛聲戛然而止,太后娘娘睜開眼睛,竟是半點光芒也無:“唉,整日的喝藥,喝的哀家這嘴都酸了,今日就停了吧。”
“不可啊,太后娘娘。”梅蘭兒把藥放在八角桌子上,看着太后娘娘,走過去,將蒲團上的太后娘娘扶起來。“太醫說了,您這幾日肝火太盛,所以總是難以入眠,長此下去對身子可不好,多少喝點吧,皇上還惦記着您呢!”
“他?”太后娘娘冷笑一聲,“他如今眼裡哪裡還有我這個母后,都被花玉容那個賤婢勾走了吧,爲了那樣一個賤婢,竟然這樣對哀家,公然忤逆不孝,他連他的名聲都不要了,還顧忌着哀家的身子做什麼。”
“太后娘娘此言差矣。”梅蘭兒扶着太后娘娘坐到椅子上,隨手拿了一件金絲鑲邊的披風披在太后娘娘身上,“現如今,皇上也算是對您孝敬有加了,只是男人嘛,誰還每個面子,後宮都知道皇上對那個賤婢上了心,太后娘娘何故在這個時候跟皇上對着幹呢?左不過是爲了掩人耳目也好,跟皇上緩和關係也好,咱們近日來給足了皇帝面子,也沒去找過昭陽殿的麻煩,至於暗香閣那裡,咱們姑且等着吧,那個花盈盈,也是個不上臺面的,可是不是還有花凝兒呢麼,太后娘娘不要心急,這人還得慢慢處置。”
太后娘娘皺了皺眉,將中藥一飲而盡,梅蘭兒趕緊端來了漱口水,伺候着太后娘娘漱口,
又端來了上好的鳳陽梅子,看着太后娘娘含了一顆,臉上神色好多了,這才說道:“太后娘娘,您說呢?”
太后娘娘出了口氣,看着梅蘭兒,笑道:“你呀,最知道哀家的心思。”
梅蘭兒跪地,笑的眉眼具開:“多謝太后娘娘垂愛。”
“好了好了,起來吧,這都半夜了,伺候哀家就寢吧。”太后娘娘伸出手,精神也好了許多!
梅蘭兒應聲,伺候着太后娘娘躺下,這才緩步退下。
上書房!
炎陵翻看着摺子,眉頭越皺越緊,突然,猛地將手裡的摺子丟了出去:“混賬東西。”
高一山不敢怠慢,趕緊跪了下來,一聲不敢吭。
“南州大雪封路,請旨八十萬兩白銀賑災,欽差喬裝下行,所到之處哀鴻遍野,南州知府花天酒地,不顧百姓死活,賑災的銀子不知道去了哪裡,百姓要吃的東西,竟然要賣兒賣女來買,銀子呢?銀子被狗吞了嗎?”炎陵狠狠將數百份摺子掃到地上。
這些年,他勤勤懇懇,從未奢華,勵精圖治,就是想要國泰民安,百姓安居樂業,可是現如今,百姓易子而食,他卻無能爲力,這種感覺,實在挫敗的很。
高一山把頭貼在地面上,話也不敢說,大氣也不敢出。
炎陵繞不解恨,握着狼嚎的手不住顫抖:“殺了他,五馬分屍!”
“皇上!”高一山低聲道,“南州知府……是……是……”
高一山結結巴巴,不敢再說下去。
炎陵正在氣頭上,猛地將杯子砸了過去:“有話就說!”
滾燙的熱茶被摔在地面上,上好的汝窯青花瓷茶杯被摔個粉碎,茶葉沫子也摔倒了高一山的臉上,狼狽不堪,高一山不敢再隱瞞猶豫,低聲道:“南州知府,是三年前太后娘娘舉薦的人。”
話已至此,還有什麼不明白呢?
炎陵低聲冷笑:“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自己在前朝忙着,太后娘娘在後宮也沒閒着。
可是爲什麼,爲什麼偏偏要拿國計民生這樣的大事來做賭注?難道太后娘娘整日吃齋唸佛,都是做給自己看的嗎?愛民如子,難道只是一句假話,空話,虛話?
江山是自己的。可是榮華富貴卻是她的,沒了自己,她還有多個兒子,可以代替自己,成爲最好的傀儡,是不是?
自己委曲求全,連心愛的女人也不能見上一面,換來的是什麼?這樣被猜忌,這樣被欺辱?簡直欺人太甚。
炎陵想到這裡,臉上的神色漸漸冷了下來,
“來人啊!”
“奴才在!”高一山跪在地上,還是不敢起身!
“磨墨!”炎陵說着,拿起狼毫在摺子上批示道:“南州知府蔣玉子,食君之祿,卻不知忠君之事,貪贓枉法,欺上瞞下,判處斬立決。”
“皇上……”高一山看着皇上寫到這裡,汗水直流:“皇上不可啊!”
“你敢幹涉朝政?”炎陵手下不停,嘴上的話卻讓高一山汗流不止。
“奴才不敢,奴才萬萬不敢,只是,還請皇上三思而後行啊!”高一山何嘗不是舉步維艱,爬到今天這個位子,要保住姓名都不容易,何況是榮華富貴。
炎陵看了他一眼,冷冷道:“你不要忘了誰纔是你的主子!”
一句話,猶如醍醐灌頂。
高一山猛的跪下去:“奴才不敢!”
炎陵遲遲沒有發話,高一山就一直跪在地上不敢起來!
直到摺子寫完了,炎陵才說道:“起來吧!”
高一山站起來,看着皇上,不敢言語!
“你去,將花叢澗給朕帶來!”炎陵皺着眉頭說了一句,“朕有事要安排給他!”
高一山愣了一下,“伶人館的花莊二少爺?”
炎陵沒有說話,只是看了他一眼,高一山立刻低下頭:“奴才這就去!”
“手腳利落點,不要被人發現!”炎陵看着高一山的背影,高喊一句。
花叢澗,朕養了你五年,你可知道,如今總算是有用武之地了。
花莊二少爺,固然才華洋溢,是個不錯的棟樑之才,可是到底是花莊出來的人,自己還是存了一些私心,如今看他能夠隱忍多年,也是時候讓這把劍重見天日了。
不一會,花叢澗就被帶了進來,“琴師花叢澗,參見聖上!”
“高一山,你先出去。”炎陵低聲道。
高一山應聲,走了出去,將門關上。
“花叢澗,你知道朕叫你來,是爲了什麼?”炎陵問道。
“花叢澗不知道,還請皇上明示。”花叢澗低聲道,看着炎陵。
炎陵冷笑:“你不會不知道,這些年來朕雖然對你放任不管,可是也不是完全沒有理會你的,你對朝堂上的事情,遠沒有你表現出來的那麼冷淡,不是嗎?你何故如此呢?你是個人才,朕也不願意將你埋沒,這五年來,只是爲了給你一個機會磨練自己。”
“皇上的話,草民不明白,草民只知道,令人館是草民的一畝三分地,草民萬萬不敢也不能僭越。”花叢澗說着,可是眼神桀驁不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