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水一樣的沉寂,我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他的意思,明顯的就是確有其事,只不過他特意交待了安氏的公關,不讓此事曝光。
說來說去,全是爲了騙我一個吶。
能說什麼?
到了這一刻,我真是連心痛的心情都沒有了,就是覺得累,特別的累。我跟彭震到今年過年就算是認識之後要過的第二個年了,自問還是瞭解些他的,如果不是他,那就是打斷了他的骨頭,他都不會認,此時他認了,那就是真的。
在今天之前,我無論是看到什麼樣的新聞,都會在心裡告誡自己、勸慰自己,彭震現在非常的辛苦,他面臨很多的不易,所以適當的緋聞是應該是,是對他有幫助的。當時我跟金戈說的義正辭嚴。可是後來,我真的拿金戈當時跟我說的那些作爲心理安慰的良藥。
這幾個月,我奔波忙碌着母親的治療,學校的工作,儘量讓自己不去關心彭震的消息,可是人就是這麼可笑,越是想要抗拒的東西。越是會在第一時間引起注意,我還是不偏不倚的得到了關於彭震幾乎所有的新聞。
其中就包括跟霍芳菲一起入住霞公府的照片。
要說心裡一點感覺都沒有,那完全是自欺欺人。只能自我麻痹,勸自己要放下,彭震離我已經很遠了,這樣矛盾又糾結的日子,我過了很多。
我以爲會在漫漫的時間裡讓自己痊癒。可是彭震就是這樣令人無可奈何的人,他會突然的出現,說些再一次勾起我心湖的話。
他的存在感那麼強,要忘記談何容易。
我沉?着,關於我們,關於未來,已經無從說起。
他同樣沉?着。沒有解釋,恐怕也是覺得不必解釋吧。
車子開到家裡樓下,呵呵,還是之前說要拆除的那棟樓。不是我想要當釘子戶,而是我根本沒有時間去買房子。之前跟章旭的那房子已經賣掉,現在我根本也沒有地方去住。
我下車的時候有些自嘲,一切還是會回到原點。我是住在拆遷區的人,而他開着跑車,是京城的豪門子弟,商場新貴。
人有時候不得不悲傷的承認,有些東西是難以逾越的。
直到我離開,彭震都再沒有說一句話,以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沉?令我死心。
一路回家,心理突然就生出一種放下的心情。
這種感覺很奇怪的,之前沒有見彭震的時候,我抓耳撓腮的想着他的那些新聞,甚至設想着他跟霍芳菲一起在霞公府的畫面,那真是又吃醋又嫉妒,種種心緒。
可現在,彭震大大方方的承認了,我的那些自欺欺人的想法,還有別的什麼亂七八糟的預想,全部消失,他就那樣真實的出現在我面前。
他是真的要跟我漸行漸遠了。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
我不想跟母親似的一生糾結彆扭,人生總要活出更廣闊的心情,突然就有種心理所有的淤積都被重開的暢快感。
彭震,我不再奢望。
這樣很好。
次日,我還是上班,去醫院看母親,只是還是去了醫院看顧夏還有孩子。
昨天被彭震打斷了,我沒有多勸顧夏兩句。經過一夜,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當然就有顧夏,她一個女人帶着兩個孩子在京城,身邊連個認識的人都沒有。再者就是孩子,要是孩子好好的,那大人還好過些,偏偏孩子生病了。
昨晚顧夏的樣子確實是很憔悴的,只是我心思都在彭震身上,多少有些忽略。
想想我也是真不夠朋友。
跑去醫院,兩個孩子經過一天的輸液已經好了很多,小孩子生病真是眼睛前就能看到的變化,昨天雖然也活潑,但是比上今天,實在算是虛弱。
見我進去,兩個孩子猴兒一樣的往我身上撲。掛在我身上就不下來。
我自然是開心的,孩子年紀還小,真的沒多重,像兩個肉糰子一樣的掛在身上,軟軟和和,再者兩個孩子顧夏教的好,嘴巴甜蜜無比,一口一個‘枷姨’,叫的我心都化了。
愛的不得了。
顧夏也不是那種特別強佔的母親,不似我媽媽那樣不讓其他人親近孩子,我跟兩個寶寶在一塊打滾,顧夏也只是看着笑,連話都不會多說一句。
傍晚的時候,顧夏決定要出院。
孩子燒已經退了,想來是沒有什麼危險了,再者顧夏似乎並不喜歡醫院。我對她這樣的看法很贊同,醫院這地方,能少住還是少住吧,病毒多,細菌多,人也多也雜,京城這地方不太平,就算是很好的醫院也出現過丟小孩的事情。
還是回家安全些。
彭震對顧夏的要求那是百依百順的,對朋友,彭震永遠是兩肋插刀,既然陸暻?年放心把人交到他這邊來了,那他就絕對會照顧的妥妥貼貼的,絕不能出現問題。
我跟着顧夏搬回他們的公寓。
兩個孩子,附帶的還有保姆,孩子相關的東西,還有孩子自己捨不得放下的玩具。
一行人也算是浩浩蕩蕩的回了顧夏現在在京城住的地方,很美的別墅,我進去就習慣,古香古色的,真是美極了。
安頓好孩子,我情不自禁的到處走走看看。
清風楊柳芊,
院庭四合間。
房脊琉璃苫,
天井座中間。
學中文的,看到古樸幽雅的東西,腦子裡總是能冒出詩句,我站在院子裡,情不自禁的念。
“你要是喜歡,往後咱們住這裡。”彭震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我身邊。
我眸光一冷,嘴角都情不自禁的嘲諷。
是啊,顧夏是海城人,在京城怎麼可能有房產,這宅子十有八九是彭震的,他還真是會打算。他跟霍芳菲現如今住在霞公府,那地方我是回不去的了。現在他又跟我說這個話是什麼意思?往後讓我住這裡。
我心說彭震還真拿自己當民國的大軍閥,大土匪了。
還一個宅子養一個女人,然後都巴巴的等着他,那是不是還得製作好綠頭牌讓他翻牌子,那樣更過癮。
不僅我瞭解彭震,彭震同樣瞭解我,看到我勾起的脣角他就知道我心裡大概是在嘲諷的。
舔了舔乾裂的脣。有些急又有些支吾的說:“枷枷,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有苦衷。”
苦衷?
我扭頭看着他,“你的苦衷是你外公病了,對嗎?”
這不僅是他的苦衷,更是我自欺欺人的很久的藉口。
他的外公病了,所以他需要霍芳菲。這樣才能獲得更多的支持。
彭震目瞪口呆,“你......你怎麼知道的?”
也不過是一瞬間,他的臉色變的非常的難看,那種風雲變化的樣子,真是氣勢十足,他再一次開口,就是極其嚴肅又兇悍的口吻了,“說!你怎麼知道的!”
他的樣子嚇人極了。
我張張嘴,突然不敢說了,這事情是金戈跟我說的,但是當時金戈說的時候就說過這事情是絕密,至少目前是沒人知道。而且這幾個月安老爺子帶着彭震到處視察,還跟政府部門的領導開過好幾次座談會,新聞上都報道了的。
誰能看出安老爺子生病了?簡直就是無稽之談。
雖然我也只是把這件事情埋在心裡。只是當作自己安慰自己的藉口罷了。面對彭震,我竟然一時口快說出來。
看彭震山雨欲來的樣子,我真的張不開口說出金戈的名字。
如果因爲我今天的一時口快,害了金戈,那我真是要羞愧死了的。
彭震逼近我,氣勢更強,他越是厲害,我越不敢說。
結果彭震在下一刻就出手如電掐住了我的脖子,他的樣子猙獰起來,狠狠的掐着我,“說!是不是你那個前夫?”
我已經被他掐的說不出話,連搖頭的動作都做不出。
只要眼睛裡的生理鹽水往下流,彭震眼睛都瞪起來,顯然是動了真怒的,“怎麼?他是不是跟你說,我外公生病了,所以他就能趁着我這陣子焦頭爛額跟你在一起?告訴你,我外公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第一個讓他陪葬!”
我想彭震是誤會了。
他以爲告訴我安老爺子生病的人是章旭,甚至猜測章旭會說出一些不好的話來,比如說安老爺子身體不好了。彭震也就氣數盡了之類的話。
所以彭震此時此刻纔會如此的憤怒。
我就這樣窒息的看着彭震,整個胸腔因爲缺氧疼的像是要炸開來。
我所以的愛戀與不捨,在這一刻都灰飛煙滅,他還是那個怒起來分分鐘就可以取我性命的彭震。
是顧夏救了我。
她衝到外面來將彭震推開,“你是不是有病!”
顧夏大概是從沒見過這樣的人,又氣又怒眼睛都是紅的。
我被彭震放開,身體像是抽乾了力氣,長期缺氧後的暈厥反應。顧夏跑過來抱住我,“林枷,你怎麼樣?”
有些難堪的,我對着顧夏抱歉的笑笑。
覺得這一切可真是命中註定,上一次見顧夏,彭震抽了我耳光,這一次,他差點掐死我。
彭震被顧夏那麼一推,那麼大個子的一個人,竟然歪歪斜斜的靠在牆角,顯得很有些無力的樣子。半點都看不出他剛纔出手如電的勇猛。
簡直就是個騙子。
顧夏忙前忙後的照顧我,又是給我的脖子擦藥,又是給我按摩的,就怕我的脖子上留下痕跡。
我緩了一陣兒,覺得自己有力氣了。
就站起來準備離開,這樣的情況下,我要是還能心無芥蒂的跟彭震在一個屋子裡相對,那真是太沒心沒肺了。
顧夏並沒有留我,反而說:“我讓司機送你回去,自己安靜待會挺好的。”
我就是這麼想的。
想要自己待一會兒,療傷也好。痛苦也罷,總歸是不願在人面前的。
顧夏做主讓司機送我回去,彭震一聲不吭。
我在車子走了很久之後才發覺,彭震開着車一路尾隨,不聲不響的。
竟然連哭都沒有了眼淚。
我靠在後座昏昏欲睡。
到家下車,準備上樓,這時候彭震倒是跑過來扶我了,我躲避開他的手,在他張嘴之前說,“求你,別解釋,別道歉。這樣挺好的,我們從暴力強佔開始,也就從這樣結束。”
宿命吧。我只能這麼歸結。
挺好的。
確實不錯。
彭震低着頭,做錯事情的孩子一樣的低沉,還帶着委屈。
我不願在看他,怕自己會再一次心軟,我不能在心軟下去了。
教訓難道還不夠。
我以爲事情到這裡就完全的結束了,我跟彭震,所有的紛紛擾擾。結束吧。
卻沒想到過了兩天,我早起準備去上班的時候,突然被人劫持上了車。劫持我的人說:“是彭總的吩咐,林小姐你配合一點,我們不想傷你。”
那種‘如果如此’的心情,竟然跟我最早跟彭震在一起時的憋屈憤怒一模一樣。
我被直接帶到機場,下車看到彭震我就吼起來,“彭震,你丫的畜生啊!我還要去上班,你放我走!”
根本不給我抗爭的機會,他走過來扛起我就上飛機。
這是要帶我離開京城的意思?
那怎麼可以,我媽媽還在治療,我還有工作要做,我很忙的!
我連錘帶打,根本不能撼動彭震分毫。
力氣上的懸殊可能是我在我跟彭震之間最無力的地方。
上了彭震的私人飛機,我掙扎的要下去,彭震也不多說什麼,抓了一隻小肉蛋就丟進我懷裡。
對上寶寶乾淨清澈的眼睛,我就是在再多的怒氣都要壓下去。
什麼罵人的話都說不出口。
那種心裡跟着了火似的,可是卻要生生憋住的感覺,真是難受到了極點。
寶寶似乎什麼都不知道,捧着我的臉給我親親。
真是.......說不清楚該哭還是該笑。
也就是這麼個功夫,飛機起飛,我被迫離開京城。
彭震倒是躲的快,鑽進駕駛艙去了,只剩下我跟顧夏還有兩個孩子。顧夏整個人都跟遊魂一樣,我問了好幾句她纔回了我一句。
“我孩子的爸爸,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