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到了這一刻,似乎都被殘忍的揭開。強烈建議我放棄爲我媽媽繼續治療的人,是我的父親。
呵呵,所謂的父親!
我心中出現了很多冷然的情緒,對父親,之前我曾經給過很多的理解與體諒,我覺得他不容易,畢竟我媽媽的個性實在不能說是好相處,所以就算是我父親多年從未對我盡到過一點點的責任,我也還是有些偏向他。
幫理不幫親,我認爲我做的沒大錯。
可是到了今天我才突然明白,爲什麼我媽媽的性格會變成那幅生人勿進的樣子。完全是被逼的,一個會在緊要關頭放棄她性命的丈夫,跟這樣的人過一生,要是能生出安全感來,那纔是見了鬼!
面對父親的決定我強烈反對,“什麼叫繼續治療下去沒有意義了?她還有心跳,她還有呼吸。她明明可以醒過來,你爲什麼要她去死?”
父親看着我,眼睛裡多是無奈,也帶着點着沉痛,可我覺得那點沉痛根本無關痛癢,甚至在這個時候看起來有些惺惺作態。
他想要結束我媽媽的生命。卻又作出這幅心痛的樣子給誰看。
“嘉嘉,醫生已經說了腦死亡,你明不明白腦死亡是什麼概念?在這樣拖着她,是對她的殘忍!”
“什麼叫拖着她?我是要救回她,你別跟我說什麼腦死亡,這世界上腦死亡病人奇蹟醒過來甚至恢復正常的案例不是沒有。你別以爲一句腦死亡就能奪去我媽媽的生命!”
太可怕了。
我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第一次有了當年母親的心情,眼前的人,他想奪去我媽媽的生命,而這人卻有恰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這樣的感受恐怕不是一般人能體會的了的。
不僅是我父親。還有我三叔,三嬸他們都來勸我。
意思沒有什麼偏差,都是要讓我放棄我媽媽的治療,只要輕輕地拿去她?息間的氧氣,下一秒她就會離開,永遠的離開我。
我覺得這個世界是瘋了。
爲什麼有這麼多的人想要殺死我的媽媽。她已經這麼慘了,身懷重病,甚至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了,爲什麼,這些人都不肯放過她。
我抓牢了媽媽的手,在心底裡不斷的默唸,我不定不會放棄她的,絕不會。
就像她當年沒有放棄我一樣。
有些東西真的擺在眼前的時候,我才覺得冷酷,葉家的人,都巴不得我媽媽下一刻就死。
許橫是站在我這邊的,對於葉家的人,她的態度比我還要激烈的多,被我父親還有三叔三嬸勸過幾次,被許橫聽到後,她是絕不妥協的,甚至破口大罵。
什麼叫救治沒有意義?
只要還有哪怕是百分之零點零一的概率,也要救。
就算是我媽媽這樣永遠的沉睡下去,我也不願意自己親手送她去死。
金戈倒是沒有跟着我父親的腳步來勸我,而是他找來了京城非常著名的醫生來會診,結果當然是相同的。一個癌症病人、車禍致其重傷,這樣的人實在是沒有什麼救的必要。
是的,原話就是這麼說的,他們說沒有什麼救的必要。
這樣的話簡直像針一樣的扎着我。什麼叫沒有救的必要,這個生死線上掙扎的人,是我的媽媽。唯一的親人!
有沒有必要,應該我說了算,而不是所謂的醫生,還有我媽媽所謂的丈夫。
我暗下決心,跟許橫商量,“我打算給我媽媽轉院。”
許橫看着我,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我咬住下脣,強忍着不讓自己哭出來,“你沒瞧出來嗎?這些人都盼着我媽媽死呢,住在這裡。保不齊哪天我們一個錯眼兒,我媽媽就被人害死了,我不能容忍那樣的事情發生。”
許橫眉頭一跳,“那行,你說轉去那家醫院?”
這裡是高幹病房,一般的病人想住進來都住不進來。
現在我們卻想着搬出去,搬到外面的醫院,首先要考慮的就是醫術是否高明,我媽媽的情況,根本救耽擱不起,而且這一身支持她活下去的設備,一般的醫院裡根本沒有。
再者,她目前的情況,怎麼搬挪也是個重要的問題。
離了這些機器,她分分鐘都會死。
我心裡發難,問許橫說:“你那邊有沒有什麼門路?”這問的就是陳東野那邊了。
不知道陳東野那邊有沒有什麼好的醫院可以聯繫的。
許橫搖頭,“他那種身份,自己傷了都不敢往醫院跑,哪裡能有什麼接觸的醫院。至多都是土大夫,阿姨現在的情況,哪裡敢讓土大夫治。”
別說治,走恐怕都走不出去。
我沒辦法,只能給彭震打電話,雖然我非常不想給他添麻煩,可是事關我媽媽的生命,我也就顧不了那麼多了。
通了電話,彭震那邊吵嚷的很,他的聲音非常的疲憊。
我心裡覺得抱歉,可還是顧不上其他,原原本本的說了我母親的事情。
彭震開口第一句問的就是,“你打算怎麼辦?”
謝天謝地,他沒有說出讓我放棄治療我媽媽的話來。我真的不敢想象,如果他說出這樣的話來,我該怎麼辦,人有時候能堅強似天,卻也有不可避免的柔軟地方。
他大概就是我的柔軟吧。
我問彭震,“我想要跟我媽媽換家醫院,葉家的人,我不放心。”
我已經不在說什麼爸爸三叔這樣很親密的稱呼,人到了關鍵時刻才能看出感情來,他們能讓我親手放棄我媽媽的命,那就不是我的長輩。
我心理不再承認。
彭震沉默了一陣。像是在思考,然後跟我說:“現在轉院不明智,你那家醫院的各方面都是很好的,還有就是你媽媽的身體,他們治療了那麼久,用過什麼藥也最瞭解。要是貿然的轉院,怕會更加的糟糕。”
他定了定說:“這樣吧,如果你不放心,我就調人過去守着,保準除了你跟許橫,誰都接近不了你媽媽。”
“這樣可以嗎?”
彭震說的冷靜又沉穩。我似乎在一瞬間就被他安撫了下來,這其實是最好的解決方法,我媽媽目前的情況,實在是不適合挪窩。
“好的,我跟許橫說一下。”
“嗯。”彭震應了聲,“我最近可能忙的很,你自己照顧好自己,遇上事了就給我打電話。”
“好。”我有心問他是不是遇到什麼事情了,爲什麼他那邊的環境會那麼吵雜,甚至我隱隱的聽到了哭聲。
可沒等我問出口,他就已經掛了電話。
我心中其實有些感覺的,只是沒有機會問。
之後我跟許橫說了彭震的意思。許橫當然支持,不僅支持還說:“也不能全讓彭震出人,我回去跟陳東野說說,他手下的人多得很,也派些來,三班倒,這樣就能二十四小時有人守着。”
我點頭,“還有就是醫藥費的事情。”
既然跟葉家都鬧翻了,那就不能在舔着臉在要人家的錢。我也不知道我父親他們口口聲聲的要讓我放棄爲我母親治療,是不是心疼錢了。
要知道我母親現在每天靠機器維持生命,其實是非常花錢的,一天最少就要一千多塊,這還只是機器的錢。
其他的東西還沒有算。
這對任何人來說,都不是一筆小數目。
而我父親他們,也不一定是沒有錢,更有可能是他們覺得這個錢是完全沒有用處的,所以沒有必要花。
我媽媽一條命的錢,他們覺得是浪費。
我重振旗?。咬住脣跟許橫說:“只要他們出錢,他們就有發言權。我身上還有原本賣房子的錢,現如今都投給我媽媽用,不用他們的錢,讓他們都給我滾遠點。”
許橫戳我的額頭。
“你說說你,你是女兒,難道我就不是乾女兒了嗎?這醫藥費必須有我的一份啊。”許橫跟彭震一樣的語氣嘆,“你就不能柔弱點,哭一哭不行嗎?到了這個時候,最難受的人是你,看起來最堅強的人,怎麼還是你。”
哭?哭給誰看。
我是媽媽唯一的女兒,她的命現在就纂在我手上,我揹負着兩天命在生活,哪裡還有哭的權利。
說幹就幹。
我去醫院餘存了錢,特別說明從此之後不許再收葉家的一分錢。我真的肅起臉來,還是有些震懾力的,我想這種震懾力大概是來自於我的堅決。
一個什麼都豁出去了的女人。
是沒什麼做不出來的。
然後我拒絕跟我父親還有三叔他們見面,真的,我連看到他們都不願意。
最後,就是彭震還有陳東野安排的保鏢到位。
除了我跟許橫,我媽媽的病房裡任何人不得進入。
安頓好一切,我開始正常的上班,我還要掙錢。我的那些錢遲早有用完的一天,我已經打定主意,我媽媽大概會這樣沉睡一二十年都有可能,不過只要結果是好的,她無論睡都久,我都會支持。
睡在醫院的時候多,睡在家裡的時候少。
不多的幾次都是彭震能抽出時間的時候。
他心心念念着女兒,幾乎每一次見我,都要忘情的狂歡,我也把這樣的情事當作解壓的工具,能讓我暫時忘記辛苦。
我們一起還去看過顧夏跟孩子,在彭震工作的間隙中。
只是我沒有想到。我這樣嚴防死守,甚至不息跟所有人鬧翻,撇清關係的情況下,我媽媽還是沒能逃的過毒手,她被人拔去了吸氧管,沉睡中跟這個世界永別。當然也包括我。
卡文,在寫大陰謀,燒腦啊,腦殼疼!明天爭取多寫點,握拳。